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24年,北魏明元帝拓跋嗣離世,柔然可汗大檀趁著北魏主幼國疑之際,率領六萬柔然鐵騎進犯北魏,兵鋒直指北魏都城平城,就是今天的山西大同。


    這一日,在平城東郊外五十裏地,一支千餘人的魏軍正在與柔然大軍廝殺。北魏的首都平城此次在四個門放出四支部隊,柔然大軍有些應接不暇。但是柔然大軍光鐵騎就有六萬,加上民壯二十餘萬,將大同包圍的裏三層外三層。這四支魏軍出城後的作戰,雖然一時將柔然大軍衝了個意外,但是柔然可汗大檀,迅速派出大將大那、社侖和陟斤分別從南、東、西三麵阻擊魏軍,自己帶領本部在北麵等著魏軍的攻勢,將平城依然圍得鐵桶一般。


    在東郊的這一支魏軍,是魏軍戰力最強的軍隊,因為他的領軍人物是北魏可汗拓跋燾。拓跋燾年少早慧,在朝中無人支持他出城的情況下,利用當今國家危亡為借口,親率士兵突圍,向東逃去。因為東麵出了太行山不遠處就是就是鮮卑燕國,與北魏源出一脈,但是也因此對待北魏最為強硬。大檀認為北魏求援一定不會從東麵行走,因此來援的社侖走得最慢,卻給了拓跋燾機會。


    因為拓跋燾深知,往東雖然是燕國,但是北魏與燕國有一個長長的國境線,那就是太行山。而在太行山中,藏著一支北魏奇兵,由長孫翰率領。拓跋燾與長孫翰是安達,當初拓跋嗣離世的時候,長孫翰因為避嫌,自領軍到東麵抵禦燕國進攻。柔然大軍將平城包圍的時候,並不知道這支武裝部隊就在不遠處的太行山中。


    所以拓跋燾的目的就是殺出重圍,找到長孫翰。有他的部隊馳援,北魏國都之圍就不在話下。


    拓跋燾揮起長長的鋼刀,將麵前衝過來的柔然士兵砍倒。他的身後,北魏士兵穿著和他一樣的黑色鐵甲,跟著他奮勇向前。這一支部隊一直向東,已經衝破不知道三十個還是四十個寨子,但是麵前還有柔然大軍。拓跋燾有些焦急,雖然知道柔然軍多勢大,沒想到到現在還沒有衝到盡頭。


    拓跋燾是半夜帶領隊伍衝出去的,但是如今太陽已經高照,還是沒有辦法衝出柔然軍寨。三四個時辰的戰鬥讓拓跋燾人困馬乏,拓跋燾一個不小心,對麵飛來三根飛羽。拓跋燾將其中兩支用長刀蕩開,剩下一支沒有躲過,正中拓跋燾馬的膝蓋。拓跋燾的馬長鳴一聲,栽到地上,再也起不來。


    拓跋燾滾鞍下馬,將幾個圍上來的柔然士兵殺死。然而,他身後的騎兵已經將他圍攏,將他互在中間。拓跋燾搖搖頭,此時正確的做法是北魏士兵將他救走,趕緊繼續向東。否則向現在一樣,被柔然大軍圍攏,柔然士兵眾多,魏軍就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拓跋燾連忙命令士兵們下馬,果不其然士兵剛剛下馬,柔然的羽箭就飛馳而來,遮天蔽日。馬匹都作為箭垛子為士兵擋住了弓箭,拓跋燾將身子伏低,任由飛矢落在身體前後左右。趁著羽箭的停頓的空擋,拓跋燾揮起長刀繼續向東,北魏將士們看到他們的首領毫不畏懼,也舉著刀跟著他一起向東殺去。


    因為他們不知道拓跋燾的真實身份,隻以為這是一名將領。士兵在戰場上,跟隨將領向前衝是基本原則。


    拓跋燾知道身後有追兵,也不知道這些人用腿能不能跑出重圍,馬兒死了,人腳想跑過馬腿是很難得。拓跋燾隻得自己給自己打氣,不管心髒強烈的跳動,不管手臂早已揮舞酸麻,對自己小聲說道:“還有一關,還有一關!”


