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二環高架,應與將不自覺地往南門上開。淩晨四點,車裏空氣有點兒悶,轟鳴聲不斷,應與將隨手點開了電台調頻,正巧,這會兒電台裏的趙雷的《成都》放到一半,滿腔帶著柔情,聽得應與將入了神。他開著車,從人民南路過,走了玉林西路,從小酒館過。車載音響裏,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緩緩地唱:“讓我依依不舍的,不止你的溫柔。”這聲音低而不濁,慢且不散,讓他想起賀情跟他吃醋的樣子。“那個小交警挺好看哈?”“餘路還要走多久,我攥著你的手……”去年冬天,賀情在兩個人晚上下樓買夜宵的時候,給他暖手,小俊臉往圍巾裏一藏,露一雙眼睛出來凶狠狠地:“你的手怎麽不跟你那流氓勁兒一樣,熱情似火呢?”“深秋嫩綠的垂柳,親吻著我額頭……”他想起賀情親他額頭,在自己發燒的時候。應與將伸手去把音量調高了些。“在那座陰雨的小城裏,我從未忘記你。”去年冬天他第一次去到賀情家門口的小區,那會兒整個別墅區陰雨下個不停,他就坐在車上,眼前是雨刷衝洗著前擋風玻璃,身後是座椅靠背,看著賀情舉著一把傘從雨中走來……感覺自己無路可退,再也無處可逃。應與將盯著眼前的馬路,路兩邊燈火通明,路上的車輛來去匆匆,車燈長亮,速度迅猛。他眼裏神色愈發深邃,腳下油門踩得更重,去聽電台裏的男聲慢慢地,緩緩地,唱出下一句……“成都,帶不走的隻有你。”他抬眼朝窗外去往,目光所及,眼見這城市的每一處,都充滿了賀情的味道。他貪戀著,也難受著,完全待不下去,更舍不得。低啞的男聲繼續吟唱著,似乎要把應與將吞沒在月光如水的深夜裏。淩晨五點,夏季的日頭亮得早,天際已然泛白。應與將再確認了一下手機上的航班號,駛上立交橋,順著火車南站的道兒,上了去雙流機場的路。此時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隻帶了個袋子。那袋子裏麵裝著之前和賀情在望江名門房子裏寫的盤古即將引進的新車資料,卡片,一句句批注,大部分都是賀情一邊念叨,應與將一邊寫的。後麵賀情不知道怎麽睡著了,應與將便抱著他寫,手都快僵了,還是不敢動一下。望江名門家裏的什麽東西應與將都沒帶走,唯獨拿了這個袋子。這是賀情不知道的事。而應與將不知道的是,那晚他的喬治巴頓停在九眼橋酒吧一條街路口的時候,賀情也在九眼橋。風堂和蘭洲在旁邊兒扶著他,手裏拿著濕紙巾,礦泉水,知道賀情今天是真的喝醉了,生害怕這位少爺一口吐出來。那晚上的九眼橋太嘈雜,蹦迪的音樂聲還響著,來尋歡減壓的人瘋狂地扭動著身體,人頭馬xo的後勁兒已經讓賀情快沒了神智。賀情看這條小街上車輛來來去去。有蘭博基尼,有賓利,有開得快熄火的保時捷……他蹲在九眼橋酒吧的門口,不清醒又是那麽清醒地,想找一輛奔馳大g。1鬼火冒:生氣。2邁凱倫的二手價格:這種收藏級別的超級跑車在市麵上,二手價普遍都比一手價貴很多。(不會虐很久滴,各位放心,他們之間總有些事要經曆,麽麽。)第六十二章 直到飛機穩穩地降落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時候,應與將都沒睡著,也沒吃飛機餐,一路看著飛機到了成都的上空。這城市的夏日清晨,一掃冬日的霧霾天,碧空如洗,從上空望去,似乎都能看到人民公園裏晨練遛彎兒的老人,泡了幾次的蓋碗茶……這架飛機,過了成都,再逐漸到了雲端之上,越了秦嶺,來到北方。服務他這一排四個頭等艙客戶的空姐,也瞄了他一路,旁邊兒的人都蓋著被子把放腳的軟墊弄起來,關了閱讀燈睡了,這旅客怎麽不睡覺啊?於是她在點餐的時候拿著菜單過來,特小心地問,應先生,您要牛肉飯還是意大利麵?應與將說不吃,又看了看窗外,隻是管空姐要了點兒熱水,潤了潤幹澀的嗓。多喝點水,等會兒回家才有聲音說話。下了飛機之後,來機場接他的管家也是有一段兒沒見著這大少爺,開了輛特低調的車來,看應與將拎著個袋子,一身黑,麵無表情地,心中暗想這人怎麽每一次回北京,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車輛從順義開到海澱有一段距離,俗話說“宅可耀族”,應家在圓明園西路的家也修得跟頤和園後湖的禦花園似的,這裏依山傍水,是京城的寶地。小區裏人少車也少,買這兒來做投資的人更多,應老爺子住得清閑,整片院落裏,成天就聽得見應小二的笑聲和應坤拿手杖敲地板的聲兒了。他住的那片兒一共十來棟,挺多小區裏的人都沒見過,應家的戶型不是最大的,但也有四層,地麵上倆層,地下倆層。按照應坤的話來說,地下那兩層完全就是給應小二瞎折騰的,有一層弄了個放電影的熒幕,家裏也沒人去看,應小二足不出戶的時候,就天天待下麵,拿那二點三五比一的大熒屏,玩兒他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