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勒道:“最高學府的學生啊。你最近太忙了,沒關注熱點新聞吧,我也是聽我團隊裏的年輕人說的。最高學府的學生前幾天在虛擬社區上說,亞特指揮官天天戴著一個白色的球,是鍾晏議員給他做的幸運掛件,不過沒人傳影像上去,原來是長這樣。”天天……戴著……鍾晏震驚到麻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是艾德裏安整天掛著一個雪白的毛茸茸的球更丟臉,還是自己不算成功的毛氈初作被展示給了大眾更羞恥。他覺得自己可能是談戀愛談得無可救藥了,羞恥之餘,竟然還覺得有一絲甜蜜。他們交談間,又從前台跑進來一個工作人員,對鍾晏道:“鍾先生,前麵都準備妥當了,您看可以開始嗎?”“開始吧。”鍾晏說。第一個環節是他的就職演講,他最後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和艾德裏安匆匆交換了臉頰上的吻,跟著工作人員上台了。“我還擔心他年紀太輕壓不住。”艾德裏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道裏,和法勒閑聊說,“沒想到這些人挺怕他的嘛,畢恭畢敬的。”法勒笑著搖頭道:“你真是想多了,出了昨天的事,誰還敢欺負他年輕?”“昨天的事?”艾德裏安疑惑地問,“昨天的什麽事?”“就是昨天給你擬職位的時候……你不知道?他沒告訴你嗎?”“哦……有可能是準備說的,他太累,說一半睡著了。您現在跟我說一樣的。”艾德裏安說著,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天鍾晏綿軟無害的睡顏,乖順地伏在他的懷裏,真是……“現在議院上下都背地裏叫他‘暴君’。”法勒歎氣道,“暴君就暴君吧,總比優柔寡斷好一點,這個局勢太糟糕了,聯邦確實需要一個強硬的領袖。”艾德裏安一時半會兒沒能把“強硬”“暴君”之類的詞和昨晚的鍾晏聯係在一起,驚詫道:“什麽?”“昨天不是給你擬了個新職位嗎。”“五十三軍區統帥,我知道。”艾德裏安說,“是我很早之前就和他商量好的,軍權必須分出去,不能在議院手裏。”法勒道:“原來是你們說好的。後來在會議的休息間隙,有個人私下和鍾晏說,理解他為了安撫你暫時給你軍權的苦心,說是……願意給總統分憂,幫助他擺脫你的鉗製,幫助總統拿回軍權和……和個人自由。”艾德裏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什麽是個人自由,火氣直往上冒,正要開口罵人,隻聽法勒繼續說:“本來是會議休息的幾分鍾裏悄悄說的,那人原本是培森一黨,大約急於向新總統示好,好成為總統的心腹,沒想到鍾晏當場複述給了全桌人聽,說他心術不正,在聯邦危機的時候還一心想著弄權,然後開除了那個議員。他宣布開除以後,有個議員持續抗議,鍾晏說‘不服就和他一起回家’,居然當場把那個抗議的議員也給開了,兩個人一起被趕出了會議室。我們會議還沒結束,那兩個人就打包東西被保安請出議會大樓去了,動靜不小,沒一會兒整個大樓都知道了。”“艾德裏安,我剛才說了,現在展現強硬是對的,可是,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我能感覺到,他當場開除兩個高等議員的原因並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而是因為對方言語間在貶低、算計你。”法勒看向艾德裏安,“作為你的叔叔,我很欣慰,作為副總統,我很憂慮。如果換一個人做五十三軍區統帥,昨天,總統是不是真的會多一個心腹?”“法勒叔叔,您的擔心我可以理解,但是目前為止,您的擔心是多餘的。”“為什麽?”“放眼聯邦,隻要我還活著,五十三軍區總統帥隻會是我。”艾德裏安說,“而我,會看好總統的。”鍾晏擔心艾德裏安腰間掛著那個白球,看上去會不倫不類,事實上,這個擔心是多餘的。在得知了生存危機之後,幾乎沒有人去關注新任命的五十三軍區統帥為什麽腰間掛著一個雪白的球,而是一窩蜂地湧進最高議院和新總統的主頁裏詢問當前情況。鍾晏已經下達命令破壞議院第九層,他行事這樣果決,倒是贏得了不少民間支持,法勒預測的沒錯,在危機臨頭的時候,人們更願意要一個強硬的領導者。