    拓跋燾被柔然士兵割破了小腿,跪在地上,艱難的看著前方。雖然身後的北魏士兵將他團團圍住,但是拓跋燾心中遺憾,還有不願,還差一點就衝出柔然大軍的包圍了。拓跋燾半膝跪地,艱難的看著前方,眼中充滿不舍。


    就在這時,麵前一聲梆子響,一支伏兵殺了出來。為首一員小將軍,胯下一隻桃紅馬,手持長長的黑色大棍。這種大棍十分沉重,拓跋燾能聽到被這支大棍打到的柔然士兵胸骨臂骨一起斷裂的聲音。拓跋燾突然心中燃起希望,他不顧小腿的傷勢,站起來喊道:“兵士們跟我來。”說著就向小將軍匯合。


    兩軍一匯合,小將軍這麵人就帶著魏軍趕緊往外衝,拓跋燾這才發現原來還有一層寨子就將柔然大營鑿穿,可惜就差一點。好在這支騎兵衝出來將自己救了出來。


    拓跋燾看到這支部隊並沒有自己這樣的製式盔甲,心中奇怪這是哪裏的部隊。這時小將軍過來打招呼:“將軍好,在下花木蘭,帶著鄉勇一千人,從花家莊前來助戰。”拓跋燾心說難怪這些人雖然身強力壯,但是裝備實在惡劣,這要在戰場上就是送死。但是花木蘭似乎並不畏懼,上前問道:“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拓跋燾微微一笑:“我複姓拓跋。”花木蘭連忙鞠躬行禮:“原來是拓跋將軍。”拓跋燾微微一笑:“拓跋乃我大魏國姓,似我這種不入流的很多。倒是將軍看著年紀輕輕,竟然敢帶兵救援平城,著實令人可敬。”


    花木蘭淡然一笑:“我父花弧想當年也是千夫長,隻是年紀大了,又有惡疾,無法帶兵擒賊。前幾日收到可汗來信,要天下招兵勤王,作為子女的,定然要為父分憂。於是我就帶著鄉親們來了,我家不但我來了,我哥哥花木蓮和弟弟花雄也來了。”


    拓跋燾微微點頭,看到麵前大個子的花木蓮雖然人高馬大,但是生的肉皮細嫩,下巴上沒有一絲胡須,白白淨淨的十分清秀,便生了好感。拓跋燾看著跟著自己的士兵大概還剩下二百餘人,都是個個帶傷,好在花木蘭的鄉勇們都帶著醫藥,正在給士兵們療傷。拓跋燾小腿也被割破,花木蘭正給他上藥,拓跋燾心中一動,問道:“不知壯士年方幾何?”花木蘭笑道:“十八了,將軍您呢?”拓跋燾本來才十六歲,但是不願意說的比別人小,再加上十歲就上戰場建軍事,長期風吹日曬的,十分黝黑,看著也顯得老。於是拓跋燾說道:“我十九了,花將軍,我看你雖然人數眾多,但是論年歲我比你大一歲,比你經驗略多,不妨還是聽我一言,可否?”


    花木蘭也是初次帶兵,連忙點頭:“將軍說的是。”花木蘭對麵前這個將軍也很敬佩,這個拓跋將軍本來可以持著他將軍的身份對這些人直接指揮的,但是他沒有,以年紀大一歲為理由,以勸諫的身份說話,這就很讓人心暖。


    拓跋燾問道:“我比你癡長一歲,你就叫我大哥吧,我就叫你花兄弟。因為你也不是將軍,我雖為國中貴族,但是也沒有被封為將軍。我們這樣稱呼可好?”花木蘭連忙答道:“就依大哥的。”


    拓跋燾點點頭:“花兄弟,你此番前來,可有何打算?”花木蘭皺著眉頭答道:“可汗發文,號令勤王。我雖是平頭百姓,也知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有心上前殺敵,但是,哎。”花木蘭今番見到柔然大兵,比自己想象的厲害得多。花木蘭雖然本人不怕死,但是想到讓鄉親們就這樣送死,心中也是不忍。


    拓跋燾點頭:“正巧大哥我有個密令。”拓跋燾從懷中掏出文書:“朝中命我等東去,去請救兵。我看花兄弟不如這樣,你等隨我東去,請來救兵,再到平城救援,也算大功一件,你看可好?”


