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沉沉看著他:“無妨,再不長進,也比一將死之人要好的多。”渡聞便笑了:“先莫說我還不一定會死,即便死了也清清白白,比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真的好太多,至少不會讓先祖蒙羞。”燕回城府其實不淺,麵上功夫也擅長做,但渡聞自小就是他心裏一根刺,他能忍受萬人詆毀,也沒辦法承受渡聞的嘲諷。他嘴角扯了扯,眼瞳沉的像鬱氣厚重的沼澤,身周的鳥忽然掙紮著撲騰起來,尖利鳴叫著往陣圖屏障上撞,羽毛上黑霧越發濃鬱。渡聞臉色一白,忍不住又咳嗽起來,喉間一甜,迅速伸手捂住嘴,半晌,便有血液沿著他的指縫滲了出來。燕回嘲諷看著他:“就你現在這般半死不活的模樣,那什麽和我鬥?不如把勾陳令給我,我還能把你的屍體完完整整給越滄送去,否則——”他惡意笑起來:“血肉被萬鳥啄食的滋味,你猜是什麽模樣?”渡聞垂下眼睛,祁昭先怒了,冷笑:“不如你先試試。”說著,他往乾坤袋裏一探,取出一遝符紙,二話不說往燕回那裏扔,渡聞與他極有默契,同時收回了與陣法的血脈牽扯,確定自己不會被符紙傷到。驚雷符,千重木葉符,流火符。高階符紙接二連三落下去,祁昭的雲虛藤木還時不時偷襲一下,用光屬將魔氣壓製下去,等到手裏符紙用完,祁昭想了想,又從懷裏拿出一跟赤紅色的羽毛。燕回的臉色驟然變了,猛地後退,卻被早早遮在門邊的雲虛藤木擋了下來。祁昭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羽毛,這是聶槃之前給的,他捏了捏,將靈力渡了進去。赤紅羽毛被淡色的靈力覆上,半晌,羽毛上響起一聲鳥鳴,上麵紅光乍起,無數隻小鳳凰在光裏化出來,於半空中盤旋一圈後,迅速朝燕回的方向俯衝下去。黑色的骨鳥圍在燕回周圍,很快被鳳凰啄成了灰,等到骨鳥一隻不剩,它們看向神情沉重的燕回,再次籠過去。燕回往後一退,手腳瞬間被雲虛藤木纏住了,他眯了眯眼睛,一邊狼狽應付著鳳凰,一邊從脖頸下拿出一隻骨哨吹了一聲,沉悶哨聲過後,四周漸漸響起淒厲的聲音,宛如鬼哭。祁昭抬頭看去,院子裏出現了無數白骨人,最前麵的是辛夷。他這架勢看起來是要決一死戰,但事實上卻沒這麽做,隻是竭力想把燕回帶過去,渡聞臉色蒼白把勾陳神木召了出來,在燕回被辛夷攬回的同時揚手,勾陳神木尖端猛地刺向燕回後心。“噗嗤——”空氣裏很快傳來了血腥味,但傷的卻不隻是燕回。渡聞的唇色在燕回被刺傷的同時變得煞白,俯身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祁昭一驚:“怎麽了?”渡聞沒說話,燕回沙啞笑了起來:“別想了,你殺不了我,若是我死,你也是給我陪葬的下場,不虧。”渡聞手指猛地握緊:“祁昭,無論用什麽法子,他今日不能走。”祁昭明白他的意思,沉聲說了句好,雲虛藤木再次卷過去,燕回沒想到他那麽說了之後他們還敢動手,狼狽一擋,辛夷目光閃了閃,帶著他迅速朝外麵掠去。剛出院子外,耳邊一聲風聲呼嘯,雲虛藤木到了身後,辛夷召出藤木去擋,卻突然被邊上憑空出現的藤蔓纏住了。是越滄,他端著藥碗抱住渡聞,麵無表情看著辛夷,藤木越發淩厲。燕回受了傷,辛夷又被扯著,沒辦法顧及身後,祁昭猛地用力,意外順利的把燕回重新捆了回去。辛夷沒想到燕回如此沒用,但這棋子對他還有用,也不能不管,站定後便喚白骨人想要搶人,不曾想手下靈力還沒來得及渡進去,院子上方藍光一晃,驚藍劍直直刺了下去。晚景城城主的劍,不是辛夷現在能擋得住的,他自然不會撐著來。目光幽深看祁昭和渡聞一眼,末了在燕回身上一停,咬牙轉身,和那些白骨人一同散成了黑霧。院落裏重新靜下來,謝慎收回劍,緩步走進來,在祁昭身邊站定:“還好麽?”“我沒事,渡聞受了點傷。”祁昭看向渡聞,“你怎麽樣?”渡聞在越滄懷裏搖頭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而後偏頭看向燕回。燕回被雲虛藤木鉗製在那邊,後心口傷口雖不深,但還在流著血,目光陰沉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良久,他抬頭,朝著麵前的人猙獰一笑:“你能對我如何?你傷了,我不會有事,但我傷了,你也熬不下去。”在場幾人臉色都不大好,燕回眼裏出現幾分得意:“即便你們將我困住又如何,還不是得把我好生——”話剛說到一半,渡聞卻輕輕笑了。燕回抬頭看著他,渡聞從越滄懷抱裏出來,在他麵前蹲下去,凝視他半晌,偏頭朝祁昭笑了笑。“祁昭昭,我能不能請秦修幫一個忙?”尾音落下,燕回的臉霎時間白了。第96章 第96次不正經秦修, 檮杌神木血脈,天階修為,更重要的是, 他是自天地而生的心魔。除窺探心思外, 更能控製神智。祁昭瞬間便懂了渡聞的意思,點頭說了聲好, 又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瓷瓶:“我這裏還有夢魘花的粉末, 你需要麽?”渡聞接過來, 在燕回眼前晃了晃:“你覺得,你在秦修那裏能撐多久?”燕回蒼白著臉,沒說話。渡聞笑得很溫柔:“當初你把我算計進勾陳塔,又中了生死咒, 但受也不過是皮肉之苦, 但你呢,內心深處最恐懼最陰暗的一麵將會被提取出來,一遍又一遍承受你最不願意麵對的時候,直到被折磨到崩潰, 是不是很好?”他聲音突然發狠:“走到這一步,你讓我難受,我也不能讓你好過,弄不死你也要逼瘋了你,看你能熬多久。”祁昭在邊上順帶補刀:“正好也讓秦修把解咒的法子套出來,到時你站在朔方城最高的位子上,名正言順, 身邊越滄相伴,至於他,先在城門懸掛三日,之後丟到勾陳山上喂野獸和鳥,如何?”渡聞微微一笑,溫和極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