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著戲服風華絕代的梁紅玉,縱橫大運河的水匪頭子黃六爺,她就這樣靜靜地躺著,像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等待著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蘇醒。


    她的生命如同被槍擊碎的瓷器,雖然破碎,卻依然散發著淡淡的哀傷與美麗。


    她的腰上纏著一圈紗布,但依然有鮮血浸染出來。頭發散亂地鋪在床上,如同被秋風掃過的落葉,失去了往日的生機。應該是被江水衝洗過的原因,原先的戲妝被衝淡了,露出了她原本充滿不羈野性美的俏臉,隻是這美麗的臉龐卻異常蒼白,形容不出來的白。


    劉鬆風看著她有一種麻煩找上門來的感覺。這女人也太倒黴了,一共才傷了幾個水匪,其中就有她一個。而自己呢?剛說了後會無期,才隔了一天又以這種方式與她碰麵了。


    “她的子彈位置太危險,我不敢取,隻能暫時幫她止住血。”李保義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和自責,“我們沒有藥物,她現在還在發高燒,若再不得到妥善治療,恐怕......”他的話語未完,但意思已十分明確。


    “都怪你多事,要是這姑娘死在家裏,我們該如何是好?”李妻的啜泣聲打破了沉默,她害怕因為自己丈夫這突如其來的善舉而給家庭帶來無盡的禍患。


    “我好像真的惹禍了。”李保義長歎一聲,回憶起白天撐船時見到的情景,“今天白天,我看到一大批日本人在江邊找人,還有許多幫派的人在幫忙打探消息。”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憂慮和不安。


    李妻一聽,頓時感覺眼前一黑,身體搖搖欲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塌陷。這可如何是好,日本人那麽凶殘,勞工新村現在又在敵占區,要是被日本人找過來,一家人的下場......


    “你知道她是誰嗎?”劉鬆風此刻嚴肅地盯著李保義的眼睛問道。


    “剛救她的時候我確實不知道她的身份,隻當是被流彈誤傷的無辜路人。”李保義如實回答,“但白天時,我聽到他們說的話,猜出了她的身份......她應該......是抗日分子。”


    “那你還來找我?”劉鬆風的聲音中充滿了不解和質疑,“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嗎?我是日本人的翻譯,還是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漢奸走狗。”


    “鬆風,你救過狗剩兒的命,又是孩子的幹爹,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在那裏一定是有你的道理,我相信你。”李保義的聲音裏充滿了真誠和懇切,“我沒見過什麽世麵,也想不到什麽辦法,唯一的念頭就是找你了,這姑娘還年輕,死了可惜了。交出去給日本人糟蹋,我做不到。”


    劉鬆風忽然笑了,那笑容如一朵盛開的向日葵,黑夜裏灑下溫暖的陽光,為李保義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心與堅定,他的笑容讓李保義內心出奇地平靜了許多。


    劉鬆風將手輕輕放在李保義的肩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李哥,你做的沒錯,但確實太過冒失。日本人若找到這裏,你們一家三口恐怕凶多吉少。”


    “不會的,我是在大半夜偷偷救她回來的,不可能有人看到......”李保義試圖證明自己的謹慎,但聲音中卻透露出一絲不安。


    “你切勿輕視這些特務,他們的手段很多。隻需稍加排查,你便難以逃脫他們的視線。或許他們明天就會過來找你,也可能此刻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劉鬆風沉聲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警示。


    “那我們該怎麽辦?”李保義的聲音顫抖,顯然被劉鬆風的話嚇得不輕。


    “你們必須立即離開此地,到村子外的剪刀橋下等我。我會去找人帶你們離開。至於這位姑娘,等我回來後再做安排,你們收拾一些行李,馬上離開。”劉鬆風說完,便急匆匆地離開了,與時間展開了賽跑。


    他心中已有打算,決定動用老張,利用軍統預留的逃生路線,將李保義一家送出上海,去往一個安全的地方。留在這裏,他們一家人的命運將十分堪憂。


    深夜,老張被急促的敲門聲喚醒。他沒有多問,直接跟隨劉鬆風前往了約定的地點。


    在橋墩的陰影中,李保義一家三口顯得惴惴不安。他們聽到腳步聲接近,立刻緊張地躲到橋墩後麵。直到聽到劉鬆風呼喚他們的名字,才敢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永遠不要回來了。”劉鬆風遞給李保義一把錢,並囑咐道,“等我們趕走了日本人,或許還有重逢的機會。”


    直到此刻,李保義才真正明白劉鬆風的真實身份。他並非漢奸,也不是走狗,而是一個戰士,一個深入敵人心髒的戰士。他的內心充滿了感激與敬意,哽咽著擁著妻子離開。


    “老張,告訴老師不必過多關注他們。”劉鬆風轉身對老張說道,“他們隻是普通人,讓他們過些平凡的生活吧。”


    老張鄭重地點了點頭。


    劉鬆風刻不容緩地轉身返回,屋子裏還有奄奄一息的黃六爺等著他。


    他原本計劃將她轉移到法租界的安全地帶,但一試鼻息,隻覺氣息微弱得幾不可聞,情況已迫在眉睫,若不立刻救治,恐難回天。


    危急時刻,劉鬆風腦海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勞工新村老房子中尚存的醫療藥物。他當機立斷,決定冒險將她搬到老宅,再行救治。


    淩晨三點,經過一番緊張而細致的救治,劉鬆風終於完成了對黃六爺的治療。掛上點滴後,她的氣息逐漸穩定,接下來,隻能看她自身的意誌力了,能否活下來全靠造化了。


    沒等休息,劉鬆風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迅速起身,開始了收尾工作。


    敵人的嗅覺敏銳,任何一點細微的線索都可能暴露他們的行蹤。因此,他必須格外小心,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淩晨四點,勞工新村外突然出現了車燈,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這個偏僻的地方,平日裏鮮有車輛經過,此刻卻有車駛來,劉鬆風的心猛地一沉。他明白,日本人已經找來了,他們的動作之快,超乎想象。


    “隊長,孫秘書,有發現!”一個特務興衝衝跑了來對著車上的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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