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很清楚一點,他雖然比關得功夫高深許多,但關得勝在沉穩有度,破綻很少,如果關得自信並且意誌堅定的話,他和關得交手,至少在幾十個回合之內,分不出勝負。以他的身份和年齡,如果和關得糾纏半天也拿不下關得的話,就會貽笑大方。


    待人要豐,自奉要約


    李夢涵今年28歲,是一個說話辦事非常幹脆利索的四川女人,一直單身的她,沒男人,也沒孩子,一心撲在事業上,將稻香閣管理得井井有條,深受林雙成的器重。蕭佐接手稻香閣後,沒有在人事上做較大調整,他不但和林雙成一樣器重李夢涵,還將稻香閣的一部分股份贈予了她,希望她以稻香閣為家,為稻香閣付出全部心血和精力。


    見蕭佐帶領客人到來,李夢涵忙迎了過來,很謙恭地笑臉相迎:“蕭董來了,怎麽不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我好提前準備一下。”


    蕭佐無所謂地揮了揮手:“沒有外人,不用花樣文章,直接上最拿手的菜就行了。”


    早晨的雅間布置得很古典,正中有一張八仙桌和兩把太師椅,正對大門的牆上,有一副對聯,對聯不是尋常的“財源廣進”一類的俗聯,而是一副很有意思的怪聯。


    上聯是:回憶去歲,饑荒五、六、七月間,柴米盡焦枯,貧無一寸鐵,賒不得,欠不得,雖有近親遠戚,誰肯雪中送炭。


    下聯是:僥幸今年,科舉頭、二、三場內,文章皆合適,中了五經魁,名也香,姓也香,不拘張三李四,都來錦上添花。


    橫批是四個大字:世態炎涼。


    向來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但往往卻又是雪中送炭是一輩子的恩情,而錦上添花隻是過眼雲煙。


    “這對聯有意思,有什麽典故沒有?”秋曲看了對聯,很是詫異,“難道說,當年蕭家沒有發家之前,見識了太多的世態炎涼?”


    蕭佐點了點頭:“是呀,蕭家當年窮的時候,借一百塊都借不出來,親朋好友都繞著道走,後來發跡了,別說親朋好友都紛紛上門了,就是銀行也求著天佑集團貸款,好幫他們完成任務。這副對聯的背後,確實有一個典故,是說當年有一個窮書生,進京考試沒有盤纏,向親朋好友借貸,均被拒絕。中舉後,親友紛紛前來巴結,趨之若鶩,他一時感慨世態炎涼,就寫下了這一副對聯。我爸對此深有體會,就請人寫了這副對聯掛在牆上,以警醒蕭家子弟,要時刻保持謹小慎微的作風,否則一朝栽倒,就會曆史重演。”


    “說得是呀,一個家族想要興旺很難,但衰敗卻很容易。古人常說,富不過三代,山西喬家傳了五代,知道是什麽原因嗎?”關得落座之後,接過了蕭佐的話。


    “山西喬家?喬致庸?”蕭佐問道。


    “對,就是喬致庸。”關得點頭說道,他對喬致庸的為人很是推崇,“喬致庸是一個儒商,他的儒商大道的經商理念是一信、二義、三利。人棄我取,薄利廣銷,維護信譽,不弄虛偽……喬致庸素性恬淡、酷嗜讀書,經營財務非其所願亦非其所長,但他卻將喬家推到了最高的高度,是什麽原因呢?因為他知人善任,待下寬厚,豁達大度,慎始慎終,所以人人都樂意為其所用。所有可以傳承的家族,必定有其過人之處,喬家當年作為晉商的代表人物,一度是晉地首富,能傳承五代才衰,原因有兩點……”


    “哪兩點?”蕭佐知道關大師的話不是無的放矢,而是有感而發,也是借古喻今,是對他的教誨,他有必要認真聆聽。


    “一是喬致庸的一生頗有善行,經常救濟貧民百姓。特別是在清光緒三年,天遭大旱,赤地千裏,寸草不生。民謠有‘光緒三年,人死一半’的說法。當時喬致庸曾開倉賑濟。對此,光緒八年版《祁縣誌》有記述,並給予褒獎。在理家上,他經常告誡兒孫經商處事要以‘信’為重,以信譽得人。其次是‘義’,不哄人,不騙人,該得一分得一分,不賺昧心錢。第三才是利,不能把利擺在首位。又誡‘驕、貪、懶’三個字。他治家有方,以《朱子治家格言》為準則,把它當作兒孫啟蒙的必讀課,同時寫在屏風上,作為每日的行動規範。兒孫如果有過失,就讓他們跪地背誦。如果犯了拋米撒麵之錯,便把‘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反複誦讀,直到認錯為止。然後再作一番訓教,最後犯者謝赦,慢慢退出。喬致庸還把他親擬的對聯讓人寫好掛在內宅門上,對聯是‘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


    “求名求利莫求人,須求己。惜衣惜食非惜財,緣惜福……”蕭佐重複了一下對聯,點頭讚道,“古人治家有方,所以才會家道興旺。損人欲以複天理,蓄道德而能文章……第二個原因是什麽呢?”


    “二是喬家治家很嚴。其家規是一不準吸毒,二不準納妾,三不準虐仆,四不準賭博,五不準冶遊,六不準酗酒。這些家規既杜絕了禍起蕭牆的根由,又成為家庭持盈保泰的保證。他教育兒孫‘唯無私才可大公,唯大公才可大器’,‘氣忌躁、言忌浮、才忌露、學忌滿、知欲圓、行欲方’,‘待人要豐,自奉要約’,等等,正是因為他的嚴格要求,喬家的後代才一直恪守人倫道德。”


    “嗯,待人要豐,自奉要約,做人和經商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才能成功。”蕭佐從關得的故事中又領悟到了許多道理,深有感觸,正好酒菜都上來了,他舉起了酒杯,“敬關大師一杯。”


    “敬關大師。”秋曲也跟著添亂。


    “敬關大師,也敬喬致庸。”全有也舉起了酒杯。


    “敬所有的古代先賢。”關得嗬嗬一笑,和幾人碰杯,一飲而盡。


    幾人不再講以前的故事,話題又回到了天佑集團的發展前景上。關得由於對天佑集團的產業結構不是十分了解,也就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讓蕭佐先將大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再談下一步。


    商場和官場的道理是相通的,一個公司或是一級黨政機關,總要有一個核心人物,這樣才能保持方向的一致性和戰鬥力的團結性。


    隨後,話題進入了天南地北的閑聊,秋曲鼓動蕭佐多做慈善事業,可以積福行善,為天佑集團以後的發展種下善因。蕭佐聽了欣然應允,提出今後每年拿出利潤的百分之一用作慈善事業。


    對此,關得深以為然,此事,不但讓秋曲收獲了福分,也讓蕭佐積善成德,從此進入良性循環期。


    “對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說法,我是深信不疑。小時候我們村裏有一個女人,非常凶悍,她有一頭驢替她拉磨,本來驢拉磨已經很累了,她還天天打驢,打得驢皮開肉綻。許多人都勸她,不要打大牲口,大牲口是替人幹活的,不是挨打的,它是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才還你。你打得越多,它還得越快,等它還完了,你再打它,它就不幹了。”全有喝了幾口小酒,有了幾分酒意,再加上今天高興,話就多了。


    “誰知道這熊娘兒們不聽,還非說她的驢她就能隨便打,打死了也不犯法。有一天下大雨,驢在磨房裏拉磨,雨太大,衝倒了磨房,熊娘兒們怕驢被砸死賣不了錢,就跑到磨房去救驢。不想驢掙脫韁繩跑了,就在驢剛剛跑出磨房的一瞬間,磨房倒了,熊娘兒們被壓死在了磨房裏。後來她被挖出來時,人被壓在磨盤下,身上還有驢拉磨用的架子,見過的人都說,報應來了,她死的地方就是驢站的地方,死的姿勢也和驢一樣。”


    “故事講得挺不錯,就是熊娘兒們的名字太難聽了。”秋曲對全有表示了不滿,“你有歧視女人的不良思想。”


    “真沒有……”全有連忙叫屈,“我隻看不起熊娘兒們,對溫柔賢良的女人,一向非常敬重……”


    話說一半,忽然外麵傳來了嘈雜的叫喊聲:“你個熊娘兒們,滾一邊去,敢擋我的路,信不信我一腳踢死你?”