    花木蘭感激此人給自己一個台階下,讓自己和鄉親們不用送死,連忙說道:“木蘭是睜眼瞎,沒什麽經驗,就依大哥的。此番東去並不安穩,木蘭願為大哥開路。”


    拓跋燾以為花木蘭找個理由,這是北魏首都平城,難不成周圍還有山賊不成。哪想到前往長孫翰不過三天的路程,他們就遇到三批山賊。拓跋燾驚愕此地的不安穩。


    好在有花木蘭在,每次花木蘭舉起那高高大大的鐵棒,所有山賊都老實了。拓跋燾有些好奇花木蘭的鐵棒,花木蘭笑眯眯的遞給拓跋燾:“這玩意有些輕,不甚趁手。”


    拓跋燾接過手中,心中大驚。此棒足足有常人一般重,用今天的話說,五十來斤,花木蘭還說太輕。但是拓跋燾也不是尋常人,他自幼學武,本人又肯下苦功,十六歲,正值青壯之年,因此揮舞鐵棒虎虎生風。花木蘭也是心中佩服:“大哥好功夫。”但是眼睛卻離不開拓跋燾。


    拓跋燾知道犯了對方的忌,連忙將鐵棒遞給花木蘭:“兄弟神功,為兄也是佩服異常。不過兄弟說這鐵棍輕,倘若以後有機會,進到平城,我給兄弟找個更好的。”


    花木蘭不信:“你家就有更好的這麽巧?”


    拓跋燾知道說漏了嘴,連忙解釋道:“為兄給花兄弟你尋找啊,畢竟京城很大,也許有人賣也說不定。咱有錢,買就得了。”


    花木蘭一想也對,京城啥也沒有,就是有錢,說用錢買,花木蘭就動心了。


    這一日來到金雞嶺,又有一支山賊。花木蘭帶兵在前,也不多話,將鐵棒杵在地麵上:“誰有本事把它拔出來,我就和他說話。不然,趁早滾蛋,我們有正事要辦。”


    土匪自然拔不出鐵棒。拓跋燾卻問道:“你們是何人?”山賊為首一人說道:“我叫做賀蘭定,來到這裏也幾十年了。”拓跋燾眼睛微咪,賀蘭家族是羯的姓氏,怎麽跑到平城周圍了。拓跋燾喊道:“賀蘭定,你們在這裏打家劫舍不是個事,我給你指條明路。眼下平城被圍,我這就去求援。你們可以趁我大軍回來的時候,和我軍一起去給平城解圍。到時候可汗高興,就將這片地方賞賜給你們,豈不比打家劫舍好?”


    賀蘭定一想也有道理。這時花木蘭喊道:“賀頭領,你不妨回山上想想,考慮一下。我們這就去請救兵,你們等我們回來,要是願意走就一起走。這個是上好的軍功,不拿白不拿。”


    賀蘭定帶領人馬上山去了,拓跋燾笑著問花木蘭:“你就這麽想要軍功?”花木蘭卻奇怪:“行兵打仗,有人不願意要軍功嗎?”拓跋燾看著花木蘭表情稚嫩,不像是說假話,便問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你就不怕死嗎?”


    花木蘭笑了,嘴角仿佛綻開了花:“我當然怕死,但是可汗是個好人,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我家如今有十五畝地,日子過得可好了。若沒有可汗,哪有這樣子的好日子?”


    拓跋燾暗道慚愧,這是父親拓跋嗣的恩德,前人種樹後人乘涼。


    拓跋燾也不搭話,帶著花木蘭又走了一天,來到長孫翰的大營。拓跋燾隻帶了花木蘭一人,來到軍營外,給軍士一個黑色的令牌。軍士拿到它慌忙入內報信,拓跋燾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望著花木蘭:“此番前來,你怕不怕?”


