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被她看得不自在,摸了一下鼻子,說:“怎麽了?”


    宋影想了一會兒,忽然拍手說:“我知道了。”


    林深以為宋影真的知道了,十分愧疚,不熟練地安慰她:“宋影,你放心,現在醫學這麽發達······”


    唐硯初踢了他一腳,林深閉了嘴。


    宋影摸著後腦勺,眼神疑惑不解:“你不是在追寧寧嗎?怎麽還跟醫學扯上邊了?”


    林深這才知道不是他想的那個樣子,他急忙改口:“對對對。”


    江以寧不想戳破事實讓宋影知道,心虛地看了一眼林深。


    宋影仰著下巴指著林深:“哼,你別以為你討好我,我就會在寧寧麵前為你說話。”


    林深把鞋遞給唐硯初,癟著嘴道:“知道了大小姐,你先把鞋子穿上吧,別著涼了。”


    聽到林深關心她,宋影覺得她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忍不住搓著胳膊。


    “這大夏天,誰會著涼啊?我哪有那麽脆弱?”宋影不滿地送給林深一個白眼。


    林深低下頭,愧疚和不安充斥著他每一個細胞。


    若是沒有安妮的刺激,宋影的狀況不會惡化,他一輩子都欠著宋影。


    宋影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陸家,看陸成陽。


    唐硯初陪著她去。


    陸銘中看見宋影,想罵她滾,但看到宋影身後的唐硯初,他忍著怒氣,冷著老臉明知故問:“你來幹什麽?”


    宋影對陸銘中深深鞠躬,“陸叔叔,成陽哥怎麽樣了?”


    一提陸成陽,陸銘中就燥了。


    “你還敢提成陽,若不是你,他怎麽會變成這樣?以前成陽就處處維護你,我說過他多少次,他都不聽,我就說你會害了他,成陽若是醒不過來,我不會放過你的。”


    宋影垂下眼眸,“對不起······”


    “對不起能換回成陽嗎?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要我兒子醒過來!”


    陸成陽傷勢過重,經過搶救,撿回來一條命,但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唐硯初擋在宋影麵前,“陸先生,我會盡全力,協助陸少爺的治療。”


    陸銘中冷哼一聲,“你們走吧。”


    陸圳送宋影和唐硯初。


    宋影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問:“陸大哥,成陽哥······真的醒不過來了嗎?”


    陸圳淡笑著說:“舍弟吉人自有天相,宋小姐不必過於憂慮。”


    陸圳看著她,眼裏的疏離淡了三分,“而且,成陽若是知道了,也不想你為他傷心。”


    宋影失魂落魄地坐進車裏,唐硯初開著車。


    一路上,宋影都沒說話。


    “別擔心,陸成陽會沒事的。”


    宋影回過神,才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她偏頭看向車窗外,“我們要去哪?”


    “民政局。”


    宋影這才想起,若沒有意外,她們早就該領證了。


    “唐硯初,我們的婚禮先不舉辦吧。”


    宋影的失落被唐硯初盡收眼底,他輕聲答應:“聽你的。”


    “成陽哥現在那個樣子,我沒有心情開心地舉行婚禮。”


    唐硯初摸著她的頭,“我知道,你別有壓力,等過段時間,你休息好了,我帶你去m國。”


    宋影的眼眸瞬間亮起來,“看成陽哥?”


    “嗯。”


    宋影特意看手機,今天是六月十號。


    她盯著手機上的數字,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把這段時間鬱結於心的憂愁全數吐出來。


    “今天是六月十號。”


    唐硯初偏頭看她,“嗯?”


    “六六大順,十全十美,是個好日子,領證的好日子。”


    唐硯初笑了,“嗯。”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唐硯初脫下外套,為宋影擋著陽光。


    宋影拿著兩個小紅本,說不出的滋味。


    十幾歲時,她就想象過嫁給唐硯初是什麽感覺。


    那個時候,她覺得她一定會高興地蹦起來,蹦到唐硯初的背上,讓他背著最美麗的她。


    還要拉著爸爸媽媽外婆一起熱鬧,自豪地告訴他們:“我和唐硯初已經在一起好多好多年了,你看吧,我們真的結婚了,不是你們口中的小孩子過家家。”


    可現在,爸媽沒有了,外婆的身體也變差了。


    連她和唐硯初,也是破鏡重圓。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宋影不是容易傷感的性子,但此刻,明明是大喜的時候,她卻覺得歡喜中夾雜著絲絲哀傷。


    唐硯初把宋影抱在懷裏,抱得很緊很緊。


    宋影無奈地笑了,“你抱這麽緊幹嗎?”


    唐硯初的聲音顫抖著,“怕這一切太過美好,是我做的夢,夢醒了······”


    宋影打斷他的話:“夢醒了,我也會在。”


    陽光下,她的妻子笑容燦爛,就像幾年前,他的小女朋友穿著白裙子,站在雛菊花叢中,笑容明媚地問他:“唐硯初,我好看嗎?”


    他說好看。


    她又問:“有多好看?”


    那個時候,唐硯初沒回她的話。


    為此,惹她生氣了好多天。


    現在,唐硯初想說出那個答案:“好看得需要他窮極一生也看不夠,看不完。”


    那個時候,他們太小,一輩子太長,也太遠。


    少年不敢輕易承諾,怕抓不住美好如海市辰樓的餘生。


    現在,少年披荊斬棘,翻過一座座高山,再次站在女孩麵前,終於有信心有能力說:“我們會一輩子在一起。”


    唐硯初在社交平台上發了動態,很簡單,隻有兩個字:“吾妻。”


    配圖有三張,一張是五年前教室裏穿著校服的宋影,她趴在桌子上睡覺。


    第二張是現在的宋影,她穿著米白色短袖,下身是咖啡色的半身裙,頭發柔順地披在肩膀上,坐在他的副駕,閉著眼睡覺,陽光撒在她的發絲上,襯得她周身發著光。


    第三張是兩個紅本本,紅本本上放著他早就買來的鑽戒。


    宋影做了一個很簡短的夢,夢到了以前。


    醒來後,快到家了。


    她有些懊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最近總是瞌睡多。”


    宋影打著哈欠。


    唐硯初笑著說:“春困秋乏,很正常,困了就睡吧。”


    他看向前方的目光深沉,想到出院前醫生的話。


    “病人恢複得不錯,出院後注意修養,不宜操勞,精力匱乏,身體狀況可能會比之前差。”


    “還有一件事,病人以後若是生育,風險會比普通人高,這一點,需要家屬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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