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一隻被放在光滑玻璃容器的青蛙一樣,斯莫拉感到絕望的無力感。


    眼前之人,無論隻是一名尋常的阿斯塔特,亦或是某些他猜測中更加恐怖的存在,都不是自己足以對付的。


    他開始有些後悔,為什麽一開始不向星區艦隊求援。


    不過他也隻是想想而已。


    畢竟,在此之前,如果是自己知道一艘海軍巡洋艦會因為被一艘尋常驅逐艦跳幫而發出求援信號,那他不僅不會前去幫忙,還一定會瘋狂地嘲笑那個愚蠢的艦長。


    但可惜,此時此刻,這個愚蠢的艦長就是他自己。


    不過,他並沒有放棄希望。


    從對方先前話語中所稱的神皇來看,其大概率是帝國陣營的,而且根據他先前聽聞有關教宗的行蹤流言,說不定還和那位範迪爾有所關連。


    並且,縱使自己進行了瘋狂的抵抗,其也沒有對自己痛下殺手。


    無論對方的目的是否是為了暫時穩固其他船員的,這至少都說明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個會思考可交流的存在,而不是某些已經魔怔到了極致的癲狂人士。


    雖然自己所在的耶利哥星區艦隊在紅衣主教等人的帶領下,進行了一些不太符合帝國主義核心價值觀的行動,但畢竟從未做出大逆不道的行為。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對方難以容忍現在發生在耶利哥星區的分裂之舉,那麽自己大可以乘機戴罪立功,做一個帶路黨。


    斯莫拉根據自己一直以來的處世經驗,進行了短暫而迅速的思考,並且很快就用“自己大概率不會死”的結果讓原本慌了神的內心冷靜下來。


    而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伽咼冷漠的目光一直在看著這個家夥。


    她從他的靈魂波動中,看到了令人作嘔的腐敗痕跡。


    “神皇說,你的靈魂充斥了罪惡。”


    伽咼緩緩地開口,而其為了在修女麵前維持聖人形象的語氣頓時使得斯莫拉內心漏跳了一拍——


    壞事了,這位好像挺魔怔的。


    就在他肥大的臉頰上汗如雨下時,伽咼語風一轉,再次開口道:


    “不過,你願意向神皇贖罪嗎?”


    聽著這個詭異的問題,斯莫拉吞了吞唾沫,連連頷首道: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此乃謊言,讓人反胃的謊言。


    伽咼看著麵前這個彌散著惡臭的靈魂,目光愈發寒冷。


    他知曉自己犯罪,因此有負罪感。


    但其絲毫沒有悔悟,因此毫無愧疚感。


    現在充斥在他靈魂中的,隻有無力回天的不甘,以及被隱藏極深的怨毒。


    “是嗎。”


    伽咼輕笑了一下,轉頭看向真正帶人控製艦橋各個船員的艾麗西亞:


    “艾麗西亞,過一會我會重啟這艘艦船的電源,但那些安全門依然是關閉狀態,你們按照我剛才部署,一邊控製艦橋,一邊去那些被安全門分割的區域解除武裝,確保不穩定因素都在我們的掌控中。”


    叮囑了後續的行動注意事項後,她示意依然癱坐在地上的斯莫拉站起來:


    “至於你,跟我來吧。”


    斯莫拉對於伽咼剛才的話語感到震驚——


    重新啟動電源?


    難道剛才的停電是由他操縱的?


    不過考慮到對方的身份可能極為恐怖,因此他並沒有過多疑慮這個問題。


    他扭動著肥碩的身體,吞了吞唾沫,看著周圍被修女們按在地上的船員,知道大勢已去,現在自己隻有乖乖聽話一個選擇。


    畢竟識時務者為俊傑。


    伽咼沒有多言什麽,隻是帶著他默默地下了電梯,而後完全沒有絲毫停滯地選擇了一條路線,帶著他穿梭在上層甲板的通道內。


    看著輕車熟路的伽咼,斯莫拉感到難以置信。


    就算剛剛對方一路突擊過來,就算那副動力甲內可能有高端的鳥卜儀係統,那也不可能做到對烈風之息的上層甲板這麽熟絡吧?


