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般的馬蹄聲很快又響了起來,一隊身著藍色鎧甲的騎兵再度出現在視野裏,這一次,起碼有十多人。


    巴根這才明白誌文和薛平的苦心,徹底放棄了襲擊眼前兩人的打算。


    正在看馬的兩人回頭,興奮地打著招呼。


    而為首一人應該是個小頭領,人還未到,就在馬上大聲朝正在看馬的兩人問話。


    兩邊匯合在一起,雙方嗚哩哇啦地說著誌文聽不懂的女真語。


    “先前的這兩人誇咱們的馬好,後到的這個小頭領不信,說蒙古人最喜歡在好馬裏混上劣馬,要其他人多看看。”薛平在誌文身邊低聲地翻譯著。


    果然,旗丁們很快四散開來,順著馬匹一一細看。


    “這些金人來意不善啊,誌哥。”柳才也不通女真語,但從這些人的行為舉止,也看出了不妙。


    這時,大家注意到,西南方向的塵土更大,模糊的視線裏,影影綽綽的是大隊的騎兵、步兵,還有不少車輛,馬蹄聲、腳步聲還有車輪滾動的聲音隆隆響起,聲勢駭然,顯然是金人的大隊主力到了。


    薛平苦笑著說道,“這下咱們恐怕是案板上的魚-任人宰割了,又來人了。”


    誌文不動聲色地從地上抓了一把碎石土屑,有些疑惑地問道,“這些金人從何而來?又有戰事?”


    薛平一無所知地搖搖頭,他就是蒙古草原上的一個馬賊,哪裏知道這些軍國大事。


    囡囡在一旁小聲地提醒道,“在張家口的時候,司茶大哥不是說過,金人還在關內留有部分軍兵,會不會是他們回遼東了?”


    誌文看看這隊軍馬的行進路線,的確應該是從關內的方向而來,點頭道,“應該沒錯了,囡囡,虧得你記性好。”


    隻是這隊軍兵多有奇怪之處,人少之時還沒什麽感覺,比如正在查探馬匹的那隊哨探,誌文他們都沒有覺察出異常。


    可這人數一多,不正常之處就太明顯了,簡單點說,就是從他們的陣容士氣上看,辨不出他們到底是勝了還是敗了。


    盔甲多有破損,不少人臉上還有煙火印跡,不過這不能說明什麽,因為不論是勝是敗,自身都難免有所損傷。


    隊形淩亂,大部分人隻顧低頭趕路,士氣不算高,有些士兵可能是死了親友罷,更是如喪考妣的感覺。


    看這模樣,似乎是打了場敗仗。


    可偏偏這些人不但身上大包小包地背著東西,就是他們自己的坐騎上麵,也被各式包裹堆滿,這也是他們馬雖不少,但大部分人卻是走路的原因。


    要是敗仗的話,能逃的一命就不錯了,哪裏還能有這麽大的收獲?


    大隊人馬尚未到達誌文他們近前,查看馬匹的哨騎們仍在忙碌著,不過為首之人已經停了下來,連看了幾匹馬,他發現都很不錯,而其他手下也還沒有發現劣馬,看來這些蒙古人,不是偷奸耍滑之輩。


    “這些馬不錯。”隊官趨馬來到薛平身前,用蒙語說道,誌文他們此時的站位,隱隱是以薛平為首的。


    “我們征用了!”那口氣,仿佛征用了你的馬,是你的無上榮光似的。


    說罷,轉身對還在看馬的手下們說道,“行了,不必再看了,差不到哪兒去,把這些馬都聚到一起趕過去,旗裏還等著用呢。”


    征馬?不出所料,果然是沒安好心啊。


    薛平大驚,急忙說道,“這位章京,我們是科爾沁土謝圖汗的部屬,這些馬可是要用來換錢糧的,如果就這麽被您征用了的話,我們回去交不了差啊。”


    “科爾沁土謝圖汗?”隊官雙眉微皺,剛才兩個前鋒隻說了這些馬販子是科爾沁的,沒說是土謝圖汗的部屬。


    不過旋即展開眉頭,“土謝圖汗財大氣粗,這幾百匹馬想必是不會在乎的,你們回去就跟他說,馬匹被大金和碩二貝勒、鑲藍旗旗主阿敏大人征用了,他定然不會怪罪你們的。”


    說罷,轉身打馬,朝著馬群而去。


    這個隊官在得知誌文他們來自蒙古科爾沁,又是土謝圖汗的下屬,本來是不欲再強行征馬,以免壞了蒙金雙方的和氣。


    奈何這一趟的關內之行,他們鑲藍旗的馬匹損失不少,連行軍速度都受到了影響,再不想些辦法,能不能按時趕回盛京都是問題,到時候免不了受大汗責罰,隻能硬著頭皮地上了。


    在他看來,自己都報上了貝勒爺的大名,已經算是給了對方台階和麵子,相信這些蒙人不敢造次。


    就算事情鬧大了,那土謝圖汗也不會為了區區幾個牧民還有幾百匹馬和貝勒爺翻臉。


    這一回,不但巴根大怒,就是其他人都有些沉不住氣了,強征自己的馬匹,這些金人完全是強盜啊,蒙古人的原則向來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對方不講道理,巴根孟根等人也不打算客氣。


    一時間幾個蒙古人都是劍拔弩張的,囡囡她們三個丫頭,特別是小英也躍躍欲試的,隻要誌文一聲令下,就要動手。


    就隻有薛平柳才四人還勉強沉得住氣,不過也是麵色陰沉,目光冷冷地盯著那旗人隊官的背影,向來都是他們搶人,這回倒被人搶了。


    誌文一把拽住了即將暴走的巴根,又對其他人說道,“別亂來,我自有辦法。”


    不提別的,光是眼前這些旗人哨探就不易對付,更別提緊隨其後的大隊人馬,當場反抗的下場,就是被這些後金士兵無情鎮壓,在場的這些人,能逃得一命就不錯了,緊隨其後的,必然又是一場無休無止的逃亡,誌文這一趟遼東就白來了,前方範氏等人的如山糧食,可就失之交臂了。


    “沉住氣,等會兒見機行事。”誌文又低聲向眾人吩咐,緊了緊手中剛才從地上抓起來的那把碎石。


    就是誌文自己,也咽不下這口氣,怎會甘心將這大群好馬拱手相送,雖說換這些馬的糧食現在在他眼中不值一提,可你不講道理,那誌文自然不會讓這些金人白白落了好。


    再說了,要是就這麽慫了,不做絲毫反抗地任由金人將馬帶走,那誌文不但在巴根孟根這幾個蒙古小哥的心裏形象大跌,就是薛平柳才四人也要看他不起,這人心一散,以後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隻不過反抗嘛,卻不一定非要和這些旗人刀對刀,箭對箭地廝打,想辦法下點眼藥,讓局麵失控進而大亂,不失為眼下一個較為可行的方法。


    隻有亂起來,才有機會,進能借機出氣,退能趁亂逃跑,而不會像直接反抗那樣那麽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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