    “不怕!”花木蘭驕傲的說。


    “哦?”拓跋燾十分高興:“要是他們對付我怎麽辦?”花木蘭哼了一聲:“他們敢,他們若想對大哥有非分之想,我花木蘭把他們腦袋打碎。”說著用力的揮舞他的鐵棒。


    拓跋燾冷笑一聲,似花木蘭這種平頭百姓都收到勤王詔令,在東部守邊關的長孫翰說沒收到詔令,這是騙人的。但是長孫翰打的什麽主意,需要親眼見見為好。


    長孫翰接到黑色的鐵令嚇一跳,上麵寫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長孫翰急忙名人擺好儀仗,自己帶著軍中重要將領去見拓跋燾。拓跋燾看到軍營的寨門大開,心裏就放下來,笑著走上前去,拉住長孫翰的手:“安達,見到你真高興。”


    說長孫翰沒有私心是假的。拓跋燾和他從小就是伴當,互稱安達。但是此次拓跋燾登大位,他卻要避嫌,遠離京城,這讓長孫翰心中極不痛快。但是此時長孫翰看到拓跋燾表情如一,心中放下石頭來:“看到安達,我就放心了。”長孫翰看了一眼花木蘭:“這位壯士是?”


    拓跋燾輕描淡寫:“這是我的兄弟,花木蘭,護送我從平城到此地。若不是他,安達我就死在陣前了。”長孫翰嚇得後背都發涼,拓跋燾卻一隻手拉著花木蘭,一隻手拉著長孫翰:“走,咱們進去說。”


    長孫翰把二人領到安靜的帳篷裏,長孫翰率先向拓跋燾解釋了現在的狀況。眼下燕國對於北魏也是覬覦之意,長孫翰不敢輕易帶兵離去,若是柔然與燕國合兵就不好了。拓跋燾點頭,長孫翰雖然是推辭,但是借口還是不錯的。


    但是拓跋燾需要長孫翰站在自己身邊,不是這一戰,而是這一生。於是拓跋燾想出了一個狠計:“安達說的是,貿然放棄防線,也是大罪之一。我看這樣可好,安達帶著自己本部悄悄離去,與我等去平城救援。這裏還像往常一樣,由花木蘭這些鄉親穿上戰甲,代替你的兵。你隻需要讓你的手下嚴守紀律,小事自己處理,大事等你回來處理。有你本部五千人馬,此戰就可勝利。”


    長孫翰不明所以:“就五千人馬能卻柔然大兵?”拓跋燾卻不以為然:“你當皇上此次派下勤王令,就沒有別部支援人馬?像此次我兄弟花木蘭這樣的軍隊這幾日已經集結在平城外,隻需要一員名將,將他們整合在一起。”


    “誰去?”


    “你!”


    長孫翰馬上明白這是個好機會,也是個很難達到的機會,但關鍵的是能向拓跋燾表忠心。看到拓跋燾不想表明自己可汗身份,長孫翰隻得含糊答道:“就按照安達說的辦。”


    三人又商議很久,決定讓花木蘭的弟弟花雄帶著一千鄉勇,換上北魏軍服鎧甲,在此地留守,什麽事都不做,隻是裝作大軍並未移動。實際上,半夜裏,長孫翰就帶著自己本部人馬一共五千人悄悄離開前線,向著平城開進。


    一路上還真的碰到投誠的山賊,一共三批,算下來也有兩千餘人。長孫翰與拓跋燾商量一下,讓賀蘭定他們就在柔然大軍外麵遊擊,帶領自己手下偷襲柔然大軍,按人頭記功。


    三人按照說好的計劃,長孫翰帶著兩千人馬也在平城周圍的柔然防線外,一麵進行騷擾,一麵召集軍隊。而拓跋燾則和花木蘭一起,帶領三千人向著平城進發,通報消息。當然,花木蘭的哥哥花木蓮,就跟著長孫翰在外麵。


