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瓖依然站在陳鵬剛跟前,對著他冷笑道:“好你個無法無天、目無法紀的潑老頭,今天既然這麽想死,我成全你。劉晨宇!”


    “在。”


    “給我把這潑老頭綁在樹上,把嘴困住。”


    “是!”劉晨宇“嗖”的一下就鑽了出來,一把薅住老頭,麻肩頭攏二膊,將老頭捆了個嚴嚴實實,可是老頭嘴中還在喊:“冤枉啊,冤枉啊——”聲音恰然而止,被劉晨宇捆了個嚴嚴實實。


    “慢!”薑瓖說道:“說我冤枉,好,本帥就讓你死個明白,我問你話,是就點頭,否就搖頭,聽懂了嗎?”


    陳鵬剛已經嚇得渾身顫抖,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猶如雨下。薑瓖哼了一聲:“剛才我的屬下說了,沒我批準不得多嘴,你是否聽見?”


    陳鵬剛雞啄米似得點頭。


    “那你為何私自說話?”薑瓖惡狠狠地問道。


    陳鵬剛不敢言語。


    薑瓖哼了一聲,再次說道:“你可是進士?”


    陳鵬剛搖頭。


    “中過舉人?”


    陳鵬剛搖頭。


    “考中過秀才?”


    陳鵬剛繼續搖頭。


    薑瓖惡狠狠的說道:“你本非功名之身,為何見我堂堂二品總兵不跪?高先生,頂撞我大明官員,該當何罪?”


    高敏宗在遠方大聲回答:“死罪。”


    陳鵬剛嚇得一個哆嗦,但是又不服氣的看著趙葉氏。薑瓖看到他的樣子哈哈一笑,說道:“你不服氣趙葉氏為何見我不跪?卻不知她乃軍戶,而我是軍戶長官。她向我回話屬於軍情,軍情有緩急之分,我可以讓她不跪。而你卻是民戶,見到本帥不跪之外,竟然還三番五次頂撞本帥,還敢在本帥麵前殺人,誰借給你的這個膽子?”


    陳鵬剛低著頭不敢答話。


    薑瓖哼了一聲:“但是本帥大人有大量,有一顆愛民赤子之心,不然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那些狼也比你們這些家夥多顆良心,早知道你是這麽個玩意,昨天就該把你喂了狼。但是你頂撞本帥,本帥可以不殺你,無視本帥將令,本帥可以恕你無知。但是,這接下來的事情,我看你怎麽解釋?”


    薑瓖走到羅雅克身邊,對著陳鵬剛大聲說道:“你本來答應二十兩黃金買馬十匹,你本來已經賺了,二十兩金子平日裏隻能買到這種戰馬最多兩匹,你卻要能買下十匹。可是你為何言而無信,答應給錢事到臨頭有沒有錢,你究竟是何居心?”


    “你言而無信損毀我大明朝的聲譽,這是第一;與蒙古人友好相處是我朝嘉靖皇帝與俺答汗的盟約,你違背先皇旨意,這是其二;如今遼東已有部分蒙古人背叛我大明,與後金共同攻擊我遼東邊境。皇上此番讓我鎮守大同,就是希望北麵的蒙古不要和東北的蒙古一樣,投靠了後金。而你這是逼著蒙古人投靠後金,這就是叛國。”


    “你是叛國罪,我且問你,該不該殺?”薑瓖厲聲道。


    “該殺!”趙葉氏嘀咕一聲。


    “該殺!”薑瓖的親兵們喊道。


    “該殺!”連周圍的堡民也喊道。


    在一片“該殺”聲中,薑瓖翻身,抽出腰中的佩劍,嗖的一下,將陳鵬剛的腦袋砍下。鮮血撒了一地,撲到地麵上咕嚕咕嚕冒泡。


    薑瓖沒有理會地上滾動的頭顱,大聲說道:“陳鵬剛叛國有罪,死有餘辜。我現在宣布,陳鵬剛一切財產,浸沒充公,由我代為管理。眾將官!”


    “有!”身後的親兵喊道。


    “隨我查抄陳鵬剛家!”


    “喏。”


    在眾人一片目瞪口呆中,薑瓖一步上前,帶領親兵已經穿過眾人,直接走向陳鵬剛的宅子。


    有好事的人意圖圍上,卻被何守孝和薑建勳一左一右在陳宅的大門前將人們分開,幾個不長眼的被瞬間打翻在地,半天沒有爬起來。薑瓖帶領眾人從大門進入,指揮道:“薑小軒將府中所有人集合起來。劉晨宇給我看住了,哪個逃了我饒不了他。高先生看住賬冊和地冊,你們幾個帶上人,別讓一個人跑了,也別讓一個人混進來。”


