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立即道:“我出去看看。”


    話音剛落,人已掀起簾子衝了出去。


    顧靖暉也側耳細聽,他方才隻顧和秦鳶說話,竟沒留意到外麵的動靜,也不知這又是怎麽了。


    很快,他聽出了緣由。


    俊眉緊軒,臉上已有怒意。


    秦鳶瞧見他的模樣,修長的雙眉也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紅葉倏地跑進來,急促地道:“侯爺,夫人,白雀的娘老子背著荊條闖進來了,現在跪在廊下呢。”


    聞言,秦鳶卻放開雙眉,看向顧靖暉道:“可見昨日他們去求娘,娘沒有鬆口,他們這是要倚老賣老,求侯爺給個體麵了。”


    顧靖暉收了怒氣,問她:“鳶兒覺得該如何?”


    秦鳶道:“他們鬧到梧桐苑來,無非就是覺著,侯爺不會不給他們這個體麵,而且……”


    她拉長了聲調,看著紅葉道:“隻怕也怪上了我的丫頭。”


    紅葉昨夜已得了她的提點,立即想明白了關竅,惱道:“明明是白雀做錯了事,侯爺罰她,為何他們要怪上奴婢,簡直就是撿軟柿子捏。”


    顧靖暉瞅著她,狹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好笑,不悅道:“你的意思是讓他們怪本侯不成,你這個奴才真是……”


    秦鳶趕忙截斷他的話道:“還請侯爺幫這丫頭才好。”


    她仰著臉,玉白的麵上,微小的絨毛在晨光中清晰可見,嬌俏的鼻尖上一點小痣,讓顧靖暉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他將手藏在身後,撚了又撚,這才道:“好吧,這都是看在你的麵上。你這丫頭,一天到晚的氣人,也就你寵著她,若是依我的性子,先得給她十棍殺威棍,讓她再胡言亂語。”


    紅葉:“……”


    顧侯爺真不是個好人。


    虧她還為他在小姐麵前說好話來著。


    秦鳶嗤笑出聲,道:“紅葉,你還不謝謝侯爺呢,不然白雀的老子娘恨上你了,才麻煩。”


    紅葉這才明白過來,立即對著顧侯爺施了一禮,道:“多謝侯爺,奴婢以後一定用心伺候,不敢造次。”


    顧靖暉好笑地哼了一聲,道:“你最好記得。”


    秦鳶提醒,“侯爺,白雀的老子娘還在外麵呢。”


    顧靖暉透過窗欞的縫隙看去,白雀的老子娘都穿著粗布衣裳,背上背著荊條,跪在廊下,哭求侯爺給他們夫妻一個體麵,不要將白雀趕出去。


    顧靖暉轉過臉,對秦鳶道:“我出去見人,總不能這樣就出去。”


    他看了眼托盤上的衣衫配飾,意思極為明顯,這是要讓秦鳶幫他更衣。


    秦鳶忙道:“紅葉,還不趕緊將侯爺的衣裳端來。”


    顧靖暉唇角微翹,張開雙手,由著秦鳶擺布,他也不出聲,隻是偶爾捏捏秦鳶的手,麵色依舊正經無比,好似隻是隨手捏弄。


    秦鳶無語,隻好由著他。


    不一會,顧侯爺就被收拾的光鮮體麵,連頭發都讓秦鳶重新梳過,這才背著手出了門,輕咳一聲,道:“錢大,錢大家的,你們都是看著本侯長大的,一把子年紀來這裏跪著,這不是讓本侯難做麽?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吧,本侯又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


    說著又對旁邊的幾個小丫鬟道:“還愣著幹什麽,趕快將你們錢爺爺,錢奶奶扶起來,往屋裏扶。”


    顧侯爺也不等他二人說話,便直直往廳堂走去。


    錢大和錢大家的原本還想賴著不起,見侯爺都已經去了廳堂,也隻好起了身,跟在了後麵。


    秦鳶和兩個丫鬟跟在顧侯爺的身後,心中暗忖,原來白雀的老子娘姓錢,這姓錢的管著錢庫,也正好了。


    錢庫都是交給府裏最受信任的人管,可見老夫人當初將白雀指給趙娘子,也是一片真心對待侯爺的恩人遺孀,誰知道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入了廳堂,錢大夫妻二人還背著荊條站著,麵色難看,似憋了一肚子的火沒處發。


    秦鳶趕忙叫紅葉和翠茗倒茶,又道:“還請兩位先坐下說話。”


    錢大夫妻兩個沒做聲,也沒動彈。


    顧靖暉道:“夫人請你們坐下,你們還站著做什麽?”


    錢大冷冷道:“老奴不敢,若是惹怒了侯爺和夫人,再將老奴夫妻兩個趕出去了怎麽辦?”


    顧靖暉的臉沉了下來。


    錢大家的見狀,立即道:“老奴夫妻二人養的女兒不知怎地得罪了侯爺和夫人,要被攆出去,幾輩人積攢下來的臉麵都沒了,老奴還奢望侯爺別因旁人的話攆了白雀出去,怎麽還敢拿大,坐在這裏喝茶說話。”


    紅葉忍不住就要出聲。


    翠茗離得遠,便輕咳一聲。


    紅葉看了眼秦鳶,噘著嘴忍了。


    顧靖暉不悅道:“你們願意站著就站著吧。本侯攆白雀出府,也不是因為別的,白雀做錯了事,讓本侯和夫人為難,她年紀不小了,老夫人也曾在本侯麵前說過要給她看個人家許出去,本侯就說讓她先回去等著嫁人,這有何不妥?”


    錢大家的陪笑道:“白雀心裏裝著侯爺,怎麽會做讓侯爺為難的事?她也是聽了趙娘子的吩咐,來梧桐苑請侯爺,麵都沒見到,在大太陽底下曬得人都暈了,醒來就聽說要被侯爺攆了出去。白雀哭的傷心,一心想要尋死。我們老兩口也是沒得法,才舍著老臉來請罪,求侯爺能讓白雀留下來,她若是被攆了出去,還怎麽活?”


    錢大道:“侯爺要攆了她出去,做奴才的也說不了什麽,誰讓自個不長眼惹得主子不高興了呢?隻是,白雀這丫頭素來將侯爺看的比自個的命還重,打小就一心向著侯爺,鬧著要去老夫人的院子做事,隻為了成全一個癡念。侯爺這般做,這孩子死心眼,真受不了這個,不吃不喝的,看得真是讓做父母的心疼。”


    話說到這個地步,顧靖暉看了眼秦鳶,秦鳶明白,顧侯爺這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白雀的老子娘的確聰明,這話裏話外的將白雀的一片癡情都說了出來,又壓上了兩人的老臉。


    若不是犯了什麽大錯,哪個做主子的不得給他們老夫妻一點體麵,將人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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