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如何形容?乍看上去沒有什麽出奇,甚至還有幾分和煦,卻生生讓張老三又打了個哆嗦。羽鴻意彎腰將慎思放下,杵著拐杖,一步一步走過去。說不出和以前究竟有什麽不一樣,整個人的氣質卻完全變化。在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過去,不再是初來乍到的羽鴻意,而是那個從刀山血海裏走出來的殺伐王。張老三額頭上又滲出了冷汗。當羽鴻意停在他的麵前時,張老三甚至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在這個山寨裏當家作主這麽多年,究竟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有那個底氣,他分得出來。毫無疑問,羽鴻意這一身的氣息,是隻有真正殺人無數才養得出來的。若是換個平常時候,張老三或許還不至於僅被氣勢嚇倒。但看看地上那兩個生不如死的人彘,想想之前慎思那凶殘的行徑,兩相對比之下,他終究還是慫了。“少俠,真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出了個神,你問了什麽來著?”很快張老三便再度將五官擠成了一團花,連連笑道,“哦,我想起來了,和你們一起的那個姑娘是吧?她就在那邊的房裏,好好休息著呢,我領你過去看看?”周圍那些本來蠢蠢欲動的山匪,看到張老三這態度,也紛紛將視線移開,打消了招惹羽鴻意的主意。“她現在情況如何?”羽鴻意又問。晴思還活著,失去了一條腿,這是羽鴻意已經知道的答案。那條腿當時羽鴻意撿到了手裏,如今也被慎思帶了回來,和被羽鴻意當做武器的那根獸角放在一起。至於其他的,比較幸運,晴思並沒有失去更多肢體。但晴思渾身的皮膚都被割開了小口,被那些蜘蛛下了卵進去,就連臉上也沒能幸免。這對一個姑娘而言是十分殘忍的遭遇,卻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在那蜘蛛巢穴裏活到慎思去救。幸好這個寨子裏的人對於如何處理這種情況是有經驗的,已經幫她把全部蛛卵都弄了出去。羽鴻意點了點頭,雖然不免唏噓,卻終究鬆了一口氣。“對了,這小子有沒有讓你們再去那蛛林裏看看?”羽鴻意又道,“那些巨蛛身上的好東西可不少,不能浪費,最好快點派人去取回來。”張老三一驚,斷然拒絕道,“那片蛛林十分危險,怎麽能冒然……”“你還不知道嗎?”羽鴻意挑起眉梢,“那蜘蛛巢穴已經被我們給清了,蛛王蛛後都死了,就算還剩下一些漏網之魚,也就是些不成氣候的小貓兩三隻,你們難道還對付不了?”張老三瞠目結舌,將他看了半晌,發覺他不是在開玩笑,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算是徹底相信這兩個人惹不得了,不禁慶幸剛才自己慫得太英明。待到張老三點好人派了出去,有一個小嘍囉跑過來告訴羽鴻意,晴思醒了。羽鴻意正將慎思搬到床上,聞言連忙叫此人領路。第21章 羽鴻意隔著門縫看到晴思時,這姑娘已經起了身,正坐在那兒低著頭,右手捧著臉上的傷口,左手隔著被褥摸著那條空蕩蕩的腿。神情看著平靜,其實滿滿都是透著麻木的悲傷。可是當羽鴻意推開房門,走進去時,晴思看到他,又連忙在那張臉上掛上了笑容,“公子,你可算是來看我了。這次你們把我救出來,我還沒謝謝你們呢。”羽鴻意抬起視線,正對著她的眼睛。被這麽默默看了半晌,晴思臉上的笑容漸漸開始有些掛不住。“你和你那個弟弟一樣,”羽鴻意道,“喜歡逞強。”