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被蕭冥羽這麽一提醒,收拾了隻顧著悲痛的心情,林耀庭也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把報紙再給我看看。”拿著報紙,林耀庭坐下來重新看一遍,最後讓蕭冥羽給他拿來紙筆。林耀庭始終沒相信過這是一起交通意外那麽簡單,再把電話的事同這個範妮聯係起來,應該就更不簡單了。範妮,到底是同誌犧牲前叫著喜歡的人的名字還是其他什麽意思呢?又或者,有可能是想要留給自己的暗號麽?他們在此之前正在進行一項計劃,有一個很重要的人選問題沒有確定,當時定了兩個方案,派策反組成員去策反一名能接觸到該計劃的人,或是直接用自己人打入內部。林耀庭一直在等關於這件事的上峰指令。努力思索著接頭人活著時的言行及習慣,林耀庭想從範妮二字中解釋出點什麽來。蕭冥羽沒有吵他,悄悄的下了樓,讓後院騎馬玩的孩子們安靜點。回來時順便去了趟廚房,想要給林耀庭找點水果,結果看到沈氏夫妻正在嚐試做西餐。沈先生是有一點做料理的天賦的,他除了偷師外,幾乎都是自學成才。兩夫妻見蕭冥羽進來,就拿起一盤剛做好的意大利麵讓他試吃一下看看口感怎麽樣。蕭冥羽在兩人期待的目光中把賣相還不錯的麵用叉子卷了一點放入口中,味道竟然真的很好。“嗯,很好吃!”蕭冥羽挑了大拇指讚歎,然後舍不得放下,又要了一柄叉子拿上樓想跟林耀庭一起分享。早飯時林耀庭雖然是談笑風生的,但蕭冥羽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發現他今天吃的是很少的。端著盤子站在房門口,蕭冥羽調整了下笑容。在這種時候,他應該拿出“顧宗坤”的年紀才有的朝氣來哄愛人放鬆些,這是一個好伴侶應盡的義務。“honey,看我給你從廚房拿什麽來了?”蕭冥羽的語調輕快,腳步更輕快的把盤子放到了林耀庭麵前:“沈先生的手藝真不錯,雖然是試吃品,不過已經很美味了,快嚐嚐。”“你叫我什麽?”林耀庭的目光不在眼前的意大利麵上,他抬頭盯著蕭冥羽嘴,好像要從裏麵等出什麽金口玉言來一樣。“honey……怎麽了?”被他看得有些緊張了,蕭冥羽下意識的抬手擦了擦嘴角,難道剛才吃麵蹭上醬汁了嗎?“honey——i love you ,honey!”跳起來抱住蕭冥羽在他唇上重重親了一下,林耀庭又馬上坐了回去,拿出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不是範妮,接頭人臨死前說過的不是範妮,而是與範妮很近似的英文女名fanny。他的接頭人是從美國留洋回來的洋派人物,又在教會學校教英文,平時說話偶爾不注意也會夾雜些洋文在裏麵。在紙上把f、a、n、n、y五個字母分別拆開,林耀庭想起兩個人傳情報曾用過的拚音代替方法,很快明白了這五個字母的意思。f=方,a=案,第一個n=你,第二個n=內,y=應,連起來是“方案你內應”。這是同誌用最後的聲音告訴他,自己是安全的,一切按原定方案進行。而那個重要人選,不宜派人策反,應該是讓自己想辦法打入了。謎題解開,快樂之餘,壓力也隨之而來。林耀庭若無其事的跟蕭冥羽分吃了一盤意大利麵,將心情掩飾的不顯山不露水。“下午去騎馬吧!”林耀庭的好興致似乎回來了:“我想看你穿騎馬裝的樣子。”“我以為你喜歡看我不穿衣服的樣子。”媚態橫生的瞟了他一眼,蕭冥羽做誘惑狀。