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陵宗內有南北玄堂,南玄堂主管刑罰,北玄堂主多年前失蹤,職責一直由玉已真人代替,主要負責獎賞發放,領試煉任務之類的事務。


    我站在北玄堂裏,仰著頭看麵前不斷變幻的任務試煉靈簡,從白色到紫色的難度一階階遞增,我眼尖地看到有個白色靈簡上浮現的千葉鎮三個字有些眼熟,正想伸手去碰,背後卻傳來一道聲音。


    「掌門的關門弟子,咱們的天之驕女朝珠少主,這就去領白色低階的任務去了,嘖嘖,我若是你這般丟臉,就該滾回鯉魚洲去。」


    我的手一頓,那枚白色靈簡便瞬時遁入汪洋之中,難以找到了,我收回手,轉回頭看來人,正被一堆跟班簇擁著。


    他用墨簪簪發,眼瞳比人家要淡一些,但五官都鋒利得厲害,是玉已真人的獨子殷舟,一直在他爹門下修煉,可惜修煉上總是差了點意思,努力倒是努力,隻是總歸入不了他爹的眼。


    殷舟抱著胳膊斜著眼瞧我,唇角不屑地翹起來:「往日裏瞧你高傲,我原以為多厲害,可見傳聞多為假話,一個剛入門的小丫頭都能把你打得頭破血流,真是浪費宗門資源。」


    他的小跟班嘻嘻鬧鬧地附和著:「殷舟師兄說得不無道理,這兩日因為這事,修真門派真是把我們笑了個夠。丟人死了。」


    我垂下眼,從這群人中錯過身想要出去,卻在路過殷舟時被攥住手腕,濕冷的觸感黏在我的腕上。他陰沉地叫住我:「這就急著逃了?」


    按著我原先的脾性,確實受不了這屈辱,可是門派內禁止弟子私下鬥毆,這樣倒是落得了一個錙銖必較、高傲蠻橫的名聲來。


    周圍的弟子都免不了被聲音吸引,轉過頭來看我們。


    我垂下眼看他那隻青白色的手,微抬下頜道:「按著門規,你該叫我一聲朝珠師姐。」


    殷舟自己天賦平庸,雖然從出生開始就在扶陵宗,卻要依著強者為尊的門規叫我一聲師姐。果然見他攥著我的力氣變大,下頜咬得愈緊:「你!」


    我的手輕輕一抖,反倒扣住了他的命門,他吃痛地鬆開手,抱著他的胳膊大呼小叫著。


    我用帕子把手腕擦得幹幹淨淨,平靜道:「殷舟,你若無事便該去好好修煉,免得這樣多年了還總是和孩童一樣在練氣期。」


    圍觀的弟子都笑了兩聲,殷舟發狠地抬起頭,眼底隱見黑紋,突兀地笑了聲:「朝珠,你不會得意太久的。」


    我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才慢悠悠地收回眼,道:「我等著那一天。」


    內裏卻走出兩個人,一老一少,正是代理北玄堂的玉已真人,還有在他旁邊的一身天青色弟子服的晚爾爾,弟子服到底寡淡,她便自己在上頭繡了明黃色的花,像是天青色的霧中乍現了晨光。


    玉已真人唯重天賦,晚爾爾果真如同上輩子一般被他收入了門下。玉已真人不耐煩地蹙著眉頭,看著堂內的騷亂斥責道:「都做自己的事去,北堂不是給你們起爭執的地方。」


    他看著殷舟這個兒子,更是不耐煩:「還不快去修煉,月中有築基的丹藥煉好了,倘若這次築基再失敗,便滾出扶陵宗去。剛入門的小師妹都築基了,你真是給我丟人。」


    剛入門就築基的小師妹晚爾爾在他旁邊笑了笑,眼睛彎起來。


    殷舟額角青筋迭起,在袖中蜷起了拳頭,眼神怨恨地看了看晚爾爾,又落到我身上,冷哼一聲領著他的小跟班往外走了,北玄堂內一下空了出來。


    堂內的人經剛剛那聲斥責,明麵上瞧著都在幹自己的事情,眼神難免遷移到我和晚爾爾之間。


    我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心中千百情緒都被安穩的冰麵給壓著。晚爾爾卻湊到我麵前,坦然道:「朝珠師姐,你知道謝如寂喜歡什麽嗎?他上回指導了我的劍術,我想著該送還些什麽給他。」


    這名字一出來,就像是在我心上綿密地紮了一下,如酸澀,如痛楚,我說:「他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你送得新奇些,或許他能夠喜歡,後山有銀珠花,他喜歡那個香味。」


    我每回從鯉魚洲回來的時候,都會給謝如寂帶上許多特有的小玩意。有回我帶了明月燈回來,小小的一盞燈兩個人的腦袋湊在一起,居然在裏頭留下了雙雙燈影。謝如寂眉間帶笑,暖融融的燈光落在他臉上,我那時想,謝如寂,該是有些喜歡我的。


    但其實沒有。飛蛾撲火時,小小的蛾子也有一瞬間以為,是燃燒的火擁抱了它。


    晚爾爾一派山花爛漫的模樣,歪著頭撒嬌道:「他那樣的石頭,也會笑嗎?」


    我啞澀道:「會。」


    如果重來是要我修正錯誤,那謝如寂大概是第一樁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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