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衍說完,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鶴歲。鶴歲的膚色本就偏白,再被畫室裏白晃晃的冷色調光源照下來,更顯得白得通透,一如上好的瓷釉。而那白生生的腕上陡生的薄紅好似是被掐出來的花印,隻襯得鶴歲越發精致而脆弱。“哥哥這麽嬌氣,我下手又向來沒有什麽輕重,尤其是生氣的時候。”季嘉衍的語氣很輕,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他掀起眼簾,輕聲問道:“哥哥也不想惹我生氣吧?”鶴歲不大高興地抿了抿嘴,他當然想惹季嘉衍生氣,沒準季嘉衍越生氣,他的仇恨度就越高。不過鶴歲又惦記著季嘉衍一來就捏疼了自己,還說自己不聽話,於是打定了主意一句話也不要理他。見鶴歲還是不肯開口,季嘉衍的眼風一掃,留意到畫架上的那幅隻畫出了一個大致輪廓的畫,他漫不經心地問道:“哥哥畫的這是誰?”鶴歲一下子睜圓了烏溜溜的瞳眸,如臨大敵地瞪著季嘉衍。“我隻是有些好奇而已。”季嘉衍的眉梢微抬,自然沒有錯過鶴歲忽然緊張起來的神色。他狀似不解地皺起眉,輕聲問道:“哥哥為什麽會這麽緊張?”說著,季嘉衍眯起了眼睛,饒有興趣地打量起畫中的人。他毫無征兆地鬆開桎梏著鶴歲的手,轉而將畫架上的畫取下來。季嘉衍輕輕地笑了一聲,明知故問道:“哥哥是為了這幅畫,所以才這麽緊張?”鶴歲一點也不樂意讓別人碰這幅畫,季嘉衍才把畫取下來,他就想發脾氣了。係統先前和他說好的什麽維持人設,好好做任務,鶴歲忘得一幹二淨,隻想本色出演大發雷霆,他怒氣衝衝地說:“你不許碰我的畫。”“不許?”季嘉衍意味深長地重複了一遍鶴歲的話,他側眸瞥向鶴歲水汪汪的眼睛,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捏住薄薄的畫紙,作勢要撕下去,“真奇怪。哥哥越是說不許,我就越是想——”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鶴歲就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紅著一張小臉朝季嘉衍撲過去,眼眸裏瀲灩著濕潤的水澤,氣急敗壞地想要把畫搶回來,氣得幾乎要跳腳,“你不準撕。”鶴歲越是生氣,臉色就越是紅得可愛,稍微鼓起來的兩腮讓他像極了被惹惱的小奶貓,也讓人忍不住地想再三地招惹逗弄他——而季嘉衍也的確這樣做了。季嘉衍的眉眼帶笑,神色顯得很是愉悅,他姿態隨意地抬起手,那是鶴歲夠不著的高度,於是搶畫不成、連畫紙摸都沒有摸著的鶴歲就這樣結結實實地撲進了季嘉衍的懷裏。鼻息之間縈繞的全然是來自鶴歲身上的草木清香,季嘉衍低下頭,似笑非笑地說:“哥哥已經這麽大了,怎麽還是喜歡要人抱著?”第43章 籠中金雀02鶴歲本來就被季嘉衍惹得有點生氣, 一張小臉都垮了下來,這會兒又聽到季嘉衍這樣說自己,他的臉上更是氣得紅撲撲的一片, 於是鶴歲連想都沒有想一下就直接一口咬上季嘉衍的肩頭。“哥哥真是記仇。”鶴歲嘴下留情, 沒有咬得太用力,結果季嘉衍卻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捏住了鶴歲的下頷, 把他的臉抬起,低笑著說:“我不小心在哥哥的手腕上捏出了指印, 哥哥就非要在我的肩膀上咬出一個牙印。”“你才不是不小心。”鶴歲鼓著臉推了推季嘉衍, 沒能把他推開, 隻好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甕聲甕氣地威脅道:“你不許捏我的臉了。”“哥哥的臉太軟。”季嘉衍抬起眼,嗓音平穩道:“讓人愛不釋手。”鶴歲才不聽, 他的臉再軟也不準季嘉衍捏。鶴歲氣哼哼地說:“你要是再不放手的話,我還要咬你。”“哥哥既然想咬,那麽就盡管咬。”季嘉衍逗弄鶴歲上了癮,他語氣散漫道:“哪裏都可以, 隻要哥哥高興。”鶴歲的本意隻是想嚇唬他一下,然而季嘉衍的話讓他完全沒法接,一點麵子也不給他。鶴歲不大高興地說:“你放手。”“哥哥比起以前, 開朗了不少。”季嘉衍的眉頭挑起,卻沒有鬆開手。他自高中起就從季家搬出,對季遇安的病情也不怎麽上心,再度相見已經時隔多年, 眼前的季遇安與印象中的那個過於安靜的季遇安相差甚遠。季嘉頓了頓,輕笑著說:“……也可愛了不少。”就算被誇可愛,鶴歲也是不會輕易原諒季嘉衍的。