“這是我倆開的玩笑……”周瑜弱弱地辯解道,“他總覺得我對你有意思,我要是不承認他就沒完。”  陸遠嗬嗬了一聲沒說話。  周瑜把碗一擱, 道:“真的,我很委屈。”  陸遠:“……”陸遠和周瑜也算一直打打鬧鬧的,他們倆之間什麽過分的事兒都幹過。陸遠還想過自己為什麽能這麽突破底線,很多事如果換到別人,他都下不去那個手,覺得自己是三觀不正品德低下,可是換到周瑜身上他就沒有任何負疚感。  大概周瑜也是這麽覺得,這會兒當麵拆穿了,他還委屈上了。  周瑜身上的汗下去,又覺得冷了點,他把被子拽過來裹了裹,跟個大肚子不倒翁似的,在床上左右晃著給陸遠分析道:“我真是太冤枉了,說不定這就是李老板為了擺脫你設下的陰謀!”  “??”陸遠這下倒是被氣愣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敢情問題出在我身上了?”  “也不全是,不過你想想啊,我找老公……啊呸,我找對象怎麽可能找你啊,媽啊,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不可能。”周瑜理直氣壯道,“你又不是我的理想型。”  “你的什麽理想型?”  “我另一半的理想型啊,”周瑜說,“你看,我這人愛好多,另一半至少要有愛心吧,要會養魚吧,要跟我一樣愛幹淨愛收拾吧,脾氣也得跟我似的這麽好吧……要找你這樣的,魚缸擱你那三天都沒看一眼,洗衣籃裏衣服都能壓縮餅幹了,我豈不是給自己找罪受。”  “對,”陸遠壓了壓火氣,道,“正好,我理想型也不是你這樣。”  他看周瑜撇著臉不服氣的往這看,攤手道:“我從一開始就隻考慮李複這一類的,成熟,穩重,有自己的事業和規劃,有清晰明確的人生目標並為之努力,這樣的人周圍也不少,李複是,裴立勇也是,事業型總比玩物喪誌型強。”  他說完從一邊拿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機,往外走了兩步,又冷笑著補了句:“就是再退一步,我跟他們起碼能正常交流,不用手動調頻。”  “調頻,”周瑜不解,“什麽頻?”  陸遠瞅他一眼,慢慢地指了指自己:“經濟頻道。”又指了指周瑜,“你,老年養生頻道。”  陸遠走的幹淨利索,一直等到了樓下才想起周瑜家的備用鑰匙還在自己口袋裏。外麵的小風有些涼,小區裏不知道種的什麽花,這會兒香味隨著夜風散開,熏得人頭疼。  陸遠在樓下站了會兒,漸漸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些重了。  就周瑜在他家接住的這兩天來看,他直覺對方是沒有在工作的。因為周瑜這人不藏話,他平時絲毫沒有提到工作上的事情,那很可能就是壓根兒沒事情。  陸遠之前也想過問問,他好奇這人如果不工作吃什麽喝什麽,但是後來想了想,又覺得沒太有意思。  家裏拆遷多了幾套房,往外出租吃租金的有;父輩祖輩有能耐,打下江山任由孩子花錢逍遙的也有……人各有誌,他自己能拚能打,但並不意味著人人都需如此。哪怕是在同一行業的李複,雖然看上去大家都是一樣打拚型的事業派,但是人家打拚做老板,後麵有集團支持,手裏握著大把資金,到底跟自己也不一樣。  這麽想其實自己挺弱的。而且不僅弱,內心或許還有些羨慕或嫉妒。  他這幾天每每看到他媽看房的時候甚至也會想,為什麽他媽能痛痛快快地去考慮二百萬的房子,而自己還要為了幾千塊錢的訂單發愁,千裏迢迢去找工廠;為了可能麵臨的罰款大動幹戈,晝夜難眠思索出路。如果他媽能夠幫他一把,哪怕不是給他錢,而是表個態說句話,是不是他就能輕鬆一些?又或者是他家裏一貧如洗,爸媽沒錢他沒指望,是不是就不會在心裏埋怨?  陸遠每次想到這些都會很煩悶,因為這些念頭使他覺得自己的獨立都是無奈之舉,而他和他媽在本質上也沒什麽不同,倆人都是自私的,他媽當年怕他拖累自己的新家庭,如今又希望在他身上獲得養老保障。而他卻是在保持獨立空間的同時又想要從他媽那裏獲得支持。  隻是他稍微占據了一點道德製高點,畢竟他媽先不管的他。由此可見所謂的養兒防老並不可靠,父母養子女,不管前麵付出了多少年,後麵有了嫌隙也同樣是不落好。  把金錢和精力投資在人情上,大約是最不劃算的買賣。  