    “你敢!”一個女人的聲音十分氣勢地回應說道,“我是熊娘兒們,你是熊男人!有本事衝男人去凶,別衝我來。”


    “我靠,誰呀這麽囂張,好像二百五一樣。”全有有點喝多了,拍案而起,“敢在稻香閣搗亂,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給我麵子也就算了,不給蕭董麵子,誰這麽沒眼力?”


    話一說完,全有奪門而出。


    蕭佐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不過他也清楚,就算全有不衝出去,他也會挺身而出,因為剛才被稱為熊娘兒們的女人正是李夢涵。


    在他的地盤上李夢涵被人欺負,他不可能坐視不管。


    “關大師,您和秋曲先坐一下,我出去看看。”蕭佐不想讓關得介入是非。


    關得卻不會作壁上觀,也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秋曲留下。”


    秋曲也站了起來:“我才不要留下,不讓我看戲,明顯是對我熱愛湊熱鬧的天性的扼殺。”


    關得顧不上和秋曲貧嘴,因為他已經聽到外麵的嘈雜聲更響了,就和蕭佐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門。


    無事生非


    樓道中,密密麻麻擠滿了人,人群正中,有三男一女在對峙。三男一女之中,一女是李夢涵,一男是全有,另外兩個男人,關得不認識。


    關得分開人群,來到場中,看清了站在全有和李夢涵對麵的兩個人,一個人留著寸頭,圓臉,額頭上有一道很深的傷疤,像是被刀砍過一樣。另一個人留著長發,瘦長臉,左耳上麵缺了一小塊,不知道是被人咬的還是被狗咬的,右耳掛了一個碩大的耳環,乍一看,他的耳環很像一節五號電池。


    傷痕臉目露凶光,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樣子似乎要動手打李夢涵一樣,而殘耳乍一看似乎還有幾分麵善,仔細一看的話,一臉奸相,而且臉色很白,酷似京劇中的白臉奸臣。


    這兩個人,如果去演戲,不用化妝,一個演鬼子,一個演漢奸,絕對像。


    “我今天就要去早晨吃飯,怎麽著吧,李夢涵,別以為你跟了蕭佐就可以在石門當一個人物了,我呸!狗屁不是!你就是一個**,如果不是賣肉,你憑什麽當上稻香閣的總經理?就憑你的本事?你能有什麽本事,快三十了,連一個男人都沒有。”傷痕臉衝李夢涵滿嘴吐沫星子亂噴一氣。


    “商哥,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據我聽說,李夢涵還真有幾分本事,她能有今天,可不是全靠賣肉,她還靠賣嘴皮子。”殘耳附和傷疤臉,表麵上,他是在替李夢涵說話,其實他在暗損李夢涵,“你看她的嘴唇長得多薄,薄嘴唇的女人刻薄無情,什麽樣的女人才刻薄無情?**呀。”


    二人一唱一和,對李夢涵極盡諷刺謾罵之能事。


    李夢涵氣得渾身發抖,卻緊咬嘴唇,不肯退讓一步。全有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用手指著傷痕臉的鼻子說道:“你一個大男人,這麽不留口德地罵一個女人,真他娘的有出息。有本事衝我來,老子不滅你,老子就不是全有。”


    “衝你來?你是她什麽人?是她的麵首?”傷痕臉譏笑一聲,上下打量全有幾眼,“就憑你的小身板,還敢替人強出頭,我一腳踢飛你……”


    都以為傷痕臉不過是說說而已,不料他話沒說完,右腳就已經踢出,全有不是關得,不會武功,也不會太極拳,離得又近,猝不及防,就被一腳踢中了大腿。


    “哎呀!”痛呼一聲,全有被一下踢得倒退三步,眼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之時,蕭佐及時趕到了,伸手扶住了全有。


    “商開,在我的地盤上,你不要太囂張了。”蕭佐對傷痕臉怒目而視,“還有,請收回你的話,向李夢涵道歉。”


    “道歉?蕭佐,我沒聽錯吧?你讓我向一個**道歉,我是什麽身份,她又是什麽身份,你這是對我的汙辱!”商開不屑一顧地冷笑,“讓我道歉,對不起,你還沒有這個麵子,也沒有這個資格!”


    “媽的,敢打我,老子跟你拚了。”有了幾分醉意的全有酒瘋發作的時候,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他又衝了過來,一腳朝商開踹去。


    商開別看既張狂又囂張,和張揚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他卻比張揚有本事多了,估計也練過,朝旁邊一側身,就躲過全有的一擊,隨後右拳擊出,呼呼生風,一拳就打在了全有的右肋之上。


    “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音,全有悶哼一聲,身子一側,側向摔倒,嘴邊立刻滲出了一絲鮮血。


    軍體拳!關得一眼就認出了商開的一拳直接有力,不講究花招虛招,隻講究實用,講究一擊而中,一中而讓人致傷。


    關得心中微微一驚,雖然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商開是何許人也,但從他的身手推斷,商開應該當過兵。再一看商開的麵相,他又吃了一驚。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臉上有後天受傷的傷疤的話,是為破相。破相會有破相之厄,會影響運勢,比如月國梁因為破相之厄而在升遷上一直不順,在副廳級打轉了十幾年,直到今年才提上正廳。


    商開不管是官場中人、商場中人,還是什麽都不是,他破相了,如果不懂彌補之法,運勢就會受到影響。破相的他,如果得不到高人指點,早晚會被破相所累,甚至會摔一個一蹶不振的大跟頭。


    全有被一擊而中,倒在了地上,雖然不是摔了一個仰麵朝天,卻也是側身倒在地上,樣子十分狼狽,尤其是嘴角滲出的一絲鮮血,更讓他平添了幾分淒慘之感。


    關得雖然怒火中燒,卻還是克製住了衝上去的念頭。但蕭佐則不行了,雖然他和全有的關係還沒有密切到並肩作戰的地步,但商開在他的地盤上打了他的客人,就相當於當麵打了他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二話不說脫了外套,一步衝向前去,揚手就朝商開的臉上狠狠打去。


    事情到底因何而起,關得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商開自恃身份,要在“早晨”的雅間吃飯,李夢涵當然不會同意,結果就起了衝突,然後誰也不肯讓步,愈演愈烈,就演變成了現在的局勢。


    也可以理解商開不可一世的行為,總有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天老大他老二,人人都必須為他們讓步,世界也得圍繞他們而轉,卻不會低頭想一想,在他們沒有出生之前,地球已經運轉了幾十億年,在他們死後,地球依然還會正常地運轉幾十億年。在這個世界上,所有所謂的偉大人物,都不過是滄海一粟,渺小如一粒塵埃,會被時間的長河無情地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再如果放眼太空,放眼到太陽係、銀河係和河外星係的話,就會發現,和整個宇宙相比,地球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在地球塵埃上生活的渺小人類,實在是渺小得不值一提。


    所以,心量越大的人,越知道自己的渺小,越懂得謙遜和低調。


    蕭佐身材高大,幾乎比商開高出一頭有餘,但從他出拳的姿勢和力度來看,關得就知道蕭佐沒什麽功底,也許他平時經常鍛煉身體,但健身性質的鍛煉和習武不可同日而語。


    蕭佐虎虎生風的一拳在外行看來,威風十足,但在商開看來,卻是雕蟲小技,他嘿嘿一笑,一個轉身就躲開了蕭佐的一拳,然後他右手一抓,抓住蕭佐的胳膊,用力一拉,蕭佐頓時收勢不住,身子直直朝前撲去。


    “哈哈……”殘耳見蕭佐即將和全有一樣摔倒在地,樂得哈哈大笑,“打得好,打得妙,再打一個呱呱叫。敢跟商頭叫板,活該你倒黴。不就是一個破雅間嘛,還弄得多高貴一樣,商頭來稻香閣吃飯是看得起你們,給臉不要臉!”