    拓跋燾拔出長刀,花木蘭擎出鐵棒,帶領三千人馬向著柔然大軍鑿了進來。北魏將士突然的偷襲讓柔然大軍陷入一片混亂,但是這次,一直守在東麵的社侖迅速過來,攔截一直衝鋒向前的拓跋燾和他的北魏將士。


    花木蘭上前將社侖擋住,鐵棒讓社侖腦袋發蒙。社侖本來就是用著狼牙棒,是柔然中以武勇著稱的名將。哪知道與花木蘭一照麵,就被花木蘭打的有些招架不住。


    可是花木蘭身邊還有拓跋燾,拓跋燾趁著花木蘭與社侖武器相撞的時候就拍馬轉回,趁著社侖手中狼牙棒沒有放下的時候,拓跋燾一箭將社侖的右眼射穿。社侖腦袋朝後,從馬上栽下來。


    拓跋燾與花木蘭一左一右,向著平城進發。平城東門早就發現不對,也有大約兩千人出來救援,與拓跋燾合兵一處,將拓跋燾接回城中。


    到了城中,拓跋燾掏出黑色軍令牌,城內的魏兵看到這個軍牌,紛紛讓開。拓跋燾先安頓花木蘭休息,自己也不解甲,走出軍營,向著內城進發。


    拓跋燾褪去黑色戰甲,換上金色帝服,迎見保太後和眾大臣。諸人早在金殿等候,對於此番拓跋燾前去都關心異常。拓跋燾有些不耐煩朝中眾人婆婆媽媽的勁,問道:“諸位愛卿可有良計破兵?”


    衛尉樓伏連說道:“皇上此番除外,備受困難,下次且不敢這樣。”保太後也勸道:“可汗,要聽忠臣勸阻啊。如今周圍勤王形勢已成,皇上就等大軍消滅敵軍吧。”


    拓跋燾看著一群朝中老臣,不少人頭發胡子都白了,他哼了一聲,轉身出門,將朝中眾人扔到大殿。


    拓跋燾重新換回黑色戰甲,仿佛一員普通北魏戰士。他氣呼呼的走到軍帳,花木蘭已經休息完畢,看到拓跋燾氣呼呼的十分不解:“大哥這是怎麽了?”拓跋燾看著花木蘭,勉強笑道:“家中人反對我再次出征。”


    花木蘭勸道:“出戰九死一生,父母的勸阻也是對的。”拓跋燾卻反問道:“那就讓你們去送死嗎?就像兄弟你,是因為信任可汗才來救駕,難道真要死在戰場才夠嗎?”


    花木蘭默然不語,誰沒事就想著死啊。


    拓跋燾淡淡說道:“我雖然不是將軍,但是在城中也有些威望。如今,長孫翰他們在城外恐怕已經匯總不少人員了,我三日後就出城,你就在這裏休息,不用擔心。”花木蘭卻說:“大哥何出此言,小弟別的不會,就會跟著大哥一起走。前方是黃泉路,咱兄弟一起走。”


    拓跋燾感動的拍著花木蘭的肩膀:“好兄弟,三日後我們一起出城!”


    第三日,拓跋燾帶領大軍出城之前,還在平城轉了一圈。拓跋燾大聲喊道:“柔然如今兵力已竭,正是男兒立功的大好機會。想要軍功的,都和我出城。”


    雖然拓跋燾很年幼,而且在朝中勢力尚微。但是青年人都是充滿熱血,那些京城中的貴胄男兒,聽到拓跋燾的呼喊紛紛跟著拓跋燾的馬後。拓跋燾出城的時候,身後除了五千精銳,竟然還有將近一萬人跟隨,都是自帶戰馬鎧甲。


    平城西門打開,一萬五千魏兵殺向柔然軍陣。而城外,長孫翰也已召集兩萬魏兵,都是勤王之師,至於賀蘭定之流民兵鄉勇更是多達五萬。長孫翰自帶一萬精銳接應拓跋燾,順利斬殺柔然大軍不少人馬,雙方順利會和。


    柔然大汗大檀自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趕緊讓大那和陟斤率部追擊,於是拓跋燾帶著花木蘭與長孫翰,與柔然主力直接對抗。長孫翰迎上陟斤,而花木蘭迎上大那。


