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客氣,都是舉手之勞,”嶽離躊躇片刻,還是問道,“那個人到底是誰?你們……是怎麽回事?”既然楚言自己都提到了上次在會所裏的打人事件,他問一下也不算太荒唐吧。“沒事了,”楚言發出一聲幽長的歎息,“一切都結束了。”“什麽……意思?”嶽離意識到楚言的口吻不太對勁,他皺起了眉頭。“從我被抓,到《弑神》換人,這些事算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吧,”楚言依然沒有回答,而是自顧自說了下去,“而你偏偏是代替我的人,我們演了同一個角色,這也是一種緣分。沒能跟你成為朋友,是我的遺憾。”“楚言?”嶽離站了起來,這口氣聽起來怎麽那麽像臨別贈言?他著急地問,“你在哪兒?”“我現在已經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但我還有一些自己的東西,想要送給你,我寄到星河公司去了,你記得查收。”楚言的聲音越來越不清晰,周圍的風聲和水聲像要把他淹沒。“楚言!你在哪兒?!發生了什麽事?”嶽離幾乎在公眾場合喊了起來,引得顧客紛紛側目。他奔出了茶飲店,茫然而急切地左右四顧,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找到楚言。然而沒人回答他了,嶽離仿佛聽到一聲輕輕的哭泣,隨後電話就被掛斷。他急忙再打回去,電話就是關機狀態了。嶽離馬上報了警,他冷靜下來,把那個號碼告訴警察,對他們說這個朋友狀態不對,說的話很像是在交代後事,他可能有輕生的傾向,希望他們能盡快找到他。掛斷報警電話,嶽離脫力地倚靠在商場天井欄杆旁,他向下望著琳琅滿目的賣場,一句一句回憶楚言剛才跟他說的話,其實一共也沒說幾句,不過他作為一個演員,有基本的對情緒的敏感,楚言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平靜,但那種平靜中頭透露出麻木和絕望,如同死水,了無生趣。嶽離把手機在手上轉來轉去,一下一下磕著欄杆,他慢慢平靜下來,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就算如他所料,楚言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也無能為力。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當電影結束顧少承他們出來的時候,嶽離還是有些恍惚。看完電影的親朋好友都對他刮目相看,他們都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傻白甜軟的林小諾居然還會演電影,而且完美演繹了那樣一個偏執決絕充滿爆發力的角色,連餘瀾看著他的眼神都更加微妙,有不可置信,有心服口服,甚至還有隱約的嫉妒。大家都在圍著嶽離說話,讚揚欣羨的話一句接著一句,嶽離疲於應付,狀態心不在焉。顧少承發現了他的異樣,幫他應付開眾人,握著他的手關心道:“離妹,你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嶽離一笑:“沒事,回家說吧。”餘瀾:“小諾看起來累了,你快帶他先回去吧,我們自己走。”兩個人回到家,嶽離把楚言的事說了,顧少承也覺得事情嚴重,他立即找家裏的人脈去警察局打聽。一直到深夜,警察那邊傳來消息,說根據報警人提供的信息,搜索了那個手機信號最後的活動範圍,那是雲城遠郊的一處海灘。至於人和手機都沒有找到,一件衣服一雙鞋的痕跡都沒有,一個目擊者都沒有。楚言就像泡沫蒸發一樣,了無痕跡地消失了。“他……會不會跳海了?”嶽離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上,幾個小時前那人還跟他說話,現在怎麽說沒就沒了呢?他一想起這個就覺得脊背發涼,心裏塌陷的像個無底洞。顧少承坐在他旁邊摟著他的肩膀,他神情嚴肅,沉默半晌才說:“如果真的跳海了……那確實很有可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但,但自殺那是他個人的選擇,跟別人沒關係,更不怪我們啊。離妹,你千萬別因為這件事……想不開。”嶽離覺得自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此刻他心裏就像堵著一團團帶著血的爛棉絮,他心疼,而且覺得呼吸都無法順暢了。他懷著一個小生命,這或許讓他內心更加柔軟脆弱,對另一個生命更多了關懷和愧疚。“真不怪我們嗎?承承,”嶽離靠在顧少承的胸口,聲音哽咽起來,“不怪我嗎?我見過他兩次,兩次他都不好,第二次我們一起見到他的時候,他又瘦又憔悴,都快沒人樣了……而且他身邊那個男人,明顯在虐待他。可是我們什麽都沒做,我們都沒再管他……他就沒了。”