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戚果轉身麵對屏幕坐好,看也不看陶鶴,隻冷冰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一般當他裝出這幅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冷模樣時,諸如陳衛星之流都會被他唬住, 隻會拉好嘴上的拉鏈不再多嘴。然而他今天麵對的是陶鶴——這人壓根不吃他那一套。在他眼中,戚果的樣子就如自欺欺人地把腦袋埋進土裏, 卻忘了自己大半個身體都還暴露在危險之下的鴕鳥, 實在是可憐又可愛。隻是此時此地並不適合追根究底,陶鶴便大發慈悲地放他一馬,隻微笑地反問了一句:“是這樣嗎?”便繼續帶著菜雞新手戚果果與最擅長喊666的鹹魚陳衛星繼續玩起了遊戲。比起平時陶鶴在訓練賽或者在直播中那種高分質量局,這個晚上打的比賽更像是過家家一樣簡單愉快。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手氣比較好, 他們匹配到的對手不是心態爆炸亂玩就是毫無隊伍配合, 竟然一直都順順利利地贏了下來。也讓陳衛星見識到了某位知名主播的一些奇怪行為。首先就是特別喜歡坑戚果。像是哄騙人走傳送門, 結果從門裏跨出去直接就掉下懸崖摔死這樣的事情十分常見, 就好像是故意要惹戚果生氣似的。然而一旦對麵若是有人針對戚果,他又會立即掏出狙擊槍,微笑著把那些人打到連重生點都出不了。好幾次比賽間隙陳衛星都偷偷湊過來問戚果:“果啊, 你到底怎麽認識的他?我怎麽覺得……他越看越像你當時和我說的變態呢。”戚果瞥了他一眼,默默在心中給陳衛星打分:這麽久才發現變態的本質,不及格!三個人在一種微妙又和諧的氛圍中一直在網吧包廂裏玩到十點,按理來說贏了那麽久,常人一般都想繼續玩下去,嗨到興起通個宵也不是什麽稀奇事。然而戚果是個作息習慣十分良好的人,時間剛過十點,他便覺得又困又累,開口說要回去了。餘下兩人自然沒有異議。陳衛星忽然開竅,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古怪;而陶鶴,誰也不知道他溫柔的笑容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想法。從網吧出來,三人站在夜風習習的街道口,陶鶴和陳衛星都把目光轉向戚果,等著他的安排。“你們住酒店,我回家。”戚果想來想去,隻這麽道。“啊?!說好的睡你家呢……”陳衛星一聽立即拒絕,在他的想象中,今晚應該是自己與許久不見的好友抵足而眠夜話天明,而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睡什麽冷冰冰的賓館。陶鶴沒說話,隻是往戚果身邊跨出一步,站得更近一些,不動聲色地表達著自己的意圖。“我家隻有一張床,睡不下那麽多人。”戚果有些頭疼,嫌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陶鶴。如果不是大變態一直跟著自己,他這時候早就在家裏準備休息了。“戚果果,你舍得拋棄我,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在酒店裏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嗎?”陳衛星抓住他袖子搖晃,忽然就開始賣起慘來,聲音誇張得連路人都側目。戚果毫不留情道:“舍得。”“你好狠心!”陳衛星被他這麽一拒絕,當場噎住。趁著他演戲的那會兒,戚果早已經在路邊伸手攔了輛的士,直接鑽進副駕駛坐好,不耐煩道:“快上車,不然就把你丟在這裏。”陳衛星知道他很可能說到做到,完全不敢反駁,扁著嘴坐上車,眼睜睜地看著司機啟動車子,載著三人絕塵而去。陶鶴也坐在車後座,隻是他倆一左一右坐得很遠,中間隔了一個位置,好像特意留給誰似的。“你怎麽也沒地方住?你隊友呢?”陳衛星狐疑地看了一眼陶鶴,忽然想起他既然是來比賽的,不應該像自己一樣無處可歸才是。陶鶴隻笑笑:“他們今晚出去通宵,我沒房卡。”“可憐。”陳衛星信以為真,對他投出憐憫的目光,完全沒想到別的地方去。此時已經算得上是深夜,路上的車輛相較白天少了不少,的士開得飛快,一下子就抵達了目的地,停在一家連鎖便捷酒店前。“快去去辦手續。”戚果平時睡得早,這會兒已經到了他的睡覺點,剛剛在車上就有些昏昏欲睡,強撐著雙眼把陳衛星趕去開了房,看著他被酒店的服務人員帶上樓,這才放下心來準備步行回家。等等,他好像忘了什麽……笑得一臉無辜的陶鶴:“親愛的,請收留我。”戚果這才發現剛剛光顧著督促陳衛星辦手續,這人一直遠遠地站在酒店門口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現在想想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做夢。你給我去睡酒店。”戚果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絕。“那、你給我解釋一下什麽叫做最喜歡的主播?嗯?”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直到帶著涼意的夜風輕輕拂過他的脖子,癢得他縮了一下肩膀,戚果才回過神來。他覺得自己的臉頰臊熱不已,不用照鏡子都知道那肯定已經布滿了紅暈。就知道這個人根本不會那麽好心地放過自己,仔細想想今晚的一切,便會明白他根本就是提前挖好了坑,就等著自己傻兮兮地自投羅網。戚果挫敗地伸出手捂住滾燙的臉頰,有氣無力地答非所問:“我想回家睡覺。”也許是夜風吹得他有些著涼,也許是困意襲來,也許是因為捂上來的手掌,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濃重的鼻音,比起他一貫的嗓音柔軟了許多,更像是在撒嬌一樣。造成他如此身心俱疲的罪魁禍首竟然厚著臉皮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說道:“那我們回家。”陶鶴的手很暖和,貼在他溫度略低的皮膚上簡直可以稱得上滾燙了。“放手。”“不放。”“放。”“不放。”兩個人的對話幼稚得連小學生都可以嘲笑他們,然而又困又累的戚果實在是失去了與大變態鬥智鬥勇的意誌,最後竟是就這麽任由對方拉著自己的手,邁開步子帶著陶鶴往家裏的方向走去。他家就在這附近,步行隻需要短短的十分鍾。道路兩旁的路燈兢兢業業地站著崗,把兩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交疊到了一起。“所以你有在看我直播,對吧?”與真人相處了一天,陶鶴深深知道,以戚果那樣的性格絕不可能從正麵完整地回答自己的疑惑,便換了一個問法。“不行嗎?”戚果仍然覺得被正主發現的這件事令他很難為情,嘴硬地嗆了一句,然而卻逃避地低著頭,隻敢把目光放在腳尖上。真是糟糕。這個人在晚上好像比白天更可愛,難道是有什麽開關嗎?陶鶴握著他的手緊了緊,隻寵溺地笑道:“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不行?”他記得自己是有給戚果發過自己的直播間地址,沒想到他真的去看了。這個認知令陶鶴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哼。”戚果輕哼一聲,別扭地想把手抽回——當然是被更緊地握住了。“你朋友說你還給我的直播間送過禮物,”陶鶴轉了轉眼睛,看戚果張嘴就想反駁,便話鋒一轉,“原來你那麽喜歡我啊。”對付口是心非的人,激將法最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