    大那是突厥人,雖然驍勇,但是也充滿計謀,他佯裝力量不敵花木蘭,帶兵退去。花木蘭不知是計,追了上去,被大那的親銳們用絆馬索絆倒,摔到地上。


    大那一撤去,拓跋燾就知道不妙,率兵趕忙接應花木蘭。誰知道大檀舉弓向著拓跋燾射去。大檀作為柔然首領,武藝高強,一身箭藝舉世無雙。這一發箭包含三箭,讓拓跋燾無法躲閃。


    哪知道拓跋燾根本沒有打算躲閃,他舉左手護臉,中了一箭,其他箭因此就射空了。若是拓跋燾真心要躲,方位無法選好,可能三箭都會中。


    拓跋燾衝到花木蘭身前,右手舉刀擋住大那的攻擊,左手伸向花木蘭,大聲喊道:“隨我上馬!”花木蘭不敢耽擱,抓住拓跋燾的左臂,因為箭傷,鮮血從左臂上直流而下。但是花木蘭還是被拓跋燾拽到馬上,拓跋燾拔馬就走,花木蘭緊抓大棍,在地上當當直響。


    大那在後麵緊追不舍,而遠方,大檀也舉起了他的弓,第二次準備發射。


    花木蘭收起長棍,看著拓跋燾鮮血直流的左臂,心中充滿內疚:“大哥,你不該來救我。”


    “別廢話,這若是黃泉路,咱倆一起走,你不許走到我前麵。”拓跋燾怒吼。


    花木蘭坐在拓跋燾的鞍後,用手抱著拓跋燾的後背,心中無比心安。拓跋燾渾身的汗味,騷臭不堪,卻讓她無比安心。花木蘭小聲的對拓跋燾說道:“大哥。”


    “唔。”


    “我和你說個秘密。”


    “唔。”


    花木蘭看著遠方大檀右手已經放開,三支箭向著二人射來,此時再提醒拓跋燾已經來不及,因為拓跋燾的馬負重二人,已經是無法及時躲避。花木蘭一把將拓跋燾按在馬上,同時轉身,用身子護住拓跋燾。花木蘭利用扭腰的時候,右手奮力飛出長棍,讓貿然追擊的大那措手不及,被一棍打下馬來。


    “噗!”“噗!”“噗!”三支箭射中花木蘭身子。花木蘭噴出一口血,全濺在拓跋燾身上。


    “大哥,我和你說的秘密就是,我是個女人。”花木蘭強撐著不讓自己失去知覺,但是身體越來越涼,摔到拓跋燾的背上:“大哥,能與大哥做一場兄弟,真好。”花木蘭喃喃地說:“把我屍身交給我大姐,莫讓人糟蹋了,她也是女人。”