    而且,這條路為什麽這麽眼熟呢?


    斯莫拉內心咯噔了一下,但很快搖了搖頭:


    “不可能,那個地方和艦橋完全不順路,他怎麽可能會知道在哪裏?”


    但隨著伽咼繞過一條又一條讓他熟悉至極的通道,一種難言的駭然逐漸攀上了斯莫拉的脊背,讓他一陣毛骨悚然。


    帶著最後一絲僥幸,他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


    “尊敬的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伽咼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再次帶著他走過幾個路口,而後停在了一扇華麗厚重的門扉前。


    “滴答。”


    一滴汗水自斯莫拉的鼻尖落下,濺散在烈風之息甲板的地麵上。


    看著那扇門,他的牙齒好似彈簧振子般難以遏止地戰栗敲擊著,發出“咯咯咯”的聲響。


    船長室,這三個字原本是他盡情宣泄和放縱娛樂的象征,而如今卻變成了即將揭示自己罪惡的催命符。


    如果那本用來計數“征稅”的賬本被眼前的大人發現,那麽自己恐怕要和舒適的艦長生活告別了。


    雖然他依然不認為自己會死,但那種即將脫離天堂的墜落感還是讓他充斥著欲望的靈魂忍不住地哀嚎。


    “你有鑰匙吧。”


    “自己打開它。”


    這是自離開艦橋為止,伽咼第一次開口說話,那不言而喻的冰冷使得斯莫拉根本升不起扯皮的念頭。


    考慮到自己如果此刻和對方翻臉,那麽生存的幾率連百分之一都沒有,被逼到絕路的斯莫拉放下了這個想法。


    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幹屍般,打開了自己的船長室。


    霎時間,一股惡臭迎麵而來。


    伽咼的目光掃過被酒瓶堆砌的辦公桌,越過滿地散落的文件,瞥過滿是血腥穢物的狼藉床鋪,最終停留在了一對眼瞳之上。


    那是一對美麗的淡綠眼眸,好似綠寶石般純淨而又柔和,但卻鑲嵌在滿是恐懼與絕望的眼眶中。


    可憐的女孩,她的手腳被粗糙的繩索牢牢捆住,血絲從足以割裂肌膚的柔韌纖維中滲出。


    不得不說,斯莫拉的士兵確實很有效率,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給其挑出了一名看起來十四歲左右的花季少女。


    但斯莫拉此刻內心沒有絲毫對於那位士兵的讚許和褒獎的想法。


    “該死的,這下證據都在麵前了,我最好的下場也是軍銜一擼到底了。”


    斯莫拉在心裏痛罵著那個士兵,而後露出諂媚的笑容,開口道:


    “大人,我想我可以解……”


    還沒等他說完,一記沉重的鐵拳就驟然轟擊在了他張開的嘴巴中。


    破碎的牙齒就如同掉落的餅幹屑一般,混雜著殷紅的血漿灑落在地麵上。


    還沒等他的身體摔砸在地麵上,一隻充斥著暴怒力量的手就死死揪住了他的頭發,將其如死豬般緩緩抬起上半身。


    猶如九淵地獄的冰冷聲音從蹲伏在其麵前的高大身影處傳來:


    “從現在開始,我問,你答。”


    “你每說一句謊話,我就捏碎你一根骨頭。”


    “就像這樣。”


    還沒等斯莫拉從極度的驚懼中回過神來,一隻如鐵鉗般的巨手已經握住了他的左手小指。


    隨著恐怖的巨力傳來,他的小指指骨刹那間化作碎塊,但外圍的血肉組織卻保持了完好。


    在重力的作用下,破碎的骨頭在筋膜和皮囊下錯動,劇烈到極致的苦痛隨之傳來。


    “啊!”


    無視了斯莫拉殺豬般的慘叫,伽咼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是誰下令封鎖耶利哥星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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