他把眼睛睜得溜圓,才要再發一通脾氣,係統幽幽地提醒道:“自閉症。”鶴歲眨了眨眼睛,可算想起這回事了,他再心虛也要咕咕噥噥地說:“要你管。”就是氣勢弱了不少。季嘉衍稍微鬆開捏住鶴歲下頷的手,不過片刻,指腹又不輕不重地撫上鶴歲下頷那處花瓣大小的紅痕。他緩緩俯下身來,光與影在這張棱角分明的臉上交錯不休,也讓季嘉衍深黑的眼眸多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柔和。溫熱的氣息在此刻落向鶴歲的頸側,而季嘉衍也離鶴歲越來越近,他下意識地就往後躲了幾步,眉心又擰了起來。季嘉衍饒有興趣地問道:“哥哥為什麽要躲?”“你不要離我這麽近。”鶴歲的臉皺成了一團,他慢吞吞地說:“你走開。”“哥哥的臉紅了。”季嘉衍對鶴歲的話充耳不聞,他偏頭盯著鶴歲的臉,語調輕柔,嗓音低沉而悅耳,甚至還帶著些許不懷好意地誘哄。季嘉衍附在鶴歲的耳邊問道:“難道哥哥以為我低下頭是為了吻你?”“我才沒有臉紅。”臉再紅鶴歲也不承認,他伸出兩隻白生生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瞪著季嘉衍說:“你不要對著我的耳朵說話。”“哥哥原來這麽喜歡嘴硬。”季嘉衍的餘光掃過鶴歲的手,又白又嫩,而那修剪整齊的指甲透出粉嫩的顏色,圓潤飽滿到近乎可愛的地步。想舔一口。季嘉衍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哥哥要是沒有臉紅,那臉上又為什麽這麽紅?”鶴歲就是不肯承認他臉紅了,他瞪圓了烏溜溜的瞳眸,不講道理地說:“我沒有臉紅,那是顏料蹭的。”然而他再垮下一張小臉裝出凶巴巴的模樣,濕漉漉的眼神也過於軟糯,軟綿綿的聲音聽來也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壓根都震懾不到別人。季嘉衍哼笑了一聲,他緊盯著鶴歲下頷那裏花瓣大小的紅痕,瓷白的膚色與這片薄紅相互映襯,生生多出了幾分曖昧。季嘉衍意味不明地說:“哥哥這麽白,躺在玫瑰花上一定很美。”鶴歲不大明白為什麽要躺到玫瑰花上,他驚詫地瞟了一眼季嘉衍,奇怪地說:“玫瑰有刺,我才不躺。”也許是鶴歲的氣質太過幹淨,烏黑的瞳仁裏又水汪汪的一片,季嘉衍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隻是淡淡地說:“哥哥太嬌氣了。”“嬌氣怎麽了?”好端端地又說他嬌氣,鶴歲再嬌氣,也不是誰都可以說的,更何況還是這麽討厭的季嘉衍。鶴歲眨了眨眼睛,存心想氣人,他故意說:“我再嬌氣也不關你的事。”“哥哥這麽嬌氣,當然關我的事。”季嘉衍的眉頭動了動,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輕描淡寫道:“爸和媽已經不在了,哥哥又要有人來照顧。要是哥哥執意想留在這裏,那麽我也隻能搬回來陪著哥哥了。”鶴歲忙不迭地搖頭,“我不要你過來陪我住。”“我想照顧哥哥。”即使鶴歲很是抗拒,季嘉衍的麵上也始終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的眸色深深,字裏行間全然是不容拒絕的強硬,季嘉衍眯著眼睛說:“爸媽以前總是告訴我,如果不是哥哥,他們也不會收留我,而我現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拜哥哥所賜。”季嘉衍說得再好聽,鶴歲也不想跟他待在一塊兒,更何況係統還告訴過鶴歲季嘉衍的性格其實有點缺陷,偏執而瘋狂,它告訴鶴歲一定不能招惹季嘉衍,要不然鶴歲一準會被收拾的很慘。鶴歲下意識就想再搖一搖頭,可是他又記起自己的任務,而且係統也說過鶴歲要想做任務,就得先答應去季嘉衍那裏住下來。鶴歲悶悶不樂地問係統:“我真的討厭他,我們可不可以直接換到下一個世界?”“不可以。”係統冷酷無情地打破鶴歲的幻想,它催促著說:“你快點答應下來,然後我們就可以刷仇恨值了。”鶴歲不大樂意地說:“可是他看起來就好凶,我一過來就欺負我。”係統一臉冷漠,“你可以比他更凶,然後欺負回去。”鶴歲抿了抿嘴,不吭聲了,係統生怕他又鬧小性子,好說歹說地把人哄著。過了好半天,被係統說服了的鶴歲才不情不願地對季嘉衍說:“我跟你走,但是你得先把我的畫還給我。”季嘉衍微微頷首,慢條斯理地說:“隻要哥哥乖一點,我就把你的畫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