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十八歲的鶴歲已經上大學了,可是他仍舊幹淨得一如十五六歲的少年,無論是清爽的短發,過分白皙的膚色,還是那對烏溜溜的瞳眸與眉眼間的不諳世事,看起來活脫脫的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當初老來得子的鶴父對鶴歲的寵愛是沒有底線的,他恨不得把鶴歲當做掌中寶來疼,而早早成為掌權人的鶴歸也為這個寶貝弟弟操碎了心——他又是捐圖書館,又是出資翻新校園,隻為了讓老師們多關照一下鶴歲,不要讓亂七八糟的人欺負到了他。結果這財大氣粗的手筆讓整個星際都知道鶴家的小少爺有多得寵,而鶴歲也被他們養得要多嬌氣有多嬌氣,過分天真了些。家裏唯一還有點理智的鶴母隻得戳著鶴父的腦門警告他不許再事事慣著鶴歲,鶴父嘴上倒是答應得好好的,扭過頭來一看見鶴歲在扁嘴,裝哭的眼淚都還沒有落下來,鶴父的心就先軟了一大片。他們就差沒有把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摘下來給鶴歲了。“三年前的話,那我是不是還得再重新上一遍大學?”鶴歲厭學的老毛病又上來了,隻要是上學,不管初高中還是大學,他都不是很樂意。鶴歲打起了係統的歪主意,“我們可不可以快進一下?”“不可以。”係統無情地打碎了鶴歲的幻想,它一本正經地說:“你隻要早點完成你的任務,不就可以不用再把你的大學重新讀一遍了。”鶴歲被他糊弄了過去,隻得委屈巴巴地說:“那好吧。”不管怎麽樣,鶴歲從係統的口中得知他這是回到了三年前,並且他似乎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得找回自己的記憶。但是這些事情再怎麽重要也比不過他的小蛋糕,鶴歲愁完了就蹬蹬蹬地跑下樓,準備填飽肚子。“起來了?”坐在餐桌前的鶴母抬起頭,她招呼著鶴歲坐到自己的身旁,然後抬起手在鶴歲的額前試了試溫度,尚在可以接受的範圍。鶴母鬆了一口氣,把桌上的蛋糕推給鶴歲,“可算是退燒了。”昨天是鶴歲的十八歲生日,從早上起他這個壽星就鼓著一張小臉,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鶴父逗了他半天也不見笑一下,最後還是鶴歸用一個仿真寵物把人給逗樂的,他們這邊才放心下來,鶴歲晚上又發起了高燒。他這個十八歲生日過得一大家子都是兵荒馬亂的,鶴母照顧完小的又要安慰鶴父與鶴歸,不過是發燒而已,這兩個人關心則亂,簡直在家裏急得團團轉。才想到這裏,鶴母就忍不住搖了搖頭,她輕輕地捏了一下鶴歲的臉,無奈地說:“你呀,真是一個磨人精。”鶴歲揉了揉自己的臉,他都不知道鶴母為什麽要說自己是個磨人精就甕聲甕氣地糾正道:“我才不是磨人精,應該是鶴寶貝才對。”鶴母低頭笑,她捏住勺子把咖啡裏的糖攪開,鶴歲嗜甜的口味是隨了她的,“昨天一整天你都不開心,是不是因為林間沒能過來?””盡管鶴母的嘴上總是訓斥著鶴父不要太慣著鶴歲,但是她其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鶴父與鶴歸大概隻要看見鶴歲扁扁嘴就得投降,而鶴母看到他的眼淚也維持不了太久,更何況她對鶴歲的關心並不比別人少。而鶴母身為母親,對自己的兒子自然有著與生俱來的敏銳直覺,她輕啜了一口咖啡,不緊不慢地說:“林間在為軍方效力,他那裏時不時就會被委派出去,興許是臨時接到了什麽任務,才沒能過來給你過生日。”鶴歲疑惑地抬起眼,“林間?”“連我也瞞著?”鶴母挑起眉,她年輕的時候是一個芭蕾舞演員,膚白貌美腰細腿長自然是不必說的。即使這麽多年過去了,鶴母除了保養得當以外,她的氣質到現在也很是出眾,“從小到大你就跟個跟屁蟲一樣追在林間的後麵,當初還為了不讓你去上軍校哭鼻子,你爸和你哥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麽,你以為我是他們?”鶴歲越聽越茫然,他眨巴著眼睛正要問出來,管家卻將門推開,“戚少校,這邊請。”鶴母掃了鶴歲一眼,揶揄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鶴歲好奇地偏過頭望去,正好戚林間也垂眸盯著他。走向鶴歲的是一個淡漠而強大的男人,他身上的黑色軍裝沒有一絲褶皺,線條流暢的寬肩與收緊的腰部無一不在彰顯著極為強悍的力道,戚林間的步伐沉穩而有力,周身的氣勢則迫人至極。