    拓跋燾回過身半個身子摟住花木蘭,夕陽下,花木蘭頭盔落下,露出一頭如水長發。不過當時漢人都留長發,不管男女,但是拓跋燾在血腥味的戰場上,聞到一個微微的女人香。


    拓跋燾帶兵回營,找到花木蓮。花木蓮急忙找醫官為花木蘭抜箭。也算花木蓮精明,身邊還帶著二十多人的心腹,這裏麵都是花木蘭老鄉,因此對於花木蘭的女兒身秘密並未泄露。


    隨後長孫翰也回來,他和陟斤不分勝負。此戰和柔然形成膠著之勢,雙方損失不少。但是這一日內,又有兩萬勤王魏兵趕到,若再有一天,魏兵還會增加。


    拓跋燾半夜來看望花木蘭,花木蓮攔著不讓進,並告訴拓跋燾,花木蘭回複的很好。拓跋燾點頭,轉身離去,他不能讓花木蘭小看了自己。


    接下來三日,拓跋燾和長孫翰繼續和柔然大軍作戰,而大檀驚訝的發現平城周圍的勤王士兵越來越多。而自己身邊士兵越來越少,特別是上一仗,大那被亂軍踩死,大檀懊悔不已。


    因為北魏和柔然一樣,是少數民族建立的國家,建立北魏的民族是鮮卑,柔然可汗大檀想當然的認為北魏和柔然一樣,是屬於服從強者的國家。


    然而北魏與柔然不一樣的地方,是北魏統治下有一批漢人,而北魏先皇拓跋嗣允許這些漢人種地養家,所以他們也懂得報恩,前仆後繼的過來勤王。


    而柔然不一樣,他沒有那麽多人,草原上都是唯強者尊,跟隨大檀都是一些部落首領。這些人都是牆頭草,隨風倒,當時大那陣亡,說不定就是被自家人踩死的。


    麵對劣勢,大檀不得不下令撤離,命令陟斤斷後。而拓跋燾和長孫翰已經先後六次攻擊柔然大軍了,今番是第七次。


    陟斤收到的命令是掩護大檀撤退,他是大檀的一個家奴,被大檀養大,因而自認為為大檀犧牲名正言順。陟斤率領死士的反撲一度讓拓跋燾很是費力,但是拓跋燾也不是好惹得主,遇強則強,與陟斤展開了激烈的碰撞。


    不知誰說了一句:“大檀逃跑了!”


    柔然軍瞬間瓦解,向著北麵倉皇出逃。留下來抗擊北魏大軍的,隻有陟斤。而此時魏軍已經發動總攻,包括一直在外圍騷擾柔然的賀蘭定等人,也率兵全麵攻擊。


    而平城城門也開了,平城的北魏防禦也發動了反擊。


    拓跋燾與陟斤大戰了三百回合不分勝負。


    可是拓跋燾身邊的魏兵越來越多,而陟斤隻剩下一人。


    拓跋燾冷笑道:“投降吧,你沒有出路了。”


    陟斤放下手中的刀,對準了自己的脖頸:“希望閣下能收下我的頭顱,今番與君一戰,陟斤心滿意足。隻是不知閣下大名。”到現在陟斤都不知道和他作戰的是北魏可汗。


    拓跋燾昂首坐在馬上,夕陽從他眼前劃過。拓跋燾高傲的說:“朕就是魏國新皇拓跋燾。”


    陟斤點頭:“那我輸的不虧。這一仗,我敗的心服口服。”說罷頭顱飛奔而起,落到拓跋燾的手中。陟斤滿意的閉上眼睛:“魏國可汗,果然勇猛過人。”而他的屍體,還在馬上站立不動。


    拓跋燾高舉陟斤頭顱,身邊將士無不高舉武器,呐喊示威。


    花木蘭看著遠方的拓跋燾高舉敵人首級,十分威武。花木蘭雖然穿著衣甲,怎奈傷勢過重,無法騎馬,隻得由大姐花木蓮陪著,在遠方土山看著。


    拓跋燾也看到前方土山上麵的花木蘭,正笑著向她致意。但是身後,一聲巨大的牛角號聲。拓跋燾回身,一個渾身黃金的馬車走了過來。


    那是可汗的架攆,由四匹白馬拉著,周圍無數士兵護衛。其中一人遞上黃袍,拓跋燾接過黃袍,披到身上,走向馬車,站在馬車之上。


    長孫翰率先跪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將士們也放下武器,跪在地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拓跋燾看著長孫翰:“安達,別鬧了,過來,給我駕車。”長孫翰趕忙站起,為拓跋燾駕車。


    馬車向著前方行走,走到花木蘭的跟前。身後沒有人跟隨,拓跋燾站在馬車上,向前伸出手來:“花兄弟,願意跟我回皇城嗎?”