    眼見蕭佐就要摔倒在地,和全有一樣,成為眾人恥笑的對象時,關得向前邁出一步,就要伸手扶起蕭佐。之前他沒有出手幫一幫全有,也是他心裏清楚全有最近運勢太旺了,需要有些小磨難小挫折去去虛火,有利於下一步的平穩過渡。凡事都是物極必反,運勢過旺,如果不適當收斂幾分,就會引發過於強烈的反彈,甚至會有大的災難。


    所以全有摔一個跟頭流一點血,不是壞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反而是好事。


    但蕭佐就不同了,蕭佐沒走歪門邪道,而且又是在蕭家的地盤上,如果他當眾摔一跤的話,太影響士氣、也太有損形象,也會削弱運勢,因此,他必須扶住蕭佐,不能讓蕭佐摔倒。


    不料他剛一邁步,“中午”的雅間房門突然就被人推開了,一人一步從裏麵邁出,無巧不巧地站在了蕭佐麵前,一伸手就扶住了蕭佐搖搖欲墜的身子。


    由於離得太近,她的動作雖然不快,卻還是比關得搶先了一步。關得見狀,也就收回了腳步,靜觀其變。


    來人是一個女人,三十歲上下,圓臉鳳眼柳眉,穿一身裙裾飛揚的綠色冬裙,芳菲嫵媚,尤其是她一雙勾魂的眼睛,猶如秋水,隻隨意一瞥,便如風吹楊柳,風情萬種。


    “喲,蕭董,怎麽這麽激動?喝多了還是怎麽了?千萬別摔跤,摔一下很疼的。”她扶住了蕭佐,衝蕭佐笑了一笑,又衝坐在地上的全有說道,“全有,雖然你現在的樣子很狼狽,但我要說的是,我認識你這麽久了,還從來沒有見你這麽男人過!好樣的!”


    全有一聽這話,“噌”的一下從地上跳了起來,二話不說,揚手打了殘耳一個耳光:“說得好!老子今天就威風一次了,怎麽著吧?有本事你打我呀。”


    殘耳本來正在看熱鬧,冷不防被全有一個耳光打在臉上,一下愣住了,他愣了片刻,跳起來揚手就朝全有打了一拳:“媽的,以為老子好欺負是吧?老子弄死你!”


    殘耳個子不高,長得又比較瘦,跳起來的時候,高度雖然挺高,不過怎麽看怎麽像一個瘦猴,頗有幾分滑稽之意。


    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


    全有打不過商開,卻還能打得過殘耳,他一抹嘴巴上的血跡,弄得臉上到處是血,讓他多了幾分猙獰之態,他哈哈一笑,麵對殘耳迎麵打來的一拳,也不躲閃,直接還了一拳。


    “砰”的一聲,殘耳的拳打在了全有身上,與此同時,全有的拳也打在了殘耳身上,全有夠凶悍,直接和殘耳硬碰硬了。結果就是全有又悶哼了一聲,退後了一步,而殘耳則被一拳打得倒退了三五步,然後“撲通”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於是說全有和殘耳硬碰硬的一拳,仗著身高力大的優勢,全有沒有吃虧,相反,還小勝一籌。


    “行呀全有,夠爺們兒,夠膽量。”女人一拍全有的肩膀,又猛誇了全有一通,“以後如果你堅持你剛才的風格,肯定可以無往而不利。”


    全有這一拳雖然勝了,卻是慘勝,但總算也是勝了。


    “哈哈……”


    圍觀的不明真相的群眾發出了會心的笑聲。


    商開想摔蕭佐一個跟頭,沒有得逞,殘耳又在和全有的對戰中,輸了一著,二人對視一眼,覺得圍觀的群眾是在嘲笑他們,頓時更是怒火中燒。二人在一起為非作歹多年,心意相通,交流了一下眼神之後,同時動手,一左一右朝蕭佐包抄過來,商開抬腿一腳,殘耳揚手一拳,二人同時下手,企圖一舉將蕭佐當場打倒。


    二人的用心很險惡,蕭佐比全有地位高,還是稻香閣的主人,如果在稻香閣打倒了蕭佐,會讓蕭佐聲名掃地。


    關得不出手不行了,他不能讓二人的陰謀得逞,身子一錯,向前一步,欺身來到了蕭佐身前,擋住了商開和殘耳二人的攻擊。


    蕭佐見狀,心中無比感動,關得關大師是什麽身份,居然替他擋下兩名亡命之徒的圍攻,讓他在無比感動之餘,心中更堅定了對關得的崇敬之心。他伸手想要推開關得,在他的地盤上,如果關大師被人打了,他就太沒麵子了。


    在蕭佐看來,關大師雖然有許多高明的本事,但打架顯然不是他的特長,他伸手一推,推在了關得的後背之上:“關大師,讓我來。”微一用力,卻紋絲不動,關大師的後背看上去並不厚實,卻如銅牆鐵壁一樣堅不可摧。


    咦,怪事,關大師難道除了高深莫測的相術之後,還會功夫不成?蕭佐的念頭剛動,關得的身形也動了。


    關得有一段時間沒和人動手了,但他的太極拳一直沒有落下,平常一個人的時候,也勤練不輟。和天南對打的話,他沒有勝算,但對付商開和殘耳,應該還不在話下。


    商開飛來的是一腳,腿比胳膊長,所以關得先抬起右腿,右腳尖輕輕點出,隻一點,正好點中商開的右腿,商開頓時如遭電擊,再也站立不穩,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隨後,關得彎腰回身,打出一拳,正和殘耳打出的一拳正麵撞在一起。關得沉浸在太極拳之上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功夫夠深,絕非殘耳的花拳繡腿可以相比,更何況,殘耳的水平,連花拳繡腿都算不上。


    兩拳相交,既沒有武俠電影中高手過招時驚人的聲音,更沒有驚天動地的場景出現,無聲無息,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殘耳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麽時候關得出現在了場中,也沒有看清關得的拳頭過來的時候,是怎麽和他的拳頭碰在了一起,兩拳相交在空中時,他一下愣住了,愣了片刻之後,臉上的驚愕之色慢慢變成了痛苦和痙攣的表情,緊接著他“哇”的大叫一聲,一下跳了起來:“哎呀,媽呀,疼死我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眾人都驚呆了!


    殘耳在一旁大叫,商開卻又衝了過來。


    剛才被關得踢了一腳,商開身子一晃險些摔倒,他不比殘耳沒有一點兒功夫底子,畢竟是行伍出身,當年在部隊上,他的軍體拳也是打得虎虎生風,還獲過比賽第一名的佳績,也不是省油的燈。隻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關得出手,看似平淡無奇,卻正中他的軟肋,讓他站立不穩,居然差點當眾摔一個跟頭,他不由得頓時火冒三丈。


    商開隻顧惱火了,卻沒有深思為什麽關得輕描淡寫的一腳,可以輕鬆地化解他的攻勢,更沒有去想關得和殘耳對了一拳,為什麽打得殘耳哭爹喊娘。在他看來,在現實生活中,可以在拳腳功夫上打得過他的人,寥寥無幾,甚至不誇張地說,在***時代的今天,甚至沒有人再學武了,他一身軍體拳差不多可以打遍石門無敵手了。


    打定了要好好收拾關得一頓的主意,商開這一次出手,沒有再留餘地,試圖一舉將關得打得屁滾尿流,以便顯示他的威猛和威風,爭取博一個滿堂喝彩。別看商開現在已經是幾家大型公司的股東了,而且自己名下也有一家公司,但他還是保留了當年在部隊上的作風,喜歡以武力取勝,覺得還是拳拳到肉比商場上的明槍暗箭要爽快多了。


    正是因此,他無比渴望可以將關得打趴下,最好打得滿地找牙。


    氣勢洶洶朝關得撲去的商開,打出了一記掏心拳,一拳直朝關得的胸口打去。


    “小心,關大師!”蕭佐一聲驚呼,嚇得不輕,他剛才領教過商開的厲害,知道商開拳腳功夫無人可比,關大師如果被商開打倒,他沒法向關大師交代,畢竟是在他的地盤上,他急得大叫,“保安,保安!”


    蕭佐雖然是富二代,身份不低,但他出門一向不喜歡帶保鏢,頂多就帶一個兼司機的保鏢同行,不像別的富二代人前人後都要講究威風八麵,大講排場,非要浩浩蕩蕩帶上一群人前呼後擁不可。也正是如此,商開鬧了半天,甚至還差點摔他一個跟頭,在他的地盤上,一直沒人出來保護他。


    其實樓上這麽一鬧,李夢涵早就通知了保安,隻不過商開和殘耳就是大講排場的一類人,他們帶了幾名保鏢。保鏢擋在了樓梯口,阻止保安上來。保安遠遠不是他們的對手,幹著急沒辦法。


    全有也嚇壞了,雖然他和關得認識的時間不長,但他十分敬重關得的為人,敬佩關得的本事,他和蕭佐一樣,認為關得關大師雖然有大師的高明,但肯定不是什麽武功高手。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關大師如果被商開當眾打倒,不但有損關大師高深莫測的形象,也讓他和蕭佐麵上無光。畢竟關大師是外來人,在石門的地盤上被人打了,是他和蕭佐照顧不周。


    全有二話不說,就要衝上前去,替關得擋住商開的進攻。


    不料他腳剛動,關得也動了。


    關得動作的速度並不快,幅度也不大,他隻是猶如閑庭信步一般,輕輕一側身,就如在行走之時側身讓開迎麵走來的一個過客一樣,但在外人眼中,他側身的角度和時機拿捏得非常之好,正好躲過了商開的當胸一擊。


    商開的拳頭就擦著關得的胸口,打空了。


    咦!蕭佐和全有都愣住了,關大師是無意中躲開了商開的拳頭,還是算準了角度和時間,有心為之?如果是無心之舉,是巧合還好說,但如果說是有心之舉,那麽豈不是說明,關大師不但有高明的識人之明,還有一身過人的功夫?