“當然,不過我不能讓你光著身子出去騎馬,這種便宜不能讓馬占了。”“你混蛋!”聽他說的不堪,蕭冥羽拿手上的叉子當兵器用,擺了個刺過來的架勢。“那喜歡混蛋人又是什麽?聽說物以類聚。”林耀庭也拿起他的那把叉子做抵擋。“把喜歡混蛋的那個叫出來,我看是誰這麽沒眼光。”手上的進攻還在繼續,仿佛拿著兩把袖珍劍進行決鬥的紳士。“鏡子在衛生間,不過我可不認為他沒有眼光,喜歡上混蛋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對得起他那雙漂亮眼睛的事。”“自戀要有個限度。”蕭冥羽扔下叉子,決定不用武力解決問題了。“完全同意,不過我這不是自戀,是自信。”林耀庭也鳴金收兵。這樣的獨處時光一向都是祥和的,可蕭冥羽總有種偷來的感覺,他內心從沒有真正的踏實過。忽然過去伸手抱住了林耀庭的腰,林耀庭情緒轉好的太快了,對方越是興高采烈的若無其事,他就越不安。“是要有行動了嗎?”蕭冥羽的語氣是非常審慎的。“冥羽,我們說好不過問對方工作上的事情的。”林耀庭抬手拍了拍他的背。蕭冥羽總是覺得,認真起來的林耀庭跟平時就像兩個人,可能是潛伏的工作做的久了,可以自如的在兩重人格中轉換了。“你隻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他隻是想,事先有個思想準備。然而林耀庭卻不肯給他正麵回答,隻是語氣含糊的說了句:“還早著呢!”蕭冥羽沒有再繼續問,下午果然他們一起去騎了馬,隨行的還有沈悅、水生、小安和小李。小李剛學會了開車,就充當司機載了另外三個孩子去郊外。林耀庭和蕭冥羽騎了馬,走小路先行了一步。結果到了光華門外,足等了大半個鍾頭才看到以蝸牛速度姍姍來遲的汽車。沈悅幾個一下車就抱怨小李車開的還沒有拉著洋車的車夫跑得快:“人家那車上麵還坐了個足有三百斤的胖子呢!”小李也不惱,斯斯文文的一笑:“你們都在車上呢,我怕開快了出事。”蕭冥羽覺得小李還真不像當兵的,就是年紀小,要是年紀大點再搖著把羽毛扇,他的穩重老成倒有點幕僚類的風骨。四個孩子也不是真心想來騎馬,就是在家裏呆久了太憋悶了,都想出來轉轉。這一出來好像是監獄放風,跑的比見到青草的馬還歡。林耀庭和蕭冥羽一人牽了一匹馬在草地上緩步走著,馬啃上兩口青草的時候他們就停下來等上一會兒。“聽說丁秉朝在76號跟那個警衛總隊的吳副總隊長關係不睦,最近正籌謀的調來特工總部南京區。”摸摸馬頭,黑珍珠用一雙通人性的大眼看了看林耀庭,低下頭去繼續吃草。“他也要來南京?”蕭冥羽是知道他跟那個副總隊長之間的矛盾的,當初要不是利用了他們的這重矛盾也許自己還無法脫身呢。“那回去告訴白伯盡量不要出去吧,被他看到,又要生事的。”林耀庭扭頭看了看他,忽而一笑:“你那麽熱心的送走玉樓,除了同情以外真的沒有一點別的想法?”蕭冥羽領會錯了,以為他是說自己故意讓情敵遠離林耀庭,故而瞪他:“你覺得我還有什麽想法?”“玉樓長得的確很可愛,你們不是也抱在一起過?”林耀庭不是準備秋後算賬,隻是忽然想起了這件事。這次,蕭冥羽聽懂了,故意笑的曖昧不明:“原來甥少爺還有做醋壇子的潛質。”“能讓我吃醋的人可不多。”林耀庭一副很屈尊降貴的嘴臉。“那看來還是我的榮幸了。”蕭冥羽不屑的掃了他一眼:“不過聽白伯說,玉樓給他的信上說已經有新的追求者了,甥少爺現在才想起來吃我們的陳年老醋,會不會稍微晚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