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依舊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仿佛預示著即將降臨的暴風雨,卻始終未能如願。


    76號內部的氣氛異常緊張,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李世群在辦公室裏大發雷霆,他的怒火如同狂風驟雨般席卷了整個樓層。


    在這樣的氛圍中,萬裏浪與吳四寶兩人攜手走進李世群的辦公室。他們麵色凝重,內心忐忑不安,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這裏。


    這個冬季雖然略微有些幹燥,但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辦公室內的胡桃木板牆因潮濕而長出了斑斑點點的灰褐色黴斑,散發出淡淡的黴味。而李世群坐在沙發上,手中夾著一支雪茄,煙霧繚繞,嗆人的氣味與黴味交織在一起,令人感到不適。


    茶幾上散落著各種文件,有照片、報告、便簽紙以及一份整潔的結案報告。煙灰不斷彈落在這些文件上,仿佛在無聲地宣泄著他的憤怒。


    萬裏浪與吳四寶的反應速度很快,他們已經查明了孫意映的死因。麵對李世群的怒火,他們隻能硬著頭皮陳述調查結果。


    “這麽說,是一個不知名的江湖人幹的?”李世群怒目圓睜,將燃到一半的雪茄狠狠地按在孫意映的死亡照片上,照片上的頭部在高溫下迅速融化,變成一團焦黃。


    “你們調查了這麽久,就給我這樣一個結論?你們自己相信嗎?”李世群厲聲質問,隨即將茶幾上的所有文件都掃到了地上。


    孫意映的死,如同一個無聲的謎團,籠罩在76號的上空。他死在一個僻靜的角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吳四寶怏怏地看了萬裏浪一眼,後者則微微皺眉,開始陳述他們的調查結果。


    “我們發現捆綁孫秘書的手法並不常見於情報人員,反而更像是土匪常用的手段。同時,他臉上和頭部的傷勢也不像是刑訊逼供所致,無論是軍統還是紅黨都不會采用這樣的手法。”


    “至於致死的貫胸一擊,凶器是一根樹枝。驗屍官表示,這是以極快的手法直接插入胸膛的,力量極大,造成的創口也很規則,顯然凶手是個高手。”


    “綜合以上情況,我們推測可能是某個過路的江湖高手下的手。孫秘書可能是運氣不好,剛好碰到了他。”萬裏浪總結道。


    李世群聽後,目光不善地盯著萬裏浪,“他為什麽會去那裏?”


    萬裏浪剛想回答,吳四寶卻搶先說道:“我們查過了,孫秘書有下班後騎自行車閑逛的習慣。昨天他可能是騎到那裏就出事了……”


    李世群冷冷地打斷了吳四寶的話,“他最近在查什麽案子?”


    “沒有什麽重要的案子,‘天馬號事件’後孫秘書和我們一樣都在尋找突破口。”萬裏浪回答道。


    李世群沉默了片刻,聲音冷冽地說:“不用查了,你我都清楚,不是中統就是軍統幹的。就這樣結案吧,這筆仇先記著,以後一並跟他們清算。”


    萬裏浪與吳四寶如釋重負,雖然他們心裏也清楚這個結論有些牽強,但在應對日本人的壓力下,他們隻能暫時找個理由了結此案。


    孫意映的死如同一顆石子投入那汪死水,雖然激起了一陣漣漪,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76號的漢奸們早已見多了生死,最初的兔死狐悲之感也逐漸被麻木所替代。


    在這個充斥著美元、煙土和權力的世界裏,也隻有這些才能讓他們的心跳加速。


    ......


    1941年1月26號,除夕,百樂門。


    76號占據了這裏最大的一間包廂,有些級別的特務都來了這裏慶祝新年。


    一向不常露麵的丁默村也出現了,他眉頭皺紋又加多了幾道,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心力憔悴。


    劉鬆風也在場,他知道丁默村為什麽這樣。


    鄭蘋如死了。


    不是生病,而是他被逼無奈親自簽發的槍斃命令。


    一個特工動了情,她就離死不遠了。


    在那間珠寶店,鄭蘋如在刺殺任務即將開始的一刻猶豫了,提醒了丁默村。


    “你快走。”


    反應過來的丁默村像炮彈一樣直射出門,鑽進了車子。懂行的司機立即發動了汽車,猛踩油門,躲過了中統致命的獵殺。


    在李世群的故意散播下,這件事一直以來在76號被引為笑談,令他不得已“辣手摧花”,但賬卻也記在李世群的身上。


    李世群端著酒杯頻頻與手下的人碰杯,其實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汪偽“還都”後,李世群也想撈一個“漢奸官”,誰知道隻撈一個偏房側室的警務部“次長”,社會部長、警務部長全都跑到了丁默村的頭上,令他敏感的神經很受傷。


    當初之所邀請丁默村一起到日本人麵前遊說建立76號,隻是存了讓他在前麵擋鋒芒的想法,誰知道這廝如今真的騎到了他的頭上。


    李世群當然心有不甘,開始了一係列的明裏暗裏的窩裏鬥,剪除丁默村的羽翼的同時也在打擊他的威信,如今到了收獲的時候了。


    酒過三旬,他借口喝醉了,離開了百樂門。他在這裏的話,下麵的人還怎麽表演。


    演員吳四寶登場了。


    “大家吃好喝好啊,不過要記住最重要的一點,不要吃到別人的頭上去,不管吃什麽要記得種田的是誰。”


    他這話說得隱晦,但在場的都是千年的狐狸,默不吭聲,就連被指桑罵槐的丁默村也隻是默默喝著酒,並沒有表露自己的態度。


    他不說話,能忍,並不代表手底下的人能忍。


    丁默村派係的一個姓茅的特務跳了出來。


    他端著酒杯搖搖晃晃道:“吳隊長說得好。”


    “吃飯也是一種本事,肚子大的可以多吃點,肚子小的,別說自己想吃吃不下,即使別人送到他麵前,他也隻能把它看看,這應怪自己肚子不爭氣。”


    吳四寶一聽就不樂意,掏出手槍就對著他。嘴裏罵罵咧咧,氣氛緊張起來。


    支持丁默村的人也把手槍拔了出來,但明顯還是吳四寶這邊的人數占優勢,反觀對方,寥寥幾人。


    姓茅的特務悻悻收回槍,離開了包廂。


    丁默村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早就離開了這裏。


    謝文達在這場宴會裏很不自在,因為他是丁默村那派的,處在非常尷尬的境地。他心裏悲苦,想好好潛伏怎麽這麽困難啊。


    劉鬆風一開始就全程吃瓜,難得見到這種場麵,以他估計,丁默村經過這一晚已經完全丟失了威信,估計離開76號的日子不遠了。


    一個處於李世群完全控製下的76號即將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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