    蕭佐和全有都睜大了眼睛,愣在了當場,目不轉睛地盯著場中的變化。


    商開一擊不中,也是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麽回事,是他打偏了,還是對方瞎打誤撞讓開了?不對,他不可能打偏,但對方瞎打誤撞的水平也太高了。


    難道說,他看走眼了,對方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可是……怎麽可能?以對方並不結實的身板、文弱無力的模樣以及貌不驚人的外觀,怎麽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除非,除非對方是以內家功夫為主的內家高手。


    一般外家高手,外觀總會有一些很明顯的特征,比如骨節突出,比如目光凶猛,再比如渾身上下肌肉結實,步伐孔武有力,等等。眼前的年輕人,分明腳步輕浮、目光平和,身材雖然勻稱,卻全然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明顯不是什麽練武之人,或者準確地說,明顯不是外家功夫的練家。


    但內家功夫現在很少有人學了,一是見效不如外家功夫快,二是要求嚴,一般人悟性不夠,很難學有所成,要麽半途而廢,要麽連入門都入不了。


    所以,打死商開他也不會相信,關得會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內家高手,而且以關得的年紀推斷,就算關得從十歲開始練習內家功夫,他現在也沒有多少本事。內家功夫進展太慢了,前十幾二十年都是在打基礎。雖說有天賦的高人打好基礎後,可以有一日千裏的進步,但有太多人過不了基礎關,還有許多人,練了十幾年後才發現沒有內家功夫的天賦,等於是白練了。


    文成武就


    這麽一想,商開就更加認定關得剛才的一閃,不過是瞎打誤撞的巧合罷了,他一側身,收回拳頭,退後兩步,飛身躍起,一記飛天腿直踢關得的腦袋。


    這一腿不但來勢凶狠,而且居高臨下,頗有泰山壓頂的威勢,要的就是在氣勢上壓得對方抬不起頭。心理上一膽怯,行動上就會受到影響,商開想要的就是一腿掃中關得的腦袋,讓關得當場昏倒,再也沒有機會在他麵前投機取巧。


    滿心以為一腿踢出,關得必定會被他掃中,然後一頭栽倒。不料眼見他的大腿就要和關得的腦袋來一次親密接觸時,關得又無巧不巧地動了。


    關得隻是輕微地一動,稍微偏了偏頭,就好像扭頭看旁邊的人一樣,隻輕輕轉動了一下,就又躲過了商開的致命一擊!


    “嗡……”


    這一次周圍的圍觀者都看出了端倪,如果說第一次關得躲開可以說是巧合的話,那麽第二次躲開就不可能是巧合了,不少人猜了出來關得可能是一個真正的深藏不露的高手。眾人看了半天商開暴打蕭佐和全有的囂張,早就對商開心生不滿了,見關得接連躲過了商開兩次攻擊,不由大聲叫好。


    “好!”


    “太好了!高手,大高手。”


    “快還手,打倒他,太他媽的狂了!”


    “打他!揍他!弄他!”


    眾人的起哄讓商開更感麵上無光,他雖然也隱約感覺不妙,怕是今天遇到傳說中的高人了,但他一是自恃身份,二是太好麵子,三是被眾人的叫好激怒,失去了理智,怒吼一聲,雙拳齊出,再次朝關得的胸前打來。


    事不過三,關得淡淡一笑,他之所以讓了商開兩次,也是本來著禮讓三分的原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我還一針;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讓了兩次,商開沒有住手的覺悟,關得就不會再無原則地退讓了,有時對惡人來說,過於退讓反倒會助長惡人的囂張氣焰,會讓惡人怙惡不悛,一犯再犯。有時以暴製暴,如果可以阻止暴力的升級,也是好事。


    本著行好心做好事的出發點,關得出手了,他還和上兩次一樣,先是一閃,閃過了商開的雙拳,正當眾人失望關得還是隻躲不還手之際,關得身子一晃,終於動了。


    關得不動則已,一動如雷霆,他雙手一推一抱,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正好將商開的雙臂環抱在內,然後他又一轉一推,正是太極拳之中最為精粹的太極推手。


    商開隻感覺一股大力傳來,力道不是深厚的陽剛之力,而是蘊含無數後勁的排山倒海之力,他再也站立不穩,感覺自己如同狂風中的一片落葉,幾乎要騰空飛起,被吹到九霄雲外去。


    “啊!”商開身子向後,雙手向前,一陣亂抓,“救命呀,救命!”


    眾人都奇怪商開明明沒事,為什麽非要喊救命,正當眾人疑惑不解之時,隻見商開身子原地打轉,就如陀螺一樣轉了數圈,然後一頭栽倒,重重地摔了一個狗啃屎。


    怎麽了這是,沒見關得怎麽出手,商開怎麽就自己摔倒了?眾人不明就裏,頓時都愣住了。


    蕭佐雖然也沒有看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卻也大概猜到了一個事實——關得不是一個隻會談玄說妙的高人,而是一個文武雙全的高人。


    全有張大了嘴巴,熊貓奶奶的,關老弟太了不起了,這一身功夫怎麽看怎麽像是太極宗師,沒想到呀,萬萬沒想到,關老弟居然文成武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全才。


    別人怎麽震驚秋曲不知道,秋曲隻知道的是,論文鬥,擺事實講道理的口才,一般人說不過關得,論動粗,挽袖子掄胳膊的武力,一般人打不過關得,所以她無比放心地在一旁抱起雙肩看熱鬧,心中還不無得意地想,總有一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到最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真可憐。


    商開摔倒在地,可是摔得不輕,不但腦門上摔了一個大包,而且還摔掉了一顆大牙。這一下他更是怒火衝天了,哪裏還去深思他剛才為什麽摔倒,失去理智的他,二話不說順手抄起樓道中的一把椅子,劈頭蓋臉就朝關得的頭上砸去。


    “啊!小心!”盛夏被嚇著了,驚慌之下脫口而出,“商開瘋了,別和他硬碰硬。”


    可惜的是,盛夏的話,關得聽是聽到了,卻沒有聽進去,因為關得知道,隻有和商開硬碰硬,商開才會知道他的厲害。商開如果不知道他的厲害,會一直糾纏不休。


    關得深吸了一口氣,運氣到胸,由胸到腰,再由腰到腿,然後錯身一轉,右腿猛地飛出,一腿飛出,正和商開砸來的椅子正麵相撞。


    “嘩啦”一聲,椅子被關得一腳踢了個粉碎,隨後關得餘勢不減,欺身向前,右拳猛然打出,在快要擊中商開的瞬間,化拳為掌,一掌印在了商開的胸膛之上。


    “開!”關得沉悶地吐出了一個字,關得的話音剛落,商開高大的身軀就如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被打得七零八落,身子雖然沒有騰空飛起,也是忽然朝後一仰,生生滑出三米開外,然後仰麵摔倒。


    這一下摔得不輕,“砰”的一聲,讓外人隻聽聲音就覺得一定很疼。


    “關得!”


    就在關得下了重手剛剛擊倒商開之時,忽然,一個沉悶的聲音從“黃昏”的雅間中傳了出來,隨後雅間的房門一開,外人感覺不到什麽,關得卻驀然感覺一股莫名而強大的壓力撲麵而來,就如平起刮起十二級大風一般,吹得他險些站立不穩,倒退幾步。


    還好,氣勢大盛的他微微一沉心神,總算站穩了腳步,沒有退後半步。


    “天南!”


    關得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就知道來人是誰,怎麽又是天南?還真是冤家路窄。他定睛一看,果然,門一開,一人施施然出現在了門前,一身淡然隨意的打扮,外加一雙普普通通的運動鞋,正是讓關得平生第一次品嚐敗績的天南。


    “關得,好久不見,你的功夫又進步了不少,可喜可賀。”


    關得以為天南是商開的同行者,不料天南一開口,卻是出人意料的閑話,他也就淡淡一笑:“天叔過獎了。天叔又有什麽指教嗎?”