    “喏。”幾個人各自帶著幾個人去了,薑瓖卻對身邊的百裏芸說道:“小七兒,你跟我過來。”他帶著百裏芸走向西跨院,陳宅麵積不小,西跨院是幾十間廂房,薑瓖卻徑自走向廚房,還嘀咕道:“水在哪裏?”百裏芸嘻的一笑:“薑帥自去休息吧,這些下等事由我來做吧。”薑瓖啞然一笑,自走到一間屋子前,推開了門。屋子不大,中間一張圓桌,放著六張圓墩子,卻都沉著一些土。薑瓖隨意的吹吹土坐了下來。這間屋子也不知道多久不曾來人,竟然有這麽厚的土。可是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又有什麽用,空閑的房子不去接濟貧困的人,就這麽閑置著,真是浪費。


    這時百裏芸走了進來:“薑帥此時單獨約我進來,不知何意?”薑瓖說道:“我看,先讓那趙葉氏和那些韃子頭,過來一下,你看好吧。”


    百裏芸知道薑瓖是想先了結蒙古人生意上的事情,這是現在一團亂麻事情的最關鍵。便點點頭,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她就將趙葉氏和羅雅克帶了進來,薑瓖趕緊起來:“不知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羅雅克抱拳微微一笑:“大人,您可以稱我為羅雅克。”薑瓖暗暗心驚,對方也懂漢語,但是臉上卻不露出,也抱拳道:“在下大同新任總兵,薑瓖。今日這麽多亂事,讓羅兄台見笑了。現在趙葉氏也在,我想問一下,當初承諾的二十兩黃金的事情,是否有效?”


    羅雅克點頭:“當然有效,隻是不知您現在可有錢?”薑瓖一指門外:“這些人這麽搜索,難道還找不到二十兩黃金?”


    百裏芸為眾人填上了水,笑著說道:“出門在外十分簡陋,各位見諒。”羅雅克哈哈一笑:“姑娘見笑了,我看姑娘這身裝束不似中原之人,倒與我蒙古勇士相仿,不知姑娘身份。”


    百裏芸並不回答,而是站在薑瓖的身後,表明了身份。羅雅克也知道不方便多問,薑瓖繼續問道:“恕我直言,二兩黃金十匹馬著實有些便宜,不知羅兄台為何肯如此割愛?”羅雅克歎一口氣:“糧食。今年大旱,草原在南移,如果我現在不賣了這些馬,首先不知道它們能不能活到秋天,其次我的牧民無法活到秋天。金子雖少,但是我想如果能到了遼東,也許那裏有糧食。”


    “遼東有糧食?”薑瓖眼睛沉了一下,依然說道:“如果大同府有糧食,你可願意在這裏不去遼東?”羅雅克無奈的說:“你若有糧自然好,但是據我所知,大同府有十萬災民,尚無法養活,我們——”他苦笑一聲,喝水不語。


    這時高敏宗走了進來,遞給薑瓖一本冊子,薑瓖點頭,說了一句:“先取二十兩金子過來,煩高先生記住。”高敏宗點頭,羅雅克知道現在馬不是問題了,輕輕鬆了一口氣。很快高敏宗捧著二十兩金子過來,薑瓖遞給羅雅克:“羅兄台,此番生意我們就算做成了。我希望有機會,我們還能合作。我是軍人,最愛馬不過,相信你也是。希望你能在考慮考慮我的事情。”羅雅克點頭:“好。”


    薑瓖也喝了一口水,這時百裏芸問道:“你姓葉,那你叫什麽呢?”趙葉氏笑笑:“我一個女人,哪有什麽名字啊?隻是小時候有個混號,叫做飄零。”


    葉飄零,薑瓖心說這女子八成不是漢人,她本身又通蒙古語,更印證了這個猜測。百裏芸忙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趙葉氏揮著手:“我哪有什麽打算,隻希望大兄弟能給我四兩銀子,我還了今年的債。”薑瓖一擺手:“不必還債了,今年收成不好,我免了你們今年所有稅負。”看到羅雅克和趙葉氏張大的嘴,薑瓖解釋道:“此時陳鵬剛已死,他的田畝地契都在我手裏,我有這個權力,放心。”


    百裏芸卻不依不饒:“該是你的就是你的,羅雅克,你有銀子嗎?”羅雅克一個大窘:“我剛過來,沒想到事情完成的這麽快,身上沒帶銀子。”百裏芸從腰上掏出一個小袋子,扔到桌上:“喏,我先替你墊著,羅雅克,你這下欠我四兩銀子。葉姑娘,錢你現在也拿了,你說你現在有什麽打算?恕我多嘴,你如今丈夫已逝,家中再無可牽掛之人,哪如跟著我走,跟著我辦事?我給你把田產兌成銀子,包你不受罪,你看可成?”趙葉氏有些不知所措:“姑娘你什麽意思?我什麽都不會啊?”


    百裏芸急忙說道:“你能說蒙古話,又懂漢語,這就夠了,還需要你幹什麽?咱倆是一樣的人,你跟著我不會有問題的。”


    “對啊,她能說蒙古話!”這一句話讓薑瓖打了個機靈,連忙插嘴道:“趙葉氏,我知道你現在還是軍戶,要是跟著這個不明不白的女人,你可就是商戶了,商居四民之末,你可想清楚。我看這樣好不好,你丈夫為國殉難,我身為此堡統治甚為同情,現在賜你一樁姻緣,你看可好。”薑瓖突然大聲喊道:“薑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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