顧少承同樣心亂如麻,他甚至沒有注意嶽離沒叫他“承哥”,叫得是“承承。”“不是……那次警察都去了,楚言是自己跟那男人走了,而且他親口說的‘沒事’,那我們還怎麽管啊?”顧少承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他把嶽離扶了起來,抓著他的肩與他對視,“離妹,你先別急,現在什麽都沒找到,說不定他隻是走了呢……”嶽離不再說話了,他知道楚言是走了,聽他說話的語氣,他是要走到一個再沒人能找到他的地方去了。“這樣,”顧少承安撫嶽離,“你很快就要生了,先別為別人的事操心了,這事交給我,是死是活,我一定給你找到他,至於那個男人……我去查。”嶽離失神地點點頭,他朝後一仰,疲憊不堪地倒在了床上。後來兩天一直沒有楚言的消息,嶽離努力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還是難免為這件事勞心費神,他總是神經質地看手機,希望楚言又和他聯係了,再加上臨近產期,他本來就精神緊張,這些因素疊加在一起,讓他悶悶不樂,甚至整晚都睡不好。他到這個世界這麽長時間,除了顧少承第一次摔門暴走,好幾天晚上沒回翠園之外,他還從來沒有失眠過。顧少承見他鬱鬱寡歡,對他的態度就更加小心翼翼,晚上給他按摩頭皮,唱搖籃曲哄他睡覺,因為他晚上保持一個側臥姿勢久了會壓得腰疼,所以顧少承還專門訂了鬧鍾幫他翻身。某天晚上,顧少承被鬧鍾叫醒,朦朧之中伸手過去要把嶽離翻過來,手一觸及他的皮膚,顧少承睡意全無,他是被嚇醒了,因為嶽離的身體滾燙。“離妹,”顧少承手忙腳亂地俯身過來拍嶽離的臉,“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說句話,哪裏不舒服?”嶽離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沒事,鼻子,鼻子有點塞,大概感冒了吧。”“你發燒了!”顧少承開了燈,利落地翻身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著急地說,“天呐,馬上就要生了,你千萬別生病啊。咱們現在就去醫院。”他給嶽離胡亂套上衣服,又裹了個大被子,吃力地抱著他下樓去開車,急得腦門上熱汗直流。“承哥,”嶽離眼睛半睜半閉,含糊地說,“你別著急。”“我的小祖宗,”顧少承眼眶通紅,“我能不急嗎?你哪次去醫院我不是急得少了半條命啊。”嶽離摸了摸他的耳朵,笑了起來:“別急。我跟你說,我穿了一本狗血文,不進幾次醫院辦不成事……對,對不起讀者。”顧少承把他放到車後座安頓好,又摸了摸他的額頭,更焦急了:“你燒糊塗了吧?說胡話呢?”“……”嶽離抓住他的手,繼續說胡話,“但你放心,不管怎麽樣,故事都是he的。”“什麽gi,什麽億?”顧少承聽不清他稀裏糊塗地在說什麽,隻好亂猜道,“你想要gi的包包嗎?等你病好了,我給你買好多,不需要很多億,就算需要,咱們也有的,你乖。”第59章 孩子叫什麽嶽離去了醫院就沒再出來,在急診看完直接轉到產科的病房去了,雖說感冒是小病,對大人孩子都不至於有大的影響,但他這個階段特殊,用藥必須小心謹慎,萬一感冒惡化發展成別的病麻煩就大了,所以還是直接住進醫院待產最安全。顧少承連夜回家給他準備了住院的東西,衣服備產包之類的,順便拿了自己的日常用品,打算在醫院一直陪著他。張醫生一手把他們安排在醫院產科唯一的一間豪華病房,還不忘了調侃他們:“這病房一年也沒幾個人住過,這段時間被你們林家包下了,年前一個你嫂子,年後一個你,約好了似的。希望小諾也和嫂子一樣順利,他不到一個小時就生下來了。”顧少承笑嘻嘻地說:“一定會順利,等小諾也生完了,我給妙手仁心的張大夫送錦旗。 ”顧少承除了陪嶽離,對於楚言的事也說到做到了,他派人去找楚言的下落,去查那個男人的底細,楚言依然下落不明,不過那個男人倒是有了些眉目,他們知道了那人姓宋,家裏算是隱形富豪,上一輩發家時做的生意不太光彩,靠倒騰軍火,販賣禁藥,吃著人血饅頭賺到的第一桶金,到這一輩明麵上的生意算是洗白了,但是誰知道背地裏還有沒有見不得天日的勾當呢,因為這些原因,宋家一向低調,嫌少在媒體上曝光,至於這位宋公子,就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隻是聽人謠傳他是繼承了家族黑道基因的傳人,性格乖戾冷酷,行為方式比較極端偏執。“宋家一直也是警方的重點關注對象,不過老家主死了之後,他們這些年好像都比較安分,警方也沒什麽好說的。”顧少承說。嶽離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歎息道:“那他這兩天有什麽動向嗎?楚言的事他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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