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甘願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寶貝,更是他寧願鎖在瑰色囚籠裏獨自觀賞的金絲雀。想到這裏,季嘉衍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捏住了鶴歲的下頷, 他嗓音沉沉地開口道:“哥哥,我想讓你看著我,隻看著我。”鶴歲抬起眸,他下意識就把季嘉衍的手打開, 然後眨了幾下眼睛,好半天才慢吞吞地開口問道:“你是誰?”係統隻猜到鶴歲一準兒會把自閉症演砸,卻沒能猜到他一張嘴就完蛋,連三秒都沒裝過去。係統沒好氣地提醒道:“你是自閉症,不是失憶症。”“你走開。”鶴歲忙不迭地補救道:“我一看見你就討厭,再湊得這麽近我要咬你了。”係統:“……”還不如閉嘴。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鶴歲垮下一張小臉不講道理地遷怒於季嘉衍。他正要對著季嘉衍發脾氣,係統卻把鶴歲攔住了,它樂滋滋地說:“等一下。”沒過多久,係統在後台加載的小程序啟動成功,緊接著鶴歲就發覺他的身體有點兒不受控製了,而且季嘉衍的靠近還讓他感到不安。“哥哥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喜歡,也沒有主動吻過我一下。”季嘉衍的指腹輕撫著鶴歲的嘴唇,他低笑著說:“既然哥哥這樣說,那麽我更要靠近一些了。哥哥想咬哪裏?”濕熱灼人的氣息落在頸項那裏,鶴歲一反常態地沒有臉紅,甚至還緊張地拽住了手下的絲絨毯。他無措地睜大眼睛,濃密而卷翹的眼睫輕輕地顫了幾下,茫然而無辜。“嗯?”季嘉衍沒有輕易地放過鶴歲,他挑起眉,低沉悅耳的聲音裏甚至還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哥哥想咬哪裏?”鶴歲的瞳眸裏氤氳起一片霧氣,他不適地偏過頭,咬住嘴唇不肯開口。季嘉衍再度捏住鶴歲的下頷,他的手下微微用力,“哥哥。”鶴歲不安地往後躲去,他的眼淚開始撲簌簌地往下落,瀲灩的水澤沾濕低垂著的眼睫,即使瑟縮的動作很小,始終留意著他的季嘉衍卻捕捉到了鶴歲對自己的抗拒。季嘉衍的的動作一頓,“哥哥,你在害怕?”“討厭你。”鶴歲的聲音軟軟的,還帶著重重的鼻音。他對上季嘉衍深黑的眼眸,又重複了一遍:“討厭你。”季嘉衍的眼簾半闔,眸底湧起的波瀾並不愉悅,但他緊盯著哭紅了鼻尖兒的鶴歲,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把藥膏塗抹在鶴歲紅腫的穴口,然後將這個抽抽噎噎的小可憐抱入懷中,輕聲哄著。然而鶴歲一點也不領情,他在季嘉衍的懷裏掙紮著,無論季嘉衍說什麽鶴歲都不應聲,隻趴在季嘉衍的肩上咬住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說討厭。“哥哥再討厭我,也要留在我的身邊。”從季叢薇口中說出的鶴歲不願意倏然湧上心頭,他想起昨晚被眼淚濡濕的肩膀上悶著鶴歲的抽泣聲,季嘉衍不由把鶴歲抱得更緊,手下則是幾乎要將鶴歲徹底揉進自己的骨子裏的力度。季嘉衍語氣沉沉道:“即使哥哥不願意。”鶴歲眨了幾下眼睛,他想開口說話,可是怎麽也發不出任何聲音,而且從剛才起他的身體就不聽使喚,這會兒才稍微好了一點。鶴歲在季嘉衍的懷裏不安分地動了幾下,他悄悄地問係統:“我怎麽了?”“我找到了一個程序,隻要設定好需要的人設,它就能幫你維持下去。”係統得意洋洋地點評道:“看起來比你自己裝自閉症要靠譜多了。”鶴歲不服氣地咕噥道:“明明沒有什麽區別。”有沒有區別隻一天還不大能看得出來,但是過幾天就很是明顯了。鶴歲從一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對著季嘉衍說討厭,隻要他向自己伸出手就要把他推開,到後來不再對季嘉衍有著任何的回應。鶴歲可以盯著絲絨毯上的玫瑰花瓣看一整天,或是在花園裏畫一整天的畫,咪咪在一旁滾來滾去也不會再和它鬧作一團。不過這隻是季嘉衍待在鶴歲身邊的時候,隻要季嘉衍不在,鶴歲就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他還是會忍不住偷偷捏一下咪咪的小耳朵。