    天南是牛天子的保鏢,現在牛天子已倒,牛家已經衰敗,樹倒猢猻散,天南估計會另尋靠山了。


    關得是震驚天南的氣勢依然凜人,天南卻比關得還要吃驚。因為距離上次比試時間才沒多久,沒想到,關得的養氣功夫又更進了一步。


    應該說是一大步。


    天南此次在稻香閣用餐,本來是陪人談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事關他今後的長遠。不想飯吃到一半,外麵傳來了喧囂的打鬧聲,讓他很不愉快。但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何況因為牛家的倒台,他最近有些狼狽,就壓下了心中的不滿,沒有出頭。


    不過後來外麵的吵鬧聲越來越響不說,而且他還聽出了其中一人是商開,雖然他不認識商開,卻知道商開是何許人也,也許以後他還有可以借助商開的地方,這麽一想,他就決定不再隔岸觀火,出來幫商開一把,好讓商開記住他。


    不料他剛要起身時,卻又感覺到了哪裏不對,似乎和商開對打的人是一個罕見的高手,而且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宗師風範,他就多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推門而出,而是在窗戶之中朝外麵多看了一眼,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頓時大吃一驚——居然是關得。


    吃驚過後,天南又想,關得是他的手下敗將,他出麵將關得製伏,正好可以解商開之圍,商開對他的本事也就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想通此節,他不再猶豫,見商開被關得擊飛,就推門而出,同時迸發出身上的氣勢,想要先在氣勢上壓關得一頭。


    有一句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說實話,天南知道這句話,卻不信,一個人的進步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幾個月的時間內,脫胎換骨。當然,關得並沒有脫胎換骨的進步,但在他的氣勢的逼迫之下,不但一步也沒有後退,而且還麵不改色,沉穩有度,就不由天南不大吃一驚,關得的心性提升了不少!


    是的,是心性,而不是功夫。天南也看了出來,關得在功夫上的提升有限,功夫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時間,但關得在心性和養氣上麵的提升,著實讓他無比震驚。雖然說心性和養氣比功夫上的提升相對要快一些,但其實更難,一個人可以練得身輕如燕,卻很難戰勝自己的習慣。


    關得太厲害了,這才多久,心性又提升了一大截,所以關得才會在他的威壓之下,不動如山。


    關得不動如山,天南必勝的信心就又動搖了幾分。


    專治各種不服


    天南很清楚一點,他雖然比關得功夫高深許多,但關得勝在沉穩有度,破綻很少,如果關得自信並且意誌堅定的話,他和關得交手,至少在幾十個回合之內,分不出勝負。以他的身份和年齡,如果和關得糾纏半天也拿不下關得的話,就會貽笑大方。


    心思電閃間,天南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他勉強一笑,衝關得微一點頭:“不敢,不敢,你現在一日千裏的進步,再過不久,你就超過我了,在你麵前,我說不定還得俯首稱臣呢。”


    什麽情況,天南怎麽這麽謙虛了?關得心中一愣,雖然他也知道隨著牛氏父子的倒台,天南的處境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但也不至於在他麵前這麽低調,而且以他對天南的認知,天南也不像一個見風使舵的人呀?


    關得當然不知道天南現在急於尋求新的靠山,本著誰也不得罪的想法,想要留給各方一個良好的印象,就算天南想向商開靠攏,也得商開接納他才行。如果商開不接納他,他替商開出頭,不是成傻瓜了嗎?


    “哈哈,天叔這麽說,就太高抬我了,我是天叔的手下敗將,想要超過天叔,沒有幾年的時間,估計不可能。”關得的本意是謙虛一番,不料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商開動心了。


    商開被關得當眾打倒,身上的疼痛是小事,麵子是大事,他惱羞成怒,卻又知道眼前的關得確實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不是對手,但又不能就這樣算了,怎麽辦才好?


    聽到關得是剛剛出現的所謂天叔的手下敗將,商開頓時眼前一亮,天叔是誰,他不知道,但天叔既然能打敗關得,那麽天叔就是他的救星。


    “天叔是吧?我是商開,不管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都要告訴你一件事情,如果你幫我打敗了關得,你以後跟著我,我保你要什麽有什麽。”商開十分狂妄地對天南指手畫腳,似乎隻要他一開口,天南就會立刻聽命一樣。


    商開話一說完,場中頓時一片寂靜,許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對眼花繚亂的變故大為驚奇,都想知道天南會怎麽辦。


    蕭佐見狀,就要向前一步,想要再對天南許以重諾。不料關得輕輕一拉,拉下了蕭佐,不讓蕭佐出頭。蕭佐不解其意,見關得態度堅決,他也就隻好作罷。


    天南微一沉吟,沒讓眾人久等,他嗬嗬一笑:“多謝商總抬愛,不過對不起,我不會為了你而和關得過不去。”


    商開一怔,似乎不相信天南會拒絕他,愣了片刻之後,他才冷冷一笑:“天叔,不給麵子是吧?”


    天南擺了擺手:“不是不給商總麵子,而是我和關得太熟了,我建議商總和關得化幹戈為玉帛,有什麽問題,坐下談談總比大打出手要好上許多……”


    “行了,少廢話。”商開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轉身惡狠狠地對關得說道,“關得是吧?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姓商,圈內都叫我石門第一公子。石門第一公子你也敢打,你是不是活膩味了?”


    “石門第一公子?”關得也笑了,是淡淡地笑,他確實不知道商開是何許人也,不過猜也能猜到大概,肯定不是等閑之輩,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但不管是官二代還是富二代,他從來沒有趨炎附勢的習慣,“商開,我問你,你自稱公子,知道公子的稱呼是怎麽來的嗎?”


    “我……”商開一時語塞,“我幹嗎要知道,反正我就是公子。”


    “公子是諸侯之子的尊稱,請問你爸是誰,可以和諸侯的級別相當嗎?”關得並不是為了讓商開學習知識,而是在一步步引商開自報家門。


    “我爸是副市長,石門副市長,怎麽了,難道石門的副市長不比什麽諸侯大嗎?”商開一介武夫,沒有多少知識,哪裏知道在曆史上諸侯是多大的官職。


    石門副市長之子?關得微微一想,就知道了商開的身份,他嗬嗬一笑:“石門副市長確實算是大官,副廳級高官,對小老百姓來說,確實很嚇人,但和諸侯相比嘛,嘿嘿。諸侯一是指古代帝王所分封的各國君主,比如漢朝時有七王之亂,當時的七王就是諸侯;二是指掌握軍政大權的地方長官,比如三國時的袁紹。你自己說,副市長大,還是諸侯大?”


    “哈哈……”


    圍觀的人群發出了會意的笑聲,如果對比的話,現在的省委書記也沒有古代的諸侯位高權重,更不用提一個副市長了,關得這麽一解釋,眾人都對商開的無知和自高自大大感好笑。


    商開被羞辱得無地自容,以他的脾氣,如果不是剛才吃了關得的虧,現在早就對關得拳腳相向了,他用手一指關得的鼻子:“關得,你記住了,今天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你加倍償還。”


    “出什麽事情了,商開,怎麽這麽吵?”商開話剛說完,一個聲音從樓梯中傳來,一個人分開人群,一步來到了場中,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蕭佐身上,立刻流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隨後又落在了關得身上,眼中的鄙夷變成了熊熊燃燒的怒火,“是你,關得!”


    “是我。”關得不慌不忙地笑了,心中卻想,今天這頓飯吃得可真是熱鬧,不但遇到了商建超的兒子商開,還遇到了天南,更沒想到,寶馬張也來湊熱鬧了,而且聽他和商開說話的口氣,顯然他和商開關係私交不錯,“寶馬張,上次你在省委劃破了我奧迪車的四條輪胎,今天我開的是路虎,你是不是還想劃破我路虎車的四條輪胎?你好歹也是大型集團公司的董事長,卻幹出了劃破別人輪胎的齷齪事,跟一個癟三似的,傳了出去,會讓別人笑掉大牙的。”


    若是好麵子的人,被關得當眾指責,說出糗事,說不定會惱羞成怒並且矢口否認,但寶馬張卻哈哈一笑,毫不含糊地承認了:“沒錯,劃破你輪胎的人就是我,怎麽著,不服是吧?我這個人一向專治各種不服,你小子就是欠收拾,劃破你的輪胎還算輕的,下一次就砸車打人了。”


    “張哥,少跟他廢話,他今天得罪我了,我要他沒好下場。”商開見寶馬張和關得也有舊怨,更來勁了,朝殘耳使了一個眼色,想聯合寶馬張、殘耳,三人一起動手,好好修理關得一頓。


    殘耳此時也恢複了幾分力氣,他朝商開回應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然後悄悄從地上撿起一根木頭,想要趁機敲在關得的頭上。不料他剛剛拿起木頭,突然後腰一疼,感覺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他一時吃疼,大喊一聲:“誰他媽的紮我?”


