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放下茶餅站起來,拿下插在花瓶裏的一束白梅花,側身輕嗅:“在下梅數宮主梅若雪。” 陳致抱拳道:“久仰久仰。” 梅若雪將梅花插回花瓶內,坐下繼續撬茶餅:“這茶是我專程從昆侖山腳收來的,據說茶味甘甜,色澤鮮嫩,回味無窮。” 陳致說:“不知梅宮主叫我前來,有何見教。” 梅若雪又放茶餅,手朝花瓶一招,那束梅花便跳入他的掌中。他低頭輕嗅花瓣:“我聞四明有神仙,心生仰慕,貿然造訪,還請仙人不要見怪。” 陳致說:“好說好說。” 梅若雪看了他一會兒,見沒有其他的要說,重新將梅花插了回去:“這茶餅是我多年珍藏,我平日也舍不得喝。” 陳致等他坐下,才問道:“不知梅宮主與房家有何關係?” 梅若雪立刻站起來,去拿梅花。 陳致無奈:“那梅花有何奧妙,令宮主戀戀不舍。” 梅若雪捧著梅花說:“仙人稱我為宮主,我自然要表現出最冰清玉潔、惹人憐愛的一麵,好讓仙人對我印象深刻。” 陳致:“……” 為了博得好印象,他幹脆抱著梅花不撒手,將臉湊到花束中,笑眯眯地說:“我與那房家素不相識,是他寫信說有辦法能見到仙人,我才過來看看的。” 陳致說:“不知宮主可曾聽過‘梅花殺’?” 梅若雪道:“不過是不肖弟子耍的小玩意兒罷了,難道仙人也對此感興趣?哦,是了,仙人供職於黃天衙,諸多不便,若是有什麽殺人越貨的事而不方便親自出手,仙人隻管告訴我,包管做得妥妥當當。”他與幾個蓬萊修士相交甚篤,對天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陳致說:“我若想查一筆買賣的買家……” “這有何難。”梅若雪當即喚人去找那個創辦了“梅花殺”組織的弟子。 那弟子就在左近,聞訊後很快趕來。 梅若雪將要求一說,那弟子當即犯難:“不是弟子不願意說,隻是行有行規,我……” 梅若雪懶得聽他唧唧歪歪,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想死?” 那弟子熟知師尊的脾氣,不敢多做辯解,隻好說:“師父有命,弟子不敢違背,不過弟子在外麵做生意總要講個信義。我雖然可以將消息告知,卻也要知會他一聲。” 梅若雪見陳致沒反對,便揮揮手說:“隨你。” 那弟子問:“不知師父想查那筆生意?” 陳致說:“杭州容家家主容玉城。” 那弟子說:“這筆買賣不必查了,我還記得,買主便是胡家家主胡越。” 陳致愣了愣。因為預知了胡家與林家一樣,會投靠容韻,又有胡念心昨夜通風報信在前,他先入為主地將胡家撇除了嫌疑,沒想到結果恰恰相反。 梅若雪見陳致麵露驚愕,便說:“誰準你不查?去查清楚了再來說。” 那弟子忍氣吞聲地在外麵兜了一圈,回來說:“都查清楚了,確是胡越無疑。” 陳致抱拳道:“多謝梅宮主。” 梅若雪羞澀地搖著梅花:“好說好說。我也有一事相求,請仙人恩準。” 拿人手短,陳致不好拒絕,隻好說:“仙人請講。” 梅若雪對著外麵又是一副口氣,冷冰冰地說:“沒你的事了,快滾吧。” 那弟子踏著重重的腳步去了。 梅若雪這才從乾坤袋裏掏出一本秘籍,含笑道:“我有幸從一個自戕身亡的修士身上得到了一本雙修功法,我看了看,功法易練,道侶難尋。故而,想請仙人成全我。” 陳致一時沒反應過來:“你要我替你保媒拉纖?”不由打量起他來。容貌中上,舉止怪異,喜歡帶著房子走,這個媒怕是不好保。 梅若雪遞了個秋波,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仙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 陳致雖然明白了,卻寧可自己糊塗下去。他幹笑道:“其實,我是個出家人。” 梅若雪瞪大眼睛:“你不是神仙嗎?” 陳致說:“神仙也可以出家啊。” 梅若雪將信將疑:“仙人不願,我哪裏能強,何必尋這樣的借口敷衍我。” 敷衍了不止你一個。 陳致一口咬定自己出家。 梅若雪無奈,退而求其次地說:“那就請仙人為我保媒拉纖。” 陳致敷衍著應了,起身要走,突然不放心地轉身道:“我是神仙這件事,還請宮主保密。” 梅若雪毫不意外:“仙人放心,天機不可泄露,我乃梅數宮宮主,難道這點事還沒數嗎?” 梅數宮主聽起來就很沒數啊。 不過陳致還是信他。因為皆無說他身負仙緣,既然有成仙之望,多半不會太離譜……吧?忽略掉皆無的話,他對自己的想法還是挺有信心的。 因梅若雪纏著他說話,雖然就講了幾件事,也耗費了一個下午,等陳致出來,夕陽都落下一半了。等得心浮氣躁,幾次忍不住要衝進去的容韻一見他就衝過來,繞著他走一圈,確定沒事才說:“師父怎麽去了那麽久,弟子等得好心焦。”說著,淚珠子就在眼眶裏聚集,一動就能抖下來。 陳致看著又好笑又心疼,用袖子為他擦了擦臉:“還記得懲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