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可是千年來第一個嚐試殺焰越尊者的家夥,隻不過下場也很慘,受到了很久的追殺,最後生死不知——想來應該是死了。程印不願意告訴陳修平,一來是覺得這事情說出來陳修平可能胡思亂想地糾結很久,二來擔心他繼續糾纏想問他自己的未來。幸好聽了程印這麽說之後,陳修平就沒問下去,反而認同道:“是了,這話沒錯,小說……話本裏都是這麽說的。”話題便被拋開,溫存中免不了又是操槍走火,滿室生香。113陳修平後來便跟丘園說了這事,丘園也不太在意,正如程印所說,丘園底牌多的是,總會有自己的門路。後來陳修平又聽說了很多事。其他大世界的門派入侵,西南諸門派或被吞並,或聯結起來,尋仙宗就和其他西南小宗門聯合,並成了個大宗門,倒也沒有多大變化,隻覺得有時候去宗門走走,會見到不少氣質迥異的弟子,但倒也相安無事。紅塵道君羅雪沫渡劫的宴席上,程印莫名成了座上賓,眾人對他的猜測更是離譜至極,紛紛擾擾的流言中,倒沒有人膽敢來對尋仙宗做些什麽。孟小寶還是來找他——他有時候是先前的模樣,那便是孟小寶,有時候是副妖孽的樣子,那便是趙子存,隻是毫無意外地都被師父趕了出去,有時候陳修平聽他在外麵放狠話,說什麽“率魔道大軍踏平這小小宗門”,又說“你這番樣子,是準備步應暖的後塵。”,開始的時候陳修平還有些緊張,後來便發現這真的隻是狠話而已,頓時覺得大能也是無聊透頂——不過其實無聊透頂的隻是孟小寶而已,畢竟他一直都是這樣。羅雪沫在宴席後便好像消失在了修真界,陳修平聽過許多亂七八糟的流言,有說她愛上了一個普通人的,有說她已經死在萬海的,有說她去準備渡人劫的,甚至有人說她生了個孩子,所以奶孩子去了。這些胡扯陳修平自然不信,但某天終於忍不住問師父的時候,卻得到了這樣的回答:“她養孩子去了。”陳修平目瞪口呆,這衝擊和羅雪沫死了也差不多,這世界上除了羅雪沫,可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位鼎鼎有名的紅塵道君是多麽自私的一個人了,這樣一個人,養孩子去了?陳修平忍不住追問,得到了更奇怪的回答:“到底還是愧疚吧。”“愧疚什麽?她愧疚的人該有多少啊?”程印看起來不大清楚也並不在乎,隻隨意說了句:“誰知道呢,大概對那人特別念念不忘——好像是叫洛觀漁,不清楚。”“洛觀漁不是死了麽。”程印便拍了拍陳修平的腦袋,讓他別在想這些東西:“羅雪沫有她自己的手段,你別管她,管好你自己。”陳修平便隻好去練那枯燥極了的鍛煉靈魂力的法門——程印自從知道他的靈魂來曆不明後就叫他開始練,並說他“可不希望那天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不知從哪來的孤魂野鬼。”陳修平也不希望,他暗想,以師父的顏值,還有他和師父的關係,那孤魂野鬼就是多看了一眼,自己也真是虧大了,所以他練得很努力,努力的睡過去的時間更長了些。程印仍不告訴他夜家和他的事,夜覃似乎隱隱有所覺察,也或許是孟小寶告訴她的,近來也開始想找他,於是程印把禁製安得更複雜了些,回頭看到有花有樹還有各種鍋碗瓢盆的洞府,也不禁啞然失笑。——生活中多了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麽?他這樣想,覺得這樣還算不壞。——還算不壞,那便是好的了。至少要是和上輩子比,似乎確實更有趣了些。——畢竟,雖然修行不易,但日子還有那麽長呢。程印想。