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鄭三和鄭二各扛著一袋糧食走在街道上。


    “二哥,董老爺家的活兒幹完了,暫時沒什麽活計了,咱們歇幾天吧。”


    “啊?沒活兒了?”鄭二頗為遺憾。


    “這些員外老爺們都走得差不多了,以後再想找這樣的活計,難嘍。”鄭三歎口氣說道。


    鄭二心亂如麻,沒了活計,就沒有錢糧收入,一家老小靠什麽過活啊。


    鄭三也沒有說話,走了不多遠,拍拍他的肩膀,“二哥,我把糧食送到誌文娘他們那兒去,晚上再回土地廟。”


    鄭三晚上到土地廟時,發現他大伯一家都沒睡,看樣子是在等他。


    “大伯,大伯娘,你們這是怎麽了?”鄭三問道。


    “老三,這以後真沒活計了?”老頭說話了。


    “零碎的小活計可能還會有,之前的這種大活計不會有了,這些大戶人家想走的都走了,不想走的,也不用我們幹這活兒,是吧?”鄭三回答。


    “那...老三你以後怎麽打算的呢?”老太太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話問完,其他人也都看著鄭三,仿佛他是主心骨似的。


    鄭三苦笑了一下,“還能咋辦,逃荒唄。”


    “逃荒???”這一大家子一起問道。


    “大伯,大伯娘,這馬上臘月了吧,可就隻下了一場小雪,明年看來還是大旱啊,不走的話,在這等死啊?”鄭三把自家的看法說了。


    “可...朝廷能不管咱們嗎?”老頭皺皺眉頭。


    “這旱災眼瞅著快一年了,這朝廷...”鄭三搖搖頭,沒再說下去,“這大戶人家走得差不多了,這段時間城裏城外施粥的點也沒有幾家了吧?”


    眾人都無語,城裏的施粥點前兩天就沒了,以前一家子還能去混點清粥喝喝,現在全靠那點存糧和鄭二掙來的雜麵了。


    “那...老三你打算往哪兒走呢?”老頭沉默了半餉又開口問道。


    “往東,過黃河,進山西吧,嶽父嶽母一家應該都朝那邊去了,我們也去找找。”


    鄭三心裏其實挺為難,他也希望自己大伯一家能和他們一起逃難,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而且人多勢眾的,在路上也不怕被人欺負。


    可他也清楚這家人的秉性,這在路上要是不能相互扶持,反而處處算計的話,那還不如就自己一家四口順心呢。


    所以鄭三並沒有開口主動邀請他們。


    “唉,俺們合計合計。”良久,老頭說道。


    “爹,咱們怎麽辦?要不要和老三一起走?”第二天,鄭三離開土地廟後,鄭二問道。


    “你們幾個怎麽想的?”老頭沒有回答,反問道,“來,你們哥幾個都說說。”


    “這...要是情況真像老三說的那樣,不走怕是不行了。”鄭大囁嚅著說。


    鄭二也在一旁輕輕點著頭。


    旁邊老太太、五妹和幾個婆姨默然不語,顯然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老四,老四呢?”老頭大聲喊著。


    “哎,哎,這兒呢。”鄭四縮在廟門口,站起身來應道。


    “你說說,平常你不是主意多嘛。”老頭說道。


    “爹,咱們是沒多少糧食,要是有糧呢?”鄭四說話了。


    “有糧?有多少?”老太太急切地問道。


    “這糧要是夠咱們熬到開春,遇上幾場大雪,不就不用走了嘛。”鄭三沒有回答老太太的問題。


    “還用你說,”五妹撇撇嘴,“糧食真要夠咱家熬到開春,還能下上幾場大雪,咱們就不用在這兒破廟窩著了,直接回村,到時候再找秀才老爺租幾畝地種種。”


    “就是,就是,真這樣咱們就熬過去了,還用你說。”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說著。


    “怎麽,老四你有路子弄著糧食?”老頭直指核心地問道。


    “那我就直說了,”鄭四聲音突然拔高了幾度,“城東張員外的管家,看中咱們的三個丫頭了,包括我自家閨女,願意出五百斤糧食,買去給他們小姐做丫頭。”


    鄭四說完,把那張契約掏了出來,“我找識字的人給念過了,人家沒騙俺。”


    卻是仗著一家人都不識字,刻意隱瞞了莫管家要買的是四個。


    響起兩聲驚呼,鄭四轉頭發現其中一聲是自家婆姨的,狠狠瞪了一眼。


    另一聲卻是五妹發出來的,她知道自己年齡不小了,要不是父母的寵愛,這家可呆不下去,五妹這段時間一直擔心家裏人讓自己去給大戶人家做小妾,或者是做丫環,好給家裏換點糧食,沒想到卻是自己的幾個侄女被賣了。


    鄭四沒理會五妹,打開契約,指著左下角說道:“爹,人說了,隻要你在這兒摁個手印就行。”


    “爹,爹,你給個話兒呀。”鄭四等了一會兒,見老頭低頭不語,有點急了。


    卻見老頭抬起頭,已是老淚縱橫:“這...這是要賣我自己的親孫女,我怎麽下得去手!”


    老太太和幾個兒媳婦在旁邊低聲地抽泣著,五妹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坐在地上,把頭深深地埋在腿上。


    鄭二一開始捏著拳頭想要衝上去打鄭四的,卻被鄭大拉住,隨即像癟了的氣球一樣,無力地坐在地上。


    隻有那三個丫頭和四個小子,懵然無知地看著這一群大人。


    片刻後,鄭四抬起頭,抹了把淚水,說:“爹,娘,她們是去給大小姐做貼身丫鬟,這往後的日子,比跟著我們好過。”


    說完,把那契約又遞到了老頭麵前。


    鄭三推開院門回到家的時候,正趕上午飯。


    把手裏買的蓑衣放到堂屋角落,鄭三夫婦邊吃飯,邊交待誌文,把東西能收的先收一下。


    本來這逃難,都得盡量精簡東西,不是必須的那就不要帶上路,畢竟就這一家四口,能拿多少東西。


    可鄭三夫婦知道自家兒子的本事,家裏各種家夥什兒,包括家具都要帶上,就差整個院子都想讓誌文帶走了。


    還不斷添置東西,想起什麽,家裏要是沒有的,就帶著囡囡一起上街去買。


    這不,鄭三才想到沒有蓑衣,路上要是下雨下雪的沒個遮攔,都要吃飯了,硬是一個人出去轉了一圈給買回來了。


    誌文倒是不在意,倉庫那麽大,多少都能裝的下,隻是覺得一貫吝嗇的爹娘,逃難前突然變得這麽大方,有點不習慣。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煉氣、練拳,在最後一勢——雲手的幫助下,誌文覺得第三幅圖差臨門一腳,就可以練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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