鶴歲把他看清楚以後立馬瞪圓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麽是你?”戚林間的眉頭一動,狀似有些不解:“為什麽不可以是我?”即使這個人的聲音遠比從光腦裏聽見得要低沉得多,也要好聽得多,但是鶴歲還是認得出來他就是被自己備注為討厭鬼的那個人,而且、而且這個人還是那個把自己丟進虛擬世界裏的戚上將!第113章 孤獨行星02鶴歲鼓著臉氣呼呼地問鶴母:“為什麽他可以來我們家?”鶴母以為鶴歲還在使小性子, 所以並沒有把鶴歲的反應放在心上。她向戚林間打了一個招呼,手上也沒有閑著,往鶴歲的嘴裏喂了一小塊蛋糕, 鶴母失笑道:“怎麽氣性這麽大。”鶴歲一邊咬著鶴母喂過來的蛋糕, 一邊拿那對黑白分明的眼睛往戚林間的身上瞟,他聽到鶴母這樣說自己還有點不樂意, 哼哼唧唧地抗議了幾聲。而鶴母隻是望著戚林間笑:“也不知道我們家歲歲這個性子是隨了誰的,動不動就喜歡發脾氣要人哄著。”鶴母又在說自己的壞話, 鶴歲不滿地咕噥:“我沒有。”“林間最近是不是很忙?”他有沒有動不動就喜歡發脾氣要人哄, 根本就不是鶴歲自己說了算的, 鶴母毫不留情地拆台道:“我們歲歲打小就喜歡纏著你,昨天你沒有趕回來給他過生日,他那嘴巴撅得都可以掛上油壺了, 到了晚宴結束也沒有見到你,幹脆還病了一場,今天早上才退的燒。”“有一個任務。”戚林間沒有說得太多,他軍校畢業後直接進入了一個軍部名義下的保密機構, 執行的任務保密級別很高。戚林間側眸望向把自己吃得兩腮鼓鼓的鶴歲,緩聲問他:“現在怎麽樣了?”即使他眼底的關切不似作偽,鶴歲也沒有這麽輕易地就原諒他把自己丟進虛擬世界。鶴歲嚐了一小口自己的熱牛奶, 甕聲甕氣地說:“我覺得我一看見你就又發燒了。”“你呀,就是你爸和你哥太寵著你了。”鶴母敲了一下鶴歲的腦袋,從座位上站起來。她叫上管家和自己一起去花園散步,不打算摻和得太多, “我去花園那邊逛一逛,你吵得我頭疼。”鶴歲有點委屈,“可是我沒有吵呀。”“記得把桌子上的那幾片藥吃了。”鶴母丟下這句話就施施然地走開,壓根不理會鶴歲的小情緒。鶴母不在,這裏就隻剩下鶴歲和戚林間了,鶴歲不太想搭理這個害得自己得經曆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幾個虛擬世界的罪魁禍首,他低著頭把鶴母留下的藥片一股腦地塞進嘴巴裏。“好苦。”鶴歲的小臉隨即就皺成了一團,他忙不迭地抱起瓷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幾口牛奶,純牛奶的醇香隻能把嘴巴裏的苦味衝淡,舌頭還是苦得他想吐出來,鶴歲才把眉心擰起,一隻瑩白修長的手就在此刻伸向他,戚林間的手心裏放著一顆水果夾心糖。這顆夾心糖還是鶴歲最喜歡的草莓味兒。鶴歲歪著腦袋看了戚林間一眼,毫不客氣地奪過他手裏的糖。鶴歲剝開糖紙把草莓夾心糖送進嘴巴裏,等到苦味被完全壓下去了才口是心非地說:“我不喜歡這個味道。”戚林間沒有說話,他從衣袋裏又撈出了幾顆糖。草莓味、藍莓味、檸檬味、薄荷味,各種口味幾乎應有盡有,也全是鶴歲喜歡的味道——戚林間習慣帶著這些。鶴歲眨了眨眼睛,他美滋滋地把戚林間手上的糖果全部都搶過來,然後脆生生地問道:“你怎麽有這麽多糖?”戚林間的眼簾半闔,他望著鶴歲烏黑的眼瞳看了許久,才抬起手把鶴歲不小心沾在嘴邊的奶漬拭去。戚林間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喜歡。”其實戚林間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但是掌心與指腹都有些許薄繭,於是他的手指掠過那片白嫩的皮膚,癢癢的,鶴歲忙不迭地想往後躲開,卻被戚林間捏住了下頷。“不要動。”戚林間的語氣平靜,但是到底要歸咎於他在軍部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僅慣於發號施令,甚至連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上位者的不凡氣度,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也帶著那麽一點命令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