    長孫翰雖覺不妥,但也不敢多言。


    你是可汗?花木蘭不敢相信,這一下心中的秘密都解開了。難怪他說自己不是將軍,他是可汗,當然不是將軍。難怪他的父母不讓他出征,可汗出征,瘋了吧!他又不是大檀。


    花木蘭苦笑的搖頭:“望皇上恕罪。”花木蘭一把撕開頭盔,露出青絲長發:“花木蘭本是女子,因父親年邁身有惡疾無法上陣,特地替父從軍。欺君之罪,請皇上責罰。”說著就要拜。


    長孫翰原來還覺得花木蘭登上可汗架攆不妥,此時又覺得沒什麽不妥。因為可汗架攆坐著的,可不僅僅是可汗,還可以是可汗的家人。比如妻子。


    拓跋燾已經感覺他和花木蘭之間層層的隔閡:“朕恕你無罪,你此番護駕有功,不知有何賞賜?”長孫翰故意打趣:“皇上,不妨做尚書郎。”


    拓跋燾還未說話,花木蘭卻說:“小女子家父身邊沒人照顧不行,隻祈求皇上賜予千裏駒,早日回到父親身邊。”


    花木蘭用話堵住了長孫翰的嘴,她承認了自己的大功,又用孝道說明自己不想當官。長孫翰還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子,正想著如何答複,拓跋燾已經堵住他的嘴:“孝道乃是天道。你要會想孝敬父母,應該的。安達,就把你的千裏馬,賜給花木蘭吧。”


    長孫翰沒想到吃了這麽一個啞巴虧,隻得吹了一個口哨。一匹烏騅馬跑了過來。拓跋燾緩慢說道:“花木蘭,此番你救駕有功,你和你的鄉親們都會有賞賜的。你這幾日準備一下,和長孫翰交接一下,就準備回鄉吧。”


    花木蘭低頭,便由花木蓮撐著,慢慢退下,退下山去。


    拓跋燾看著前方花木蘭漸漸消失的身影,突然說道:“安達?”


    “嗯?”


    “今後你要表現出色,這種千裏馬還有很多。”


    長孫翰知道可汗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他深知自己以後榮辱都在拓跋燾一念之間,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是拓跋燾說了一句:“我們回城吧。”


    馬車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土山,向著平城進發。


    花木蘭和姐姐花木蓮、弟弟花雄一起,打了一個大勝仗,衣錦還鄉。在花家莊,花木蘭的父親花弧正在等他們,看到三人回來十分高興。花木蘭回到屋子中,褪下衣甲,穿上女裝。擦去塵土,抹上花黃。


    花木蘭推開門,抄起水桶去打水。這個瞬間,她重新變成了一個鄉間女子。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個月圓之夜,花木蘭家人都睡了,她去站在屋外井邊。她看著井中一輪圓月,這時身邊傳來一個聲音:“沒事,離井遠點。”


    花木蘭回頭,一個青衣男子站在他後麵的枯樹下。月光從天上灑下來,落在男人身上。


    花木蘭臉色凝重:“你來幹什麽?”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為兄有事要求我花兄弟。”


    “嗯?”


    青衣男子慢慢的說:“上次平城解圍之戰你也知道,柔然可汗大檀未死,隨時準備攻擊我魏國。我需要一員戰將,護我左右,與我一起殺敵。”


    拓跋燾看著花木蘭,一字一句的說:“為了百姓們不再受戰爭之苦,為了以後你的鄉親們可以安心種地,為兄在此來求花兄弟。”


    花木蘭想過再次見到拓跋燾,拓跋燾會說什麽,會怎樣談談情,會如何說說愛。怎奈這個帝王心中隻有家國,但是這個保家衛國的理想,是花木蘭無論如何不能拒絕的。因為花木蘭心中,有她自己追尋的東西。若是平凡女子,怎會代父從軍。


    花木蘭上前抱拳:“花木蘭願跟著大哥一起走。前方是黃泉路,花木蘭也一起奉陪。”


    平城外,冷風徐徐。拓跋燾身穿黑甲,與尋常魏兵一樣,他身邊,一個青年手持鐵棍,正是花木蘭。


    拓跋燾笑道:“這根棍子,比起你那根怎樣?”


    花木蘭的鐵棍遺失在戰場上,於是拓跋燾為她又尋了一根。花木蘭微微笑道:“很合手。”


    拓跋燾點頭:“既如此,隨我殺敵!”


    拓跋燾轉身拔馬,花木蘭緊跟隨後。馬蹄濺起滾滾黃沙被風吹起,揚到遠方滾圓的落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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