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瀅瀅望著那份納妾文書,那一百兩銀子,還有那仿佛從風月場所來的衣裙,既羞愧又憤怒。


    她先前還滿是歡喜的臉龐變得猙獰,狠狠盯著蘇婉毓:“是你,是你嫉妒二少爺喜歡我,所以故意來羞辱我!我要去找鄭成晏,讓他給我主持公道!”


    蘇婉毓低垂著眼簾,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嫉妒?


    為男人爭風吃醋,無疑是世間最愚昧的行為。


    “我今日這麽大張旗鼓地來薑府,如果鄭成晏真心想娶你,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出現?”蘇婉毓冷冷說道。


    她帶人前來薑府,鄭成晏雖然急著要阻止,但在鄭老太太的阻攔下,明白了其中的厲害關係,也就默認了蘇婉毓的行動。


    薑瀅瀅緊咬著牙,眼睛死死盯住蘇婉毓,原先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此刻變得滿是怨氣,眼神就像兩把彎刀:“你胡說,鄭成晏對我情意深重,他不可能讓我承受這樣的侮辱。”


    蘇婉毓掏出那份納妾的文書:“看看這上麵的長平侯府的印章,你可還認得嗎?”


    薑瀅瀅抬眼一望,見到那鮮紅的“長平侯”三個大字,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眼中淚水翻湧,驚恐與絕望交織在一起。


    前一刻薑瀅瀅還滿心期待能堂堂正正成為鄭府的平妻,而今卻隻能以妾的身份進門,一瞬間,從雲端直墜穀底。


    蘇婉毓仔細打量著她,心中暗自思量。


    薑瀅瀅本就心高氣傲,遭遇這樣的羞辱,早已怒火中燒。


    與之前借著平妻的身份辱罵她時那囂張的樣子判若兩人。


    但薑瀅瀅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人,她比毒蛇更狠。


    蘇婉毓接著說:“薑瀅瀅,是你自己破壞了自己的名譽。現在這份納妾文書在這兒,如果你不願意做妾,就把它燒了,從此以後與鄭家一刀兩斷!”


    如果薑瀅瀅真能做到,她倒會對她另眼相看。


    可惜,她做不到。


    薑瀅瀅太渴望爬到更高的位置,她不會放過進入長平侯府的任何機會。


    薑夫人拉著薑瀅瀅的手,勸說道:“孩子,別怕她,就算做妾又怎樣,隻要進了長平侯府,將來你若能生個男孩,長平侯府的主母位置還不就是你的?”


    薑瀅瀅眉頭緊鎖:“娘,你怎麽不明白呢,做不了平妻,做個側室也還說得過去,你看清楚了,文書上明明寫著是偏房貴妾,我哪怕生十個男孩,也永遠成不了正室!”


    鄭老太太既然決意不讓薑氏做正室,自然不會給她轉正的機會。


    貴妾之上還有側室偏房,故意不寫明,就是要斷了薑瀅瀅的後路。


    今天,薑瀅瀅還有選擇的餘地。


    一旦入了鄭府的門,她這輩子就隻能是妾了。


    薑瀅瀅和薑夫人左右為難。


    薑大人扶著椅子,緩緩站起,指著母女倆嚴厲嗬斥:“當初給你找個正正當當的婚事,你不樂意,現在卻巴巴地跑去給人做妾,真是丟人現眼!”


    說到激動之處,他猛地拍打著桌案,大聲訓斥:“從今天起,你薑瀅瀅不再是薑家的女兒!從此我們父女恩斷義絕,你的生死與薑家再無瓜葛!”


    薑大人就這麽一兒一女,本想靠薑瀅瀅高嫁提升家族地位。


    如今被蘇婉毓這麽一鬧,人盡皆知,大兒子還未婚配,要是連累了他的婚事,薑家就徹底完了。


    他寧願犧牲這個女兒,也要保全薑家的臉麵。


    “爹!”薑瀅瀅慌得六神無主,“爹,我去求鄭成晏,他不會讓我做妾的,爹!”


    薑大人擺擺手:“他或許不會,那鄭家呢?他們會同意讓你做平妻?做正室?!”


    薑大人一句話點破真相。


    大戶哪有那麽容易攀附。


    蘇婉毓緩緩轉身:“薑二小姐,花轎已在門外,如果你願意做妾,就跟我去府裏吧。”


    薑瀅瀅望著她,恨得牙根直癢。


    蘇婉毓與她目光相對,深深地看著她,就等著這隻毒蛇落入陷阱。


    來吧,鄭家的火坑正敞開著等你跳呢!


    蘇婉毓坐在那裏,耐心十足,一連在薑府裏品了五盞茶。


    飲畢最後一盞,薑瀅瀅正色站起,朝著薑大人跪下行禮:“爹,我與鄭家二公子情投意合,情深似海,若能伴其身側,為妾亦甘願。”


    章老爺眼神冷漠,心灰意冷般說道:“如此,你自便吧。”


    語罷,衣袖輕輕一擺,不再多看她一眼。


    薑瀅瀅重重磕了個頭,接過了那份納妾書,連同那一百兩銀子一起收下。


    唯有那套專為舞姬定製的舞裙,她沒有碰分毫。


    蘇婉毓放下茶杯,開口問道:“薑二小姐,這是願意進門了?”


    薑瀅瀅一改先前的倔強,眼含淚光,柔弱地施了一禮:“二少奶奶要我為妾,我豈敢不從,更不敢違逆二少奶奶。”


    幾句話裏,滿是無奈與指責。


    蘇婉毓緩緩站起身,目光傲慢地望著她:“薑二小姐,你要明白,讓你為妾的並非我,而是鄭家老太太,是……鄭家的意思。”


    最後兩個字,意味悠長。


    薑瀅瀅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駭,雙手緊握納妾書,下唇被牙齒咬破,血絲滲出嘴角。


    蘇婉毓首次見她這副神情,心中竊喜,領著侍女們步出薑府,乘上馬車返回家中。


    馬車後拖著一頂簡樸的青布小轎。


    這青布小轎寒磣而輕飄,如同之前那舞衣,皆是蘇婉毓特意為薑瀅瀅挑選準備。


    薑瀅瀅望向這未曾乘坐過的卑微之物,臉色蒼白,加之身上白衣,好似新喪之人。


    薑夫人在一旁勸慰:“孩子,忍一忍,重要的是你腹中的孩兒,勿懼蘇氏,記住,鄭家上上下下都恨不得她消失。”


    “娘,我不怕她。”薑瀅瀅的眼神狠厲,盯著蘇婉毓的馬車,咬牙說道,“我要親眼見證她的末路。”


    車內,蘇婉毓感到背後一陣寒意,側頭掀開車簾回望。


    隻見薑瀅瀅在薑夫人的攙扶下,緩緩步入青布小轎。


    雲意在一旁笑言:“果然不出小姐所料,薑小姐真的答應做妾了。”


    蘇婉毓放下簾子,坐回原位:“我今晨交待你的事,辦妥了嗎?”


    雲意眉頭一挑,笑答:“一切就緒。”


    蘇婉毓輕輕點頭,眉間也透露出一絲滿意。


    馬車繼續前行,卻在轉角處驀然停住。


    雲意察覺異樣,問趕車的小廝:“為何停下?”


    小廝答:“雲意姐,前麵來了一輛馬車,好像是攝政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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