“還、還好……公子你別這樣說……”晴思磕磕絆絆地,繼續勉強笑著,“就是臉上傷著了,有點難過,幸好反正我本來也不好看……”話說到這兒,她終究鼻端一酸,連忙用手指在眼睛周圍一摁,強忍著才能不直接哭出來。“以後你打算怎麽辦?”羽鴻意問她。晴思搖了搖頭,右手在腰下那處空蕩蕩的位置握緊了,把那裏的被褥都幾乎攥成了一個死結,“我、我……”她終究隻是個普通的姑娘,哪怕強顏歡笑也有限度,此時終於是徹底控製不住了,眼淚連珠似的往下掉,“對不起,對不起,公子,你和慎思好不容易把我給救出來,你還因此而受了傷,我、我卻……真的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們,我不該胡亂往林子裏麵跑,我差點就把你們也給害死了……”“晴思,”羽鴻意拍了拍她握成一團發抖的手背,“當時的情況我們都知道,你的選擇怎麽也不為錯。”可眼淚開了閘便再也止不住,晴思不住地搖著頭道,“從今往後,我越發會是個拖累了。”羽鴻意歎了口氣,又在她手背上多拍了拍,便起身離開了這裏。將晴思那強行忍耐的抽泣聲掩在門後,羽鴻意回去將自己那根獸角取來,又找到了晴思那條斷肢。而後他又問了問之前被他剝皮剝到一半的那頭凶獸,得知剩下那一半的毛皮仍舊還留在那兒等著他繼續剝,凶獸則整個人被拖入了倉庫之內。羽鴻意便從倉庫裏麵將那凶獸找到,用獸角代替砍刀,繼續上次未完成的工作。這次沒有任何人圍觀,他的速度更塊幾分,不多時就有一張完完整整的毛皮被擺在了邊上,散發著炙熱的火炎氣息。羽鴻意卻沒有停下他的工作,而是將獸角的尖端又小心翼翼地刺入肉筋之中,把獸筋仔仔細細挑出了許多。最後他帶著這些清洗幹淨的獸筋,以及晴思的那條斷肢,又一次回到了這姑娘房中。“你未必就已經永遠失去了這條腿。”羽鴻意在她床沿稍稍蹲下,要她挑開被褥,露出被截斷的腿根。仔細看了那被截斷的傷口許久,羽鴻意將那條斷肢取來,仔仔細細將它們貼合。“公子?”晴思起初有一些茫然,後來察覺羽鴻意要做的事情,又開始驚慌失措,“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不可能……”“是可能的。”羽鴻意簡明扼要答了一句,堵了晴思的話。他起身用燭火將那獸角尖端燒了燒,又拿來那些獸筋,用角尖挑著,一點點送入晴思血肉之內。從腿根紮入,從斷肢穿出。晴思疼得打顫,卻不由得目不轉睛追尋著他的動作,甚至屏息靜氣,不敢有一點打擾。足有幾個時辰,羽鴻意額頭的上都往下滴了,他終於將斷肢的每一塊肌肉都和晴思身上的創口縫合。再將獸筋用力一扯,兩部分血肉便徹底密合,擠出醜陋的傷疤。這顯然並不能叫成功,晴思依舊絲毫無法感覺到那條斷肢。盡管如此,晴思用手撫摸著並排擺在床上的雙腿,還是感動得兩眼通紅,心裏一塊地方似乎被填滿了。與這充實感相對的,又是她對麵對羽鴻意時深深的自責,“公子,你不用這麽對我……我有什麽資格能讓你對我這麽好?”“資格?”羽鴻意抹了汗,坐在床沿問她,“需要什麽資格?”“我是公子的下人,分明應該由我來照顧公子,由我來保護公子才對。”晴思說著,眼眶裏又溢出了許多水珠,“可是晴思無能,非但眼睜睜看著公子在我眼前……還連你也照顧不好,連累你救我,連累你為我做這麽多事。我分明是沒有這個資格的,可我……你對我做這些事,實在不符合我的身份……”但是她沒法拒絕羽鴻意的舉動,沒法抵抗肢體恢複完整的誘惑,這使得她心中越發自責,越發覺得自己受之有愧、厚顏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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