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來,近藤神態平靜,隻是目光猶如兩條蛇信,帶著絕狠的陰毒。對付這種不怕死反而怕活著的抗日份子,他偏偏要讓他活著!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活著!要讓他比死還不如的活著!折磨到他崩潰,不信他還什麽都不肯說。第三章 死裏逃生重傷三天之後,蕭冥羽醒了過來。其實早在撞上牆壁的那一下過後,他就已經知道自己死不了,不是他求死之心不誠,實在是虛弱的沒力氣撞死自己。事情往往就是這麽荒謬,在你珍惜生命的時候,生活無時無刻不向你展示著生命的脆弱;而當你痛苦到想放棄的時候,生活又會調戲你:想死?沒那麽容易!托前生身為黑道分子久經訓練的福,醒來的蕭冥羽並沒有第一時間睜開眼睛,而是先細細的傾聽起周圍的動靜以判斷目前的形式狀況。身下較為柔軟,鋪有褥、蓋有被,說明已經不是那間陰暗的牢房了。右手覺得有些涼,有冰冷的液體滴注進靜脈,再加上特有的消毒水味,這應該是醫院無疑。有了這個初步判斷,蕭冥羽突然多了點信心,雖然他仍渾身酸痛的沒有力氣,頭更是在疼痛之上又加了昏沉的毛病,但不管怎麽說,這個地方總比那個囚牢會多一分離開的機會吧。經過這一次,他算看出來了,人還是爭不過命的,老天要是想讓一個人死,好好的也會遇到邪門的事,若反之,那怎麽折騰也是死不了。就這樣,醒過來蕭冥羽聽出病房內始終有不少於兩個日本特務在看守,而且不知道房間外還有沒有,加之不了解他所處的這間醫院的具體情況,所以一直躺了將近十個小時沒有睜眼沒有動。機會終於在漫長的等待中到來,蕭冥羽判斷不出具體時間,但聽兩個來換班的特務說讓病房裏的兩個人去吃晚飯,他估計應該是傍晚了。兩個特務剛出去,就有一個醫生帶了一個護士來給他換藥,頭上的紗布被撤換掉,大抵身上的傷也太多了,他又被翻了過去給背上上藥。臉歪趴在枕頭上轉向一側的時候,總算等到機會將眼睛微微張開一條小縫。這竟然隻是一間普通的單人病房!這個發現讓蕭冥羽不由得一陣驚喜。給他換藥的兩個醫護人員偶爾輕聲用德語交談一下他的傷勢情況,年長的醫生還拿出口袋的鋼筆不時在病曆上記錄些什麽。換完藥後他又被翻了過來,護士給他測體溫的時候,那位有些年紀的德國醫生被兩個日本特務用比近藤流利一些的中文詢問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這個很難講,也許明天就會醒,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醫生給了一個彈性非常大的時間跨度,讓兩個特務有些暴躁起來,逼著醫生再好好檢查檢查。大概也怕惹麻煩,醫生就彎下腰來扒開蕭冥羽的眼皮,象征性的照了照。就在這一彎腰的功夫,趁其不備,蕭冥羽動作迅速的把醫生口袋裏那隻鋼筆給拿到了手。醫生和護士走後,兩個特務分別點了根煙,就在病床前吞雲吐霧起來。蕭冥羽不吸煙,甚至還有些討厭煙味,但此刻也隻能忍著。他要等天完全黑下來,兩個荷槍實彈的特務輪流打盹的時候,才可能有機會拖著殘破的身體僅依靠一隻鋼筆作為武器來爭取脫身的機會。不過隻要可以順利繳到特務手中的兩把手槍,蕭冥羽覺得就算外麵還有幾個人他也能擺的平。這麽想著,覺得自己應該再睡一會兒來養養精神,蕭冥羽開始有意識的讓自己進入睡眠狀態。就在似睡非睡迷糊的功夫,病房的門再次被敲響,兩個特務蹭的站了起來,拔出手槍一左一右的站到了門兩邊。“幹什麽的?”“醫生查房。”門外的人悶聲回答。“不是剛查完麽?”“院長剛從北平請了一位專家來給病人重新檢查一下。”把手槍收回腰裏,特務打開了病房門:“進……”進字猶未說完,三個穿著白大褂戴了白口罩的醫生就一下子全部擠了進來。在兩個特務還沒來得及反應前就被捂住了嘴按在了牆上,兩把雪亮的匕首絲毫沒有猶豫的抹過了他們的咽喉,至死,兩個人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下。蕭冥羽不清楚是什麽情況,一直在半眯著眼看著,見到三個人小心的放下兩個特務的屍體,並努力不讓他們的血沾染上白大褂的時候,突然醒悟了什麽,也就大膽的睜開了眼睛。“宗坤!你怎麽樣?”沒有親自動手殺人的高大男子兩步跨到床前,關切的握住了蕭冥羽的雙肩:“讓你吃苦了,我們這就救你出去。”說著這話,男人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殺死特務的兩個“醫生”從門外推進一張床來,床上鼓鼓囊囊的,掀開上麵的白布單,裏麵赫然又是兩具特務的屍體。