他望著蔓延向遠方的雲海如同海浪一般翻騰舒卷,落日的餘暉像是蜂蜜一般層層浸染雲海,金紅橙黃,及至深處,似乎還有瑰麗的紫紅,雲海之中有亭台樓閣隱隱浮動,就好像潑墨似的一幅大畫,看到細節,原來另有玄機。身後有人過來,在背後環住了他的脖子。“師父,修煉不下去啦,頭好痛啊,要福利啊,要福利啊。”他就隻好背過身來,先把對方扛回了屋子。日子還有那麽長,事情還有那麽多,可是某些故事到了現在,似乎也已經可以畫上句點。關於一些人的修仙生活瑣事,那麽,就說到這裏。第102章 驪歌記這是某天羅雪沫來找程印的時候發生的事。她在尋仙宗某個院子的半月門前,看見了弧月。她認識弧月,因為先前在郎平觀大集遠遠看過一眼,大概是因為經驗豐富的原因,她一眼就看出來,這姑娘應當是某個渡劫修士的法相,再看,又覺得這人有點眼熟——這倒純粹個人天賦,她向來擅長看美人,就算是個小姑娘,隻要是個美人胚子,那便能看出十年後會是什麽模樣。——於是她便看出來,十年後,這女孩就是應暖。她啞然失笑,暗想應暖果真瘋了,法相這麽亂扔,被人隨手殺了,又該怎麽辦喲,然後她又想,應暖都已經瘋了,應當是不會在乎這個的。想到這,她的麵孔上便忍不住流露出一絲嗤笑,她是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有每個人的活法,但是這想法也不妨礙她覺得應暖就是個傻逼。她在半月門前看到這傻逼小姑娘的時候,弧月正靠在一邊的小樹上做些奇奇怪怪的動作,或是把手高舉,或是抬腿飛踢,間或又轉個身,說是練功,也沒帶出靈力來,看上去不像。羅雪沫慣是好奇心重的人,便過去問:“弧月,你幹什麽呢。”弧月就這樣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瞪眼看著羅雪沫,一雙水靈靈的貓眼瞪成銅鈴,再加上裏麵的恐懼慌張,也沒了什麽美感。羅雪沫便笑起來,眼睛眯成一道月牙,咧嘴露出一列貝殼般整整齊齊排列的小牙齒,讓人也情不自禁地想要跟著她一起笑起來,笑起來的同時,她蹲下去把弧月拉起來,拉起來後輕輕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笑道:“忘了忘了,你還不認識我呢——我是你師父的朋友,先前郎平觀大集的時候,我見過你,你卻沒見過我,我叫羅雪沫。”弧月不曾聽文長道提起過羅雪沫,但是羅雪沫親切又自然的態度卻令她情不自禁放下了戒心,眨巴著眼睛望著她,眼神中流露出些微的疑惑。羅雪沫親密又不顯輕佻地掐了掐弧月的鼻尖,又整理了一下她的頭發,笑問道:“你在做什麽呢,瞧這滿頭大汗的。”羅雪沫本以為自己做出這麽一副姿態來,弧月應該會直接把事實說了,不曾想小姑娘低下頭,什麽都不說,羅雪沫掃過弧月背在身後絞在一起的手指,和紅了的耳廓,便知道,小姑娘不是不想說,是不好意思說。她便輕飄飄道:“可是在練功?可你這姿勢不好,容易受傷,你師父知道了,該心疼的。”弧月紅著臉,水汪汪地眼睛掃了羅雪沫一眼,又飛快地移開,囁嚅道:“不……不是在練功。”羅雪沫恍然:“那倒是我多事了——隻是若是有什麽事,還是應該說出來,外麵壞人很多,騙你就不好,若是不願意同我說,也一定要同你師父說,知不知道。”她說的義正言辭,儼然一副擔憂後輩的姿態,關心之色溢於言表。見弧月還是不說,歎了口氣,就要離開。可實際上,她轉身後臉上就掛上一副一切盡在我手的表情,嘴上甚至無聲地計起了時——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