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同行的人就多了起來。離開岐木城的時候是清晨,陸煎水到城門送他們,沒見陸作冰,祁昭用目光找了他一圈,陸煎水笑了笑:“他來不了,昨晚……有點累。”祁昭突然對陸作冰充滿同情。晚景城和岐木城來往不深,他們沒多少話能說,隨意說了幾句後便同陸煎水道別,上了馬車。五個人裏,祁昭謝慎一輛馬車,孟然魏懷一輛馬車,剩下徐岩一隻單身狗,孤身一人特別委屈。祁昭安慰他:“沒事,道侶遲早會有,沒有也沒事,不你先抱著雲煙木?好歹還有個伴。”雲煙木是秦修偽裝的模樣。徐岩幽幽抬眼:“你覺得我已經淪落到要和草木作伴的地步了麽?”祁昭:“……你要不要?”徐岩:“……要。”祁昭便把懷裏的草木給了他,徐岩抱著它歎了口氣,可憐兮兮窩到了馬車的角落裏。祁昭無奈笑笑,轉身回去了。馬車緩緩駛出岐木城,雲州的距離它不遠,第五日的下午,馬車便在一株白木下緩緩停下了。雲州城是天空之城,被一顆通體雪白的巨樹支撐著,遙遙望去遠入雲端,是為雲州城。五人下去,徐岩從腰間拿出一塊白色的藤木牌,在白木木身上的一處凹陷裏碰了一下,片刻,一道晃著白芒的傳送陣出現在他們腳下,徐岩看了一眼:“上來吧,記得閉上眼睛。”祁昭隨著他過去,等幾人都站進去閉上眼睛後,徐岩把白木牌收回來,傳送陣一顫,再睜眼,麵前便出現了一座城池。祁昭抬頭望了一眼,隱約看到城裏煙雨蒙蒙,明明隻有一牆之隔,他們站著的地方卻是晴空萬裏。很神奇,這種奇妙的感覺,祁昭之前隻有在進晚景城的結界時才體會過,不由對雲州城多了幾分期待。城外的守衛是認得謝慎的,恭恭敬敬叫他們請了進去,同時命人去了城主府通報。徐岩到邊上買了幾把油紙傘,自己卻不撐,愜意的張開手:“終於回來了。”“你之前不是該嫌棄的不行麽?”孟然吐槽他。“你不懂。”徐岩深沉道,“又愛又恨,才是記得最深的模樣啊。”孟然轉頭看向祁昭:“祁昭昭,我怎麽覺得你這朋友有點傻?”“習慣就好了,沒事。”孟然嗷了一聲,背後徐岩陰森森看著他們:“下次說我壞話能背著我說麽?實在不行至少也小聲點啊。”他擺擺手:“算了,走走走,我帶你們去我家看看,別看我看著窮酸,其實家裏還是有底蘊的。”祁昭笑眯眯點了點頭,跟著他朝正街走去,雲州城是真的很平和,煙霧朦朧,四處白橋碧湖,岸邊栽著的花樹被雨水打濕,花瓣在風雨裏搖晃著落入青瓦下下的小橋流水人家,人家外有酒巷,酒香醇厚,說書人的聲音也正好。詩情畫意,是祁昭喜歡的模樣。祁昭一路看過去,最終跟著徐岩進了白馬街,他家就在白馬街的正中央,宅子很大,牌匾[徐府]二字龍飛鳳舞,下麵刻著八個小字,筆鋒遒勁,確實如徐徐岩所說很有底蘊。“牌匾上的字是我爺爺寫的,他是很厲害的人。”徐岩說,眼裏滿是尊敬。他引著祁昭幾人上前敲了門,來開門的是府裏的老管家,見到徐岩後一愣,眼睛頓時紅了:“少爺?你終於回來了?”他急忙開了門,將徐岩上下打量了好幾次,不停心疼的說他瘦了也黑了,晚上一定要做些好吃的。孟然看了一眼徐岩比他粗了不少的腰,憑良心講後者真不瘦,剛要偏頭對祁昭吐槽幾句,突然愣住了。他看見祁昭正目不轉睛看著徐岩和老管家,眼裏滿是羨慕。孟然沒聽祁昭說過自己家世,但他到晚景城這麽久也隻有渡聞去看過他,孟然多少也猜到了,默默把話收了回去。祁昭沒注意他這邊,依舊看著徐岩的方向,不久,聽到邊上腳步聲響起,手隨即就被納入了溫暖的掌心。他偏頭,謝慎握著他的手,眼裏揉著細碎的光,說:“真想帶你回家,長老們和魏老肯定也是很想你的。”祁昭笑了:“那等我們回家的時候,要在城裏買很多東西帶回去,他們肯定喜歡。”不久,徐岩終於安撫好了老管家的情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伯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老人家容易激動,讓你們見笑了……走吧,我帶你們去見爺爺。”“好。”五人走過湖上的橋,從長亭拐角繞過去,徐岩最終在一間竹樓外停下了,祁昭隨著他停住:“怎麽了?”徐岩幹咳一聲:“我……我當年是瞞著爺爺偷跑出去的,現在不是很敢見他。”話音落下,竹樓上的窗戶處突然有一隻茶杯落了下來,正好砸在徐岩臉上,老人的聲音隨即在眾人耳邊響起:“兔崽子,你還知道回來?”一名穿著青衫的老者從住樓上下來,吹胡子瞪著徐岩:“把茶杯給我?”徐岩急忙遞了上去。老者接過杯子檢查了一遍:“還好沒破,否則,真是可惜了。”徐岩:“……”不過老人話雖然這麽說,但眼角餘光實際上一直在偷瞄徐岩,徐岩自然也發現了,一笑:“爺爺,別生氣,您可是讀書人,讀書人。”“讀書人怎麽了?”老人哼了一聲,“讀書人照樣能教訓不聽話的子孫,小兔崽子!”“是是是。”徐岩忙不迭道,“我這不是怕你氣壞了身子嗎?消消氣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