原來特務在病房內外安排的是雙人雙崗,蕭冥羽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無論他們是誰,至少都是來救這個叫“宗坤”的肉體的,絕對可以信賴。“還能走嗎?”那張床上的兩具屍體已經被挪到了地上,男人掀開蕭冥羽的被子,顯然是想讓他躺到那張床上去。會意的點了點頭,立刻在三個人的幫助下轉移到了剛放過屍體的床上,男人拿起病床上的幹淨被子重新蓋在蕭冥羽身上,說了句快走,便將床推出了病房。幾乎在走廊裏小跑了起來,蕭冥羽這才發現他的病房是最盡頭的一間,要到樓梯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幸而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了,過了探病的時間,走廊上幾乎沒有什麽人。床推到樓梯口不能再往下走了,其中一個男人腰一躬,在另一個人的幫助下,就將蕭冥羽負到了背上。另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握著白大掛口袋裏的槍掩護著,飛快的下了樓。馬上就到一樓樓梯口了,突然聽到了日本軍靴特有的沉重腳步聲,走在最前麵的男人一擺手,示意暫停一下,伸頭往下麵一看,回頭壓低聲音急促道:“是近藤平助!”“去廁所。”剛才在病房裏跟蕭冥羽說話的男人走在最後,顯然是三個人中主事的,立刻拉了一把背著蕭冥羽的男人,閃身躲進了樓梯旁的女廁所裏。腳步聲從他們旁邊上了二樓的樓梯,大家才剛鬆了一口氣,一個剛方便完的女護士突然從廁所隔間裏出來,一下子看到四個大男人躲在女廁所裏,還有兩個是握著槍的,下意識的就要尖叫。主事的男人一個箭步躥上去,在女護士發出聲音前,死死的掩住了她的口,並豎起了一根指頭示意她不要叫。快嚇哭了的女護士紅著眼圈的點了點頭,男人才放開手,低低的說了聲謝謝。這個時代絕大多數的中國人都是愛國的,女護士果然沒有再喊叫,還主動幫他們看了看樓道裏的情況,然後示意他們快走。如果說剛才的腳步還需要掩飾一下,現在就直接是在奔跑了。近藤平助上了三樓立刻就會發現特高課的人死了,他們所剩的時間並不多。德美醫院位於德租界威爾遜街的南頭,離日本特高課設在此處的一間以經營膠鞋的洋行做掩護的情報室很近,蕭冥羽之前受刑和被關押的地方就是那間洋行後院倉庫的半地下室。出了醫院的大門不遠就看見那停了輛美國福特汽車,幾個人飛快的把蕭冥羽塞了進去。車上有司機,一直沒熄火,他們幾個上了車,還沒來得及關好車門,車子就急速的駛離了威爾遜街。剛剛開出沒多遠,就聽到了後麵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叫罵聲,然而及時的拐過了那個轉角,近藤的特務們連個車尾燈都沒看到。德美醫院三層的小樓看不見了,幾個人都長籲了一口氣。蕭冥羽更是緊張的汗濕重衫,手裏還緊緊握著那支原本想用來當武器的鋼筆。總算順利脫險,主事的男人忍不住興奮的一把抱住了蕭冥羽:“總算把你活著救出來了!”滿身的傷處禁不住這樣的擁抱,蕭冥羽疼的都產生了眩暈感,但還是勉強自己接受了這種友善,畢竟他們是無意的。隻是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有些話總是要說的了。蕭冥羽沒有回應這個擁抱,卻在他緊挨著自己的耳旁輕聲的問了一句:“你是誰?”男人明顯先是一愣,隨即摘下口罩笑道:“我是大海啊!你小子讓小鬼子打傻了啊?”其他幾個人見狀也都摘下了口罩,附和的笑了起來。蕭冥羽依次看了看幾個人,決定還是將失憶進行到底吧!不論怎樣,失憶總比穿越重生那樣荒唐的理由聽起來可信度要高一些。“我不記得你們是誰了。”摸了摸頭上的繃帶,蕭冥羽語苦笑了一下:“我也不記得我是誰……”“宗坤,你在開玩笑吧?”大海有點笑不出來了,但又覺得難以置信,所以笑容僵在臉上的樣子比較別扭。坐在蕭冥羽右邊的是背他下樓的男人,此刻一把拍到了他的肩上:“你小子又作弄人是吧?有本事說連曼婷也忘了才算你有種哩!”滿身的傷被這種力道的一拍實在很夠受,蕭冥羽忍住沒有呼痛,隻是慢慢轉過頭,特別認真的問:“曼婷……是誰?”這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就連開車的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他兩眼。因為他們所熟識的那個宗坤,是絕不會拿曼婷來開玩笑的。“宗坤!”大海的眼光在驚詫之後閃現出深深的懊悔,哽咽的說不出話來,隻一把握住蕭冥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