    “是我。”盛夏不是紮,是用她的高跟鞋踢了殘耳一腳,她氣憤地說道,“我最恨背後下手的人,要是沒本事就別和人鬥,既然和人鬥了,就光明正大地鬥,背後下黑手,禽獸不如。”


    “盛姐……”一見是盛夏,殘耳軟了,陪著笑,扔掉了木頭,“盛姐,我也就是撿塊木頭玩一玩,沒別的意思。”


    “一邊兒去,少在我麵前礙眼,我告訴你,胡書議,如果你再敢和商開一起胡作非為,小心我以後中斷和你的全部合作。”盛夏對殘耳——或者說胡書議橫眉冷對,不假顏色。


    “是,是,盛姐說什麽是什麽,我這就消失。”胡書議點頭哈腰衝盛夏笑了笑,又衝商開無奈地一揮手,轉身一溜兒煙跑了,跑得比兔子還快。


    商開氣得不行,胡書議關鍵時候指望不上,讓他夾擊關得的想法落空了,他氣憤不平地看了盛夏一眼:“盛夏,這裏沒你什麽事情,你非要蹚渾水嗎?”


    “誰說沒我什麽事情,關得是全有的朋友,我又是全有的朋友,而且關得又是蕭佐的朋友,我和蕭佐呢,也關係不錯,所以呢,誰和關得過不去,就是和蕭佐、全有過不去,和蕭佐、全有過不去,就是和我過不去。”


    “這麽說,你今天非要和我過不去了?”商開一臉戾氣。


    “答對了,加十分。”盛夏嘻嘻一笑,“怎麽了,不服氣是吧?我這個人專治各種不服。”


    “好男不跟女鬥,商開,走了,今天的事情就先這樣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寶馬張平常是最囂張最不可一世的性格,今天卻意外轉了性子,主動停戰了。


    “可是,張哥,今天吃虧太大了,不能就這麽算了。”商開不肯讓步,“在石門的地麵上,出了這事兒,我以後還怎麽在石門做人?”


    “來日方長,不一定非得急在一時。”寶馬張狠狠地瞪了關得一眼,又俯身在商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什麽。


    商開被說動了,他冷哼一聲,扔下了一句狠話:“關得,記住今天的事情,以後一定加倍回報。”


    寶馬張卻沒有再衝關得凶,他衝蕭佐幹笑一聲:“蕭佐,聽說你幫了萬戶侯不少忙?哼哼,沒想到我不但沒事,而且還大搖大擺地出來了吧?你給我了初一,我一定會還你十五。”


    話一說完,他和商開分開人群,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萬事莫強求


    一場鬧劇以商開的挑釁開場,以寶馬張和商開灰溜溜地離去收場。盡管關得一方小勝一局,但關得卻知道,他和寶馬張、商開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上了,當然,他和寶馬張本來就是冤家對頭,經過這件事情,矛盾就更深了。


    同時,還為以後和商建超的衝突埋下了隱患。


    寶馬張和商開一走,天南衝關得點了點頭,也退回到了房間之中,不再露麵。關得對天南的表現,微感詫異,由於當時情況複雜而緊急,他也沒有來得及審視一下天南的麵相,不知道天南最近的運勢如何。再一想,算了,反正今天的事情,天南雖然沒有站在商開的一方,卻也沒有對他有所支持,算是中立的立場。


    不對,在天南推開房門的一瞬間,天南分明散發了氣勢對他進行了逼試,也許是他頂住了天南的威逼,天南才最終沒有做出對他不利的舉動。不過對於之前和天南一戰的失敗,關得一直記在心上,早晚有一天,他會和天南再次交手,並且最終將天南打敗。


    “感謝盛董的支持。”蕭佐向盛夏發出了邀請,“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盛董就加入我們吧。”


    “好吧,我正有這個意思。”盛夏嘻嘻一笑,回身看了全有一眼,“全有,歡迎不?”


    全有的神情遠不如蕭佐自然,他尷尬地笑了笑:“歡迎,熱烈歡迎。”


    “言不由衷!”盛夏白了全有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怨,不過一閃即逝,隨即又恢複了一臉無所謂的神情,“你放心,我對你不感興趣了,現在我對關得更感興趣。”


    “對了,我還有兩個客人要一起過來,不知道方便不?”盛夏不理全有了,問蕭佐。


    “歡迎。”蕭佐微微一笑。


    “連慧、連心,出來,換房間了。”盛夏衝“中午”雅間裏麵喊了一聲。


    “來了。”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一對如花似玉的雙胞胎姐妹同時現身在眾人麵前,不是別人,正是上一次關得和秋曲在連心茶館遇到的姐妹花。


    幾人重新在“早晨”的雅間落座,依然是關得坐了上首,蕭佐主陪,全有次陪,然後是秋曲、盛夏和連慧、連心姐妹花。


    “我想大家也不用互相介紹了,應該都認識了。”盛夏坐在秋曲旁邊,她和秋曲本來就認識,和蕭佐、全有也是老熟人了,又見關得和連慧、連心也認識,就直接切入了正題,“剛才的事情,也不用多說了,寶馬張和商開的為人,石門的圈子都知道,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以後該怎麽對付他們就怎麽對付,怕和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是不是?不過我看關得也不是怕事的人。關得,早就聽全有說起過你,說你是一個神乎其神的大師,今天既然讓我遇到了,不露上幾手,我不會放過你。”


    秋曲嘻嘻一笑:“盛夏姐,關得是大師不假,不過大師不會輕易就顯露本事,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你想讓他露上幾手也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讓他對你感興趣。”


    “對我感興趣?哪一方麵?是對我的相貌感興趣,還是對我的身家?又或者是對我的經曆?”盛夏咯咯一笑,笑容嫵媚而生動,絲毫沒有傳聞中的卓氏集團殺手的冷酷。


    “隻要你的話題讓關大師感興趣,關大師就會指點你幾句。”全有忍不住了,點化了盛夏一句。


    “我又不知道關大師對什麽話題感興趣……”盛夏扭頭看了看連慧、連心,笑道,“連妹妹,你們知道嗎?”


    連慧和連心目不轉睛地盯著關得看了半天,剛才關得和商開對戰的一幕,她們隔著窗戶看得清清楚楚,對關得的本事佩服得不得了。


    “關大師,我想問問您,經常聽人說,人和人之間要講緣分,五百年修兄弟,一千年修夫妻,我和妹妹是雙胞胎,是什麽樣的緣分呢?”連慧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蒂蓮……”關得淡淡一笑,說出一句詩句,“關於並蒂蓮的詩有很多,比如還有一首——稽首蘭雲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願將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並蒂蓮……並蒂蓮是荷花中的一個變種,實際上,它一莖產生兩花,花各有蒂,蒂在花莖上連在一起,所以也有人稱它為並頭蓮。並蒂蓮是荷花中的珍品,其生成的幾率僅十萬分之一,是萬載難逢的植物中的雙胞胎。”


    “關大師的意思是,我和妹妹是並蒂蓮了?”連慧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孩,一下就領會了關得的意思。


    “雙胞胎確實要比一般的姐妹緣分更大,所以,要珍惜來之不易的緣分。”關得點了點了點頭,默認了連慧的說法,雙胞胎不管是兄弟還是姐妹,都十分難得。所以,珍惜眼前人,握住手中的幸福,才是人生之路正確的方向。


    “聽說麵相會決定一個人的命運,關大師,雙胞胎姐妹長得一模一樣,難道命運也會一樣?”連慧疑問挺多,她眨動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繼續問關得問題。


    “同人不同命,雙胞胎雖然長得一樣,但命運未必相同,還有一個原因是,長相和麵相並不是一個概念,在一般人看來,長相相同,就是麵相相同。但在高人眼中,長相相同,麵相卻未必相同,甚至會有許多差別。”關得想起了上次說過的雙胞胎兄弟趕考的故事,就又講了一遍,然後又說到了元元和劉落落,“我身邊還有一對雙胞胎姐妹,兩個人雖然長得一樣,但一個在京城,跟在一個高人身邊,榮華富貴,前途無量,另一個在石門,被小戶人家收養了,日子過得平實而普通。長相相同,命運卻是天差地別,人生際遇,有時會是讓人想象不到的差距。”