距離“蝶”從休眠中蘇醒,已經隻剩下不到四天,技術部和研究所加班加點地工作,然而缺少必要資料,他們對“蝶”的腦在哪裏或者“繭”在哪裏毫無頭緒,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艾德裏安在鍾晏的辦公室外被告知總統不在辦公室裏。新上任的總統秘書——因特倫聽到通報匆匆從裏麵迎出來,問道:“亞特先生,您怎麽過來了?”艾德裏安上午剛剛受封了最高的軍職,統帥五十三個軍區,現在應該在初步確認各軍區的情況,正是新官上任的忙碌時候。“總統先生呢?他沒回我消息,我有事找他。”這個時候,多半是急事,因特倫趕緊道:“總統先生在警署總部,應該是有信號屏蔽器,等他一出來,我就替您聯絡他。”艾德裏安微微皺眉,警署總部可沒有信號屏蔽器,被屏蔽了信號的,隻有警署總部旁邊的看押所。“他去見培森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算了,我過去等他。”鍾晏此時卻是在首都星看押所裏麵見培森。“其他人當真是廢物,居然被你一個小孩搶走了總統的位置。”培森坐在手腳受限的椅子上,惡狠狠地說。他被關了幾天,倒是沒受肉體之苦,所以看上去除了精神差一些,倒也狀態不錯,他剛剛被鍾晏告知這幾天裏的幾個重大事件,冷笑道:“所以你現在這是求到我這來了?想問問我知不知道‘蝶’的秘密?算你不蠢,我倒真的知道一點,隻要你答應……”“你想什麽呢?”鍾晏不客氣地打斷道,“當然不是,我隻是工作毫無進展,心情煩躁,過來羞辱你減壓而已。”培森被這直白地話氣得臉都扭曲了,“你!你難道不想知道‘蝶’的腦在哪裏?”“說得好像你知道一樣。但凡你知道一點與它的自保手段有關的事,你都不會反,而你居然確認了亞特先生和我都無法威脅到你,你不再需要‘蝶’的庇護之後,就抓住機會毫不猶豫地反了,可見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培森眼裏的恨意幾乎要漫出來,咬牙切齒道:“你們算計我算計得好苦啊!早知這樣,當初‘蝶’告訴我那個亞特家的小子隻身離開了學府星,我就該不惜一切代價地找人殺了他!”鍾晏心裏大動,“蝶”知道艾德裏安離開了學府星?他前來試探此前與“蝶”私交最密切的培森,沒想到真的能聽到有用的信息——培森並不知情,可是鍾晏非常清楚,艾德裏安離開學府星的時候,整個學府星的監控係統已經全部拔除。沒有了監控係統,“蝶”為什麽仍然可以掌握學府星的情況?第九十章 特殊星球“蝶”對學府星的情況了如指掌,程度遠遠超出其他星球,這一點鍾晏是早就知道的,所以他去年並沒有冒險在學府星對艾德裏安和盤托出,而是直到進入納維星區才開口。學府星是特殊的,這句話本身就理所當然。無論是從哪個層麵來說,搬出這句話,恐怕任何人都會附和,所以就連鍾晏很久以前得知這個情報的時候,也沒有多想,隻當是因為聯邦最高學府坐落於此,“蝶”為了更了解這些即將走入社會的社會棟梁們的情報,才對那裏的監控尤其嚴格。可現在監控係統都拆幹淨了!難道……培森猶自在咒罵,鍾晏得到了這個意外收獲,已經沒必要和他周旋了,揚聲道:“來人。”早早等候在外麵的一個警察打扮的男人聞聲推門而入,他看著其貌不揚,培森卻驚疑地止住了話頭——原因無他,鍾晏叫進來的這個男人,手上握著一把槍。“你要幹什麽?!”培森警惕地問。鍾晏站起來,看上去竟已經準備走了,他對那男人說:“他沒用了,處理了。”那男人點頭,正要舉槍,培森聽到這裏哪裏還不明白?鍾晏今天是來殺他的!他目眥欲裂地在座椅上掙紮,手腳上的限製裝置被他掙地嘩啦作響,“鍾晏!你瘋了!現在不是恢複了人類自治嗎?!我的案子還沒開庭,你私下殺掉我是違法的!剛當上總統你就幹這種事,我的死曝出去,下一個被彈劾的就該是你了!”鍾晏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轉過身笑道:“感謝你替我考慮,不過請放心上路,特殊時期,總統手握重權,這麽一點小事還是壓得下去的。”黝黑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門,培森的冷汗簌簌直下,他從來沒有離死亡這麽近過,也從未想過平日裏謹言慎行的鍾晏竟然有這樣狠辣的手段,生死關頭,說話都語無倫次了起來:“你竟然用公權報私仇!不可能,還沒有開庭,我都請好律師了!不不,我真的知道‘蝶’的秘密,我幫你們,我幫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