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與將過了安檢,站在隘口後麵看著安檢人員檢查應小二的全身,轉過麵來靠在玻璃上,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過去。他一下午沒怎麽說話,開口嗓都有些啞:“我,機票改簽了。”賀情在那邊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哦,延到多久?”應與將頓了會兒,說:“提前了。”賀情的聲調都拔高了一點點:“什麽?你現在在機場?”“在關內。”“我操……你真是……”賀情眼睛立馬就紅了,委屈和難過齊齊湧上心頭,喉頭一哽,本來好好兒斜靠在辦公椅上,這立刻翻身坐起來,怒道:“最後一麵都不見了?這麽不樂意我去機場送你?”一聽賀情這種反問句的話,應與將就覺得被堵得不行。他眼看著弟弟裹著羽絨服出來了,伸手接過弟弟遞過來的機票和身份證揣進兜裏,歎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對著電話說:“乖,年後就回來了。”應小二聽了他哥這無奈又寵溺的語氣,在旁邊驚奇地瞪眼:“誰啊?賀情?”賀情那邊自然聽得到應小二說話,對著話筒就喊:“對,就是我!”應小二本來正豎著耳朵聽那邊動靜呢,聽賀情這麽一吼,明顯聽出來那邊人的不快,心裏估摸著這人還正在氣頭上,有點兒怯,伸手拉了拉他哥的袖口,悄悄地說:“哥,吵架了?”應與將一記眼刀甩過去,甩得應小二滿臉委屈。當哥的想想又覺得算了,這氣不能往弟弟身上撒,隻得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後腦勺,輕輕說了句“沒事”。兩人這會兒正往登機口走,一路趕著,機場地大,這會兒趕時間沒空去頭等艙休息室坐著。關內的風吹著也冷,應與將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就聽電話那頭傳來賀情咬牙切齒地一句話。“你連兩個小時都等不了我,年後還見什麽見……”應與將聞言,麵色一冷,也不趕路了,猛地止住步子,握著電話厲聲道:“賀情!”這兩個字一出口,應與將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電話就被賀情直接給掛了。應與將忍著身體裏的暴躁因子作祟,反複深呼吸,任胸膛一陣劇烈起伏,閉了閉眼,隨便找了個登機口坐了下來,手肘撐在雙膝上,不再言語。頭一次看除了自己有人能把他哥慪成這樣,應小二有些怕了,一步步蹭過去,蹭到他哥身邊兒剛想坐下,就看到他哥掏了機票出來遞給他:“你先去登機口,我等下過來。”再傻也看得出是兩個人吵架了,應小二屁股都不敢坐下去,又站直了身子,生怕點了他哥的火,小心翼翼道:“哥……你不會不回去吧?”應與將撥了根煙出來叼上,也不點燃,隻是狠狠地吸那煙草的味兒,沉聲道:“不會,你先去。”等弟弟走了,他一個人坐在軟椅上對著手機裏賀情的照片出了會兒神,試探性地撥了個電話過去,果不其然,沒人接。應與將站起身來,麵色鐵青,把嘴上的煙用指縫夾著給折了,扔進了垃圾桶裏。他合攏了衣領,一身寒意,卷攜著往登機口去了。……拿著手機,打開app研究,賀情猜了老半天都猜不到是改的哪一班。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去找人查應與將的證件航班,掛了停車擋,把手刹一摁,他把座椅靠背往後調了些,悶悶地靠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飛機出港的方向。這會兒七八點的雙流機場,冷得要死,車裏的暖氣他也不想開,就那麽裹著棉服坐在駕駛位上,今天開的那輛大紅色的邁凱倫p1。他甚至有點兒誇張地希望,應與將的飛機起飛的時候,他能往窗外看一眼,說不定就能盯到停在機場停車場的這輛車,知道他來過。這是賀情示弱和讓步的方式,哪怕其實應與將並不會知道。現在天都黑了,整片機場就剩了t2航站樓的白日光亮,停車場的昏黃路燈,出租車排隊的一片刺目的紅,以及雙流機場上醒目的兩個字,成都。他忽然想到應與將才來成都時拍的那一張機場,自己也拿起手機拍了一張存下來。賀情盯著一架又一架出港的飛機起飛,又看著入港的飛機降落……他的手指輕輕地在方向盤上敲,前擋風玻璃上的反光都能看到自己的眉眼。不一會兒,雙流就下雨了,淅淅瀝瀝,一滴一滴都砸在車身上。再過了二十多分鍾,雨開始下得大了,賀情一刷新界麵,雙流機場開始延誤預警,出港的航班排隊大多滯留,敢飛的都隻有從t1出去的四川航空。還真的是戰鬥機,賀情心想。他一看時間,都差不多快九點了,在這兒硬是等了快三小時,估計應與將那架飛機都要到北京了。這雨該早點兒下的……哪怕能把他留在這裏。賀情歎一口氣,趴在方向盤上,不再去看航班出港了。他又在車上等了十多分鍾,人都要給凍成冰雕了,一刷朋友圈,就看到應小二的朋友圈更新了。pgying:get home [心/]定位是北京首都國際機場,配圖是他腳上的球鞋和一個黑色的行李箱,放大點兒看,能看到應與將的腳也入了鏡。賀情半張臉都藏在了圍巾裏,手指凍得一抽抽,想摁個讚表示他知道了,又真的讚不下去。他想了好久好久,點開跟應與將的對話框,發了個消息過去。不加貝:到了家 早點休息七個字發完他就把手機關了,趴在方向盤上悶了一會兒,拚命眨眼,才把丟人的眼淚生生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