    “我和妹妹從小在一起,長大了,也沒有分開,關大師,你說我和妹妹,會不會一輩子都在一起?”連慧和連心手拉手,她仰起小臉直直地盯著關得,希望關得給她一個她期望中的答案。


    關得卻搖了搖頭:“你和你妹妹雖然從小到大一直在一起,但人和人的緣分,總有結束的一天,所以,萬事不要強求,緣來則相聚,緣盡則分散,順其自然最好。強求,隻會讓自己痛苦。”


    “嗯,好吧,我明白了。”連慧是隨意淡然的性子,聽了關得的話,雖然微有傷感,卻還是接受了關得的勸告,“想想也是,早晚有一天我和妹妹都會嫁人,嫁人了,就不可能和現在一樣,天天在一起了,都要在人生中重新扮演全新的角色,相夫教子……”


    “關大師,如果我和姐姐都不嫁人,一輩子在一起,您說好不好?”連心雖然和連慧長得一模一樣,但說話的聲音,還是有微小的差別,連慧的聲音稍微低沉一些,而她的聲音,微有尖細。


    “命運有時在天,有時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不過我的建議是,緣分到了,該嫁人還是嫁人,不要在婚姻的緣分到來之時,非要拒絕婚姻。你們繼續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好,但也沒什麽好,我還是那句話,萬事莫強求,強求的結果隻能是自尋煩惱。”關得並不想為別人的命運指點迷津,但有時又不得不忠告幾句,既然遇到了,坐在一起,也是難得的緣分。


    “好吧,我也明白了。”連心低下了心,悶悶不樂的樣子,過了一會兒,她忽然又活潑了,“關大師,有一件事情我想不明白,想請教您一下。我有一個朋友,她叫梅任幸,是個美女,也是美食愛好者,她酷愛美食,發誓要吃遍天下美食,結果在三十四歲的時候,被查出了癌症,而且還是胃癌,已經重至三期……她是一個好人,樂於助人,天性樂觀,為什麽上天對她這麽不公,讓她這麽年輕就得了癌症?”


    “美食愛好者?”關得微一沉思,問道,“她在吃東西方麵,是不是很隨意很沒有節製?”


    “是呀,既然是美食愛好者,肯定要以嚐遍天下美食為己任了,難道一個人要嚐遍天下美食,也有錯嗎?”連心怎麽也想不明白梅任幸會得胃癌,一直替她惋惜,“她是一家美食雜誌的編輯,工作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她必須不停地穿梭往返於大大小小的宴會之上,而中國筵席的豐盛天下聞名——冷的熱的,甜的鹹的,幹的稀的,葷的素的,油炸的燒烤的,宮廷的家常的,傳統的創新的……麵對如此豐盛的美食,哪怕她再有所節製,每樣東西隻是蜻蜓點水地略嚐一點,一頓飯下來,食量也相當可觀。更不要說美食中必不可少的各類酒水,正所謂無酒不成席……”


    “她是不是覺得自己有一個鐵胃,什麽樣的美食都可以承受、可以容納?”關得繼續追問。


    無力回天


    “是呀,她想吃就吃,從來不忌口,吃了之後,也沒有覺得不消化,所以她覺得自己身體很棒,胃口很好,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後來一次體驗,卻意外查出了胃癌,而且還是三期了。癌症共分四期,四期為最晚期,四期時,無法治愈,三期時,治愈率隻有百分之三十左右。”連心的眼圈紅了,“關大師,她還年輕,還有一個孩子,您能不能救救她?”


    “這些年,她都吃了一些什麽美食?是不是以肉食為多?”關得暗暗為梅任幸遺憾,恐怕梅任幸的病無法治愈了。


    “是呀,她最喜歡吃肉了,無肉不歡,而且喜歡吃各種飛禽走獸的肉,什麽肉都敢吃,什麽海鷗、鴕鳥等。她不但自己吃,還寫文章宣傳各種美食,讓許多人都從她的經驗中受益……她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偏偏就得了癌症呢?不是說上天最公平嗎?”連心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唉……”關得重重地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想聽實話還是美麗的謊言?”


    “當然想聽實話了,她現在還在化療,已經接受了現實,不想再聽沒用的假話。”連心急急地問道,“關大師,您說她還有救嗎?我這裏有她的照片,您看看。”


    說話間,連心遞上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張青春活潑的臉,充滿了陽光和朝氣,隻不過她的嘴巴偏大,雖然相書中所說的男兒嘴大吃四方,女人嘴大吃家當對女人有貶低之意,但也是前人經驗的總結,並非是沒有根據的一味貶低。而且女人天**吃零食,比男人更容易管不住自己的嘴。


    正所謂禍從口入,人體的各種疾病,一半是緣於情緒的波動,七情致病,一半是因為吃,吃得太多太雜,也會引發身體百病叢生。


    尤其是吃肉過多,對身體各項機能的損害最大,梅任幸的胃癌,就是因為吃肉過多、殺生過多,從而引發了天道的反彈,最終得了不治之症。


    天道好還,殺生者短壽,何況不但殺生還同時大肆宣揚殺生?所謂美食,大多是肉類,肉類從何而來?殺生。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會青睞偏愛殺生的人嗎?肯定不會。梅任幸不但自己飲食無度,要吃遍天下美食,殺遍天下生命,還在雜誌上宣揚美食的美味,等於是變相宣揚殺生。古人說,殺生者短壽,讚歎殺生者,同樣短壽,梅任幸既自己殺生又讚歎殺生,得短壽之報,也是天道公平的具體體現。


    如果從法則的角度來說,在胃癌三期的時候才讓梅任幸查出,就是讓她沒有治愈的可能。人生沒有偶然,都是必然,如果在胃癌初期就查出了病情,胃癌並不是癌症中最可怕的不治之症,發現早的話,治愈的希望極大。


    “希望不大了。”關得將照片還給了連心,“今天不說麵相的問題,隻說梅任幸的病情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從她的所作所為來看,她的病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啊?”連心大驚失色,“不是吧關大師,經過幾次化療之後,她的腫瘤已經縮小不少了,據主治醫生說,恢複情況良好,再堅持下去有望完全治愈。”


    “過於樂觀了。”關得搖了搖頭,“我雖然不是醫生,不懂治病,但我知道一個道理,天道好還,梅任幸吃肉太多殺生太多,而且以美食為名,宣揚殺生,她的罪過太大,除了死路一條,無路可走了。”


    “真的呀?”連心嚇得站了起來,“關大師,您能不能救救她?”


    “無力回天。”關得實話實說,他不會說一個假話安慰連心。天道最公平,在凡人眼中,又最殘酷,沒有絲毫情麵可講,除非一個人真心認識到了自己的過錯,但有時就算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卻為時已晚,大錯鑄成,隻能以命抵命。


    “我不信,我不信梅任幸會死。”連心倔強地說道,“她是一個好姐妹、好媽媽,她還有一個八歲的孩子,她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前途,她不應該死。”


    “她是有家庭,被她殺害的動物也有。她有八歲的孩子,被她吃掉的動物也有孩子。她還年輕,還有大好前途,被她吃進肚子的許多生靈也還年輕也想活下去。換位思考一下,不要以為人就比動物高貴,在天道的眼中,眾生平等,你殺生,上天就減你的壽,殺一次,減一次。減得次數多了,就隻有死路一條了。”關得無比惋惜地說道,“因果報應和天道循環,不是迷信,是真實的天地法則,是誰也違背不了自然規律。”


    其實關得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句話是,梅任幸的名字或許就暗示了她過於追求口腹之欲而喪失了人性,一個人沒有了人性,就不配為人了,所以隻能失去生命。


    我國胃癌患病和死亡率均超過世界平均水平兩倍,每年有數十萬人死於胃癌。胃癌多半和生活習慣有關,病從口入一點不假,管不住自己的嘴,最終吃進嘴裏的除了所謂的美食之外,還有疾病。


    誘發胃癌的原因有很多,常吃醃製食品誘發胃癌,常塗口紅可能得胃癌,高鹽飲食可能引發胃癌,抽煙喝酒會加重胃癌的發生,等等,以及常吃油炸食品和肉類,都有可能成為胃癌的誘因。多吃番茄和菌類可以預防胃癌。


    但由於殺生過多引發的胃癌,多半不治。關得雖然沒有見過梅任幸,但從連心的敘述中他看清了一個因果循環的實例,殺生者,最終殺死的其實是自己。


    “我不信!我不信!”連心不停地搖頭,不相信關得的話。


    關得淡淡地一笑,原以為和盛夏坐在一起,會有意想不到的話題,沒想到,卻是和連心談論起了美食和胃癌的關係,他想了一想,說道:“我也認識一個得乳腺癌朋友,曾以為她可以挺過去,結果最後還是走了……”