陸遠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等回頭到了工作上,又發現不僅是母子親情,工作上又何嚐不是如此——那天裴立勇搭便車的時候跟他說的情深意切,他還以為這個人是老板的死忠,誰知道前後不過幾天的功夫,再談起這事,後者竟然已經在另覓他處了。  陸遠感到十分意外。  裴立勇說這話的時候,陸遠正好在問東南亞的市場劃分情況。裴立勇並沒有證明回答他,隻道:“這個我也正想和你說,不妨我們找個時間坐下來,沉住氣地談一談。”  陸遠當時詫異,想了想道:“可以。”又問他,“在哪兒談?”  裴立勇略一琢磨,指了指街對麵的咖啡廳。  等到中午下班的時候,裴立勇已經在那等著了。咖啡廳裏有簡單的小食,陸遠剛剛落座,就見他端了一份小吃拚盤過來,還要了兩份酸奶。  陸遠看著那酸奶微微驚訝。  裴立勇笑道:“我看你平時咖啡喝太多了,會傷腸胃,所以自作主張給你要了酸奶,這個能調節腸胃。”他見陸遠隻低頭觀察,沒有喝的意思,又笑,“這個是他們家自製的,請你嚐嚐,好喝了等於給他打廣告了。”  陸遠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周瑜,心道這倆人才認識多久,連說話口氣都要一樣了。  隻是裴立勇更擅長營造氣氛一些,說話也好聽。  陸遠客氣的笑了笑,問他:“為什麽要約在這裏談?”  裴立勇把餐食擺好,這才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一直是做小家電的,服裝這一塊雖然是我們公司的大頭,但是現在情況也不樂觀。美國、歐盟和日本的貿易保護日漸抬頭,單是歐盟的新技術標準,我們聯係的這些小工廠就很難達到,而東南亞的市場勞動力成本低,現在不少工廠也已經轉移了場地,如果我們還是按照原來的模式做,這條路必定是越來越窄。”  國內的勞動力成本這些年已經達到了東南亞兩三倍,服裝企業的轉移對於這些自身生產出口的企業有好處,但是對陸遠來說卻是另一回事了。  裴立勇說的也是實話,隻是他們這一行有盛夏有寒冬,什麽時節有什麽時節的辦法。  陸遠便沒表態,等著裴立勇的下文。  果然,又聊了幾句後,裴立勇試探道:“在同樣的條件下,大公司抗風險的能力更高一些,而且很多公司都有自己的工廠,屆時出口更好把控,哪怕退一步講,國際市場不好做了,我們出口轉內銷,也是一種出路。”  陸遠這才察覺風向不對,驚訝地問他:“裴總監是有了解的大公司嗎?”  裴立勇笑了笑:“好的公司也是可遇而不可求,雖然現在沒有,說不定以後會有機會。”說完又道,“人往高處走,現在先告訴你,也是希望如果將來需要做選擇,你已經有過充足的考慮時間。”  他說完之後自然而然的轉移了話題,陸遠心裏暗暗震驚,也知道目前不方便多談。  下午他們倆人都各有事情,陸遠回到公司,又被告知裴總監給他留了兩個客戶讓他及時跟蹤一下。陸遠拿著客戶的信息一查,頓時明白了這是高勇之前的兩個優質客戶。他們公司沒有專門的跟單部,這種遺留的老客戶基本就是天上掉餡餅,分到手裏簡單維護便可以拿單。  陸遠照例發了兩封較為正式的郵件,問對方最近的采購需求,並根據以往的訂單加了幾樣產品介紹。又從資料上找到了客戶留的wechat,加了好友。  老劉在一邊看著十分眼熱,一下午也在巴巴地等著上麵分客戶。陸遠卻清楚,這點恐怕是裴立勇的示好,示意他如果將來跟著自己,上司有肉下麵的人肯定也有湯。陸遠心裏也暗暗高興,畢竟裴立勇這樣的上司比高勇要強出百倍,可是一想到後者今天的暗示,他卻又忍不住多想一層。  陸遠其實挺懷疑裴立勇說的“大公司”是不是和李複有關係,畢竟周瑜兩邊都認識,牽線搭橋再方便不過。另一方麵,他不知道怎麽,突然又想起了上次的罰款。  上次的罰款後來處理地很順利——裴立勇提前拿出了部門的活動經費,雖然略有差額,但是不知道又從哪裏補了些,這件事就這麽揭過了。  陸遠這邊就是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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