在這期間季叢薇也來過一趟,過於安靜的鶴歲對她來說並不陌生。季叢薇盯著鶴歲的頸項看了許久,那裏還留有尚未褪去的紅痕,她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麽,季叢薇拿起擺放在桌上做裝飾用的玻璃花瓶朝季嘉衍的身上砸去,她怒氣衝衝地罵道:“季嘉衍你簡直就是個禽獸!”季嘉衍對此不置一詞,黑沉沉的瞳眸緊緊盯著鶴歲,他不想錯過鶴歲的任何一個眼神或是小動作,甚至迫切地想要從中找到一絲破綻,可是鶴歲卻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反應。季嘉衍不期而然地想起鶴歲歪著腦袋對自己笑出了兩顆小虎牙的可愛模樣,他的眼睛稍微眯起,還有鶴歲笑起來時兩腮若隱若現的小酒窩也讓他想念。沒過多久,骨節分明的手指將煙頭掐滅,季嘉衍不鹹不淡地撩起眼簾,他對著季叢薇下了一個逐客令,語氣平平道:“姑姑要是沒有別的事情,現在就可以走了,安安不喜歡吵鬧。”季叢薇想把鶴歲帶回去,她當然不肯就這樣離去,而季嘉衍也隻有在麵對鶴歲時才會格外的有耐心,他直接讓警衛把季叢薇趕出去,狼狽不堪的季叢薇拎著她的包恨聲道:“季嘉衍,安安的自閉症本來已經好轉了,你到底想做什麽?”他到底想做什麽?季嘉衍垂下眼眸望著正在畫畫的鶴歲,少年的眉眼過於殊麗,他的瞳仁烏黑,卻終日氤氳著白茫茫的霧氣,失去了往日的鮮活與生機,而那在眸底漾起的瑩潤水光好似在等候著一場煙雨。他不想再看見鶴歲哭泣,哪怕是因他而起。季嘉衍不再關著鶴歲。鶴歲的自閉症用不著自己來演,他就日常和係統躲在一塊兒看電影。係統存的電影不僅尺度大,花樣還玩得多,鶴歲隻能紅著一張小臉捂眼睛,結果他捂著捂著又忍不住偷偷從指縫兒裏往外瞟幾眼,等到鶴歲發現自己玩大了的時候,季嘉衍正開著車帶他去看心理醫生。季嘉衍的煙癮本來並不重,卻在鶴歲自閉症複發的這段時間裏一根接著一根地抽,他怕鶴歲被煙味嗆到,咬著煙頭把車窗一一打開。季嘉衍瞥了一眼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鶴歲,輕聲說:“哥哥這麽乖,讓我很不習慣。”被誇乖的鶴歲有點心虛,他奇怪地問係統:“我隻是看了一小會兒的電影而已,他為什麽又要帶我去看心理醫生?”“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係統內部的四個小時相當於虛擬世界的兩個星期?”係統沉默了一會兒,吞吞吐吐地說:“其實你的自閉症已經複發半個月了。”鶴歲:“……”係統把正在運行的程序關掉,鶴歲這會兒倒是既能做鬼臉又能說胡話了,可是他一看見季嘉衍皺著的眉頭就有點慫。鶴歲哭唧唧地問係統:“我要是告訴季嘉衍我的自閉症是裝來嚇唬他的,他會不會揍我?”“他不會揍你。”係統回答得很是肯定,它幸災樂禍地說:“他隻會再把你欺負幾個晚上,怎麽哭也不頂用。”鶴歲知道係統口中的欺負指的是什麽,他一下子想起來之前自己和係統一起看過的小電影,臉上有點發燙。鶴歲一臉緊張地問道:“他會不會和電影一樣,亂往我身上塞東西?”係統含蓄地勸說道:“反正塞什麽都是塞。”“不一樣。”鶴歲的臉更紅了,他哼哼唧唧地咕噥道:“電影裏還放的有珍珠,可是珍珠要怎麽才能從那裏麵取出來?”係統:“……”恰巧車在這個時候駛向十字路口,季嘉衍踩下刹車,他的餘光不緊不慢地掃過鶴歲,隻見得身旁的人紅著一張小臉眨眼睛,而那本該白皙的膚色好似被玫瑰汁水熏染,隻留下了紅撲撲的一片,格外瀲灩的眸光看得人心底一軟。季嘉衍偏過頭來,他才抬起手想擰一下鶴歲的鼻尖兒,卻陡然想起這些日子鶴歲對自己的抵觸,於是手指還未落下便被收回。季嘉衍輕笑著說:“哥哥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喜歡哥哥一副小搗蛋鬼的模樣。”季嘉衍本就生得俊美無儔,漆黑的瞳眸深不見底,隻是看一眼就讓人再也無法忘懷,更遑論此時的季嘉衍定定地望著鶴歲,他的眼底盡是專注與憐愛,麵上也笑得溫柔,眼角眉梢都沾上了罕見的柔和,而非慣常的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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