    “她是做什麽工作的,也是美食家?”連心好奇地問道。


    “不是,她是興元大學的一名女教師。”關得繼續說道,“在她被查出患了癌症之後,她在日記中寫下了一段話——若天有定數,我過好我的每一天就是。若天不絕我,那麽癌症卻真是個警鍾:我何苦像之前的三十年那樣辛勞。名利權情,沒有一樣是不辛苦的,卻沒有一樣可以帶去。我想我之所以患上癌症,肯定是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累積的結果。


    “從查出癌症到去世,隻有一年半時間,在得了癌症一年之後,她總結了她得癌症的原因……”關得心情微有幾分沉重,今天的聚會本來是歡樂的聚會,卻談到了癌症的話題,但既然談到了,深入談下去,防患於未然,也是好事,“她這樣說:時隔一年,幾經生死,我可以坐在桌邊打字,我覺得是我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了,客觀科學、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去分析總結一下,為啥是我得癌症。做這件事對我並無任何意義,但是對周圍的人可能會起到防微杜漸的作用。我在癌症的病痛裏整整掙紮了一年,人間極刑般的苦痛,身心已經摧殘到無可摧殘,我不想看到這件事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發生,但凡是人,我都要去幫他們去避免,哪怕是我最為憎恨討厭的人。之所以去思考這個問題並且盡量想寫下來,是因為無論從什麽角度分析,我都不應該是患上癌症的那個人。痛定思痛,我開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點做得不好,所以上天給我開了如此大的玩笑,設個如此嚴峻的考驗……”


    “她究竟哪點做得不好呢?難道和吃有關?可是她得的是乳腺癌不是胃癌呀?”連心既好奇又不解。


    “有兩方麵做得不好,一是飲食習慣,二是睡眠習慣。”關得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茶,平靜而淡淡地說道,“她對自己生病的總結很到位,也很引人深思。先說第一個飲食習慣,她自己總結了有幾點,一是瞎吃亂吃,吃過許多不該吃的東西。據不完全統計,孔雀、海鷗、鯨魚、河豚、梅花鹿、羚羊、熊、麋鹿、馴鹿、麂子、錦雉、野豬、五步蛇諸如此類不勝枚舉。除了鯨魚是在日本的時候自己從超市買的,其他都是順水推舟式地被請客。她病了之後有過深刻反省,才知道這些東西都不該吃!”


    “為什麽說不該吃呢?凡是可以入口的東西,就應該是該吃的東西。”盛夏沉默了半天,終於開口了,她饒有興趣地看著關得,“關小弟,聽你這麽一說,以後我還不能吃肉了?”


    “嗬嗬,吃不吃肉是你的自由,發表觀點是我的自由。”關得沒有正麵回答盛夏的詰難,而是淡淡一笑,“古人說,食肉者鄙,未能遠謀,是什麽意思就不用我解釋了吧?”


    好人必長命


    “行吧,我先不和你辯論,先聽聽你的故事。”盛夏擺手笑了笑,“不過我怎麽聽怎麽覺得你的觀點好像矯枉過正了?”


    “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關得繼續興元大學女講師的故事,“她總結的飲食習慣第一條是瞎吃亂吃,第二條暴飲暴食。她吃東西講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食量在朋友圈中也是遠近聞名,有一次頂著腰痛(其實已經是癌症晚期骨轉移了)去參加了陽澄湖之旅,一天吃掉七個螃蟹。她後來反思說,無論你再靈巧機敏,貪吃的後果總是自食其果。一天吃掉五六天的東西,能不早死嗎?第三條是嗜肉如命。得病之前,每逢吃飯若是桌上無肉,她就會興趣索然。她還喜歡吃海鮮。”


    “第二個不好的睡眠習慣又是什麽?”全有關心地問道,“我平常睡眠也不好,經常熬夜,是不是熬夜不好?”


    關得點了點頭:“她總結的第二個不好的睡眠習慣中,第一條就是長期熬夜。她平時的習慣是晚睡,她也一直認為,晚睡在她這個年齡階段不算什麽大事,也不會晚睡晚出癌症。而且她認識的所有人幾乎都晚睡,身體都不錯,沒有任何不適,她就認為,晚睡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得病之後,她回想十年來,她基本上沒有在十二點之前睡過。


    “從中醫的角度來說,長期熬夜或者晚睡,對身體百害而無一益。熬夜首先直接危害肝髒,熬夜時,人體中的血液都供給了腦部,內髒供血就會相應減少,導致肝髒缺氧,長此以往,就會對肝髒造成損害。所以,長期熬夜等於慢性自殺的說法並不誇張,而是經驗之談。因此,醫生建議人們最晚晚上十一點左右開始上床睡覺,次日淩晨一點至三點進入深睡眠狀態,才能好好地養足肝血。”


    “看來以後我得早睡了,最近幾年明顯感覺身體狀況大不如以前了,我還納悶我這麽年輕,怎麽會未老先衰,原來是熬夜的原因。”全有點了點頭,心有餘悸地說道,“如果不是認識了關大師,聽到關大師講的這些道理,我再長期熬夜下去,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英年早逝了。”


    隨著社會的發展,工作壓力的增大,越來越多的精英英年早逝,其實都是工作壓力過大以及身體負擔過重,再加上長期熬夜所致。本來一天的勞累,要有深度的睡眠才能緩解,但到了晚上,該睡的時候不睡,要麽熬夜工作,要麽熬夜娛樂,要麽熬夜吃東西,種種不良習慣讓疲憊了一天的身體更加疲憊不堪。就如一台高速運轉了一天的發動機,到了晚上也不熄火還繼續運轉,肯定會提前報廢。


    “不好的睡眠習慣中,第二條是什麽?”全有問道,他現在比連心、連慧還關心關得的話題。


    關得繼續說道:“第二條是突擊作業。不管是上學期間的考試,還是工作,她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她是一個自控力不強的人,平常的時候晃蕩,事到臨頭了再突擊作業,突擊的時候,從來不去考慮身體健康,隻是把自己當牲口一樣,快馬加鞭、馬不停蹄、日夜兼程、廢寢忘食、嘔心瀝血、苦不堪言。她還記得她的最高紀錄是一天看二十多個小時的書,看了兩天半之後去考試。”


    盛夏吐了吐舌頭:“我平常做事情也喜歡突擊作業,看來不是一個好習慣。”


    “她得病之後反思她做事從來不是細水長流,而是大力掄大斧地高強度突擊作業,結果就嚴重損害了身體的免疫機能。就好比一輛平時就跌跌撞撞一直不保修的破車,一踩油門就徹天徹夜地瘋跑瘋開半個月。一年搞個四五次,就是鋼筋鐵打的汽車,被這麽折騰地開上個二十幾年也就報廢了……”關得微歎一聲,搖了搖頭,“可惜的是,她反思得太晚了,雖然在她反思之後病情一度出現了好轉,但不久之後,突然惡化,然後宣告不治。”


    “啊?”連心張大了嘴巴,“她這麽好的一個人,都得了絕症,還要留下經驗教訓給別人,為什麽最後還是死了呢?關大師,為什麽好人不長命呢?”


    “不是好人不長命,真正的好人,肯定長命。但是不是一個真正的好人,不是由我們定義,而是由法則定義。法則是什麽?法則就是誰也無法更改必須遵守的鐵律!就是種善得善、種惡得惡、放生長壽、殺生短命,就是每個人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管是毫發之善還是點滴之惡。”關得心情又沉重了幾分,世間有許多人自認是好人,幹的卻是殺生害命損人利己的事情,似乎隻要幹的不是殺人放火的大惡之事就是好人了,其實不是,語善視善行善,別說殺人放火了,連一個惡的念頭都沒有,才是真正的好人。


    “梅姐姐真的沒救了?我還是不信,在我眼裏,她就是好人,天大的好人,好人不應該死得這麽早。”連心雖然聽了關得的故事和道理,卻還是不肯相信,一廂情願地堅持她的看法,“等梅姐姐好了,我會讓她和關大師見上一麵,讓關大師好好為她看一看……”


    “連心,不要強,關大師的話有道理,你應該用心想一想,不要因為梅任幸是你的朋友,你就因私廢公,天心不以人心而改變。”連慧見連心過於固執了,而且固執得不講道理,隻認死理,就開口勸她,“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如果梅任幸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不喜歡的人,你是不是不會堅定地認為她一定會好起來?也不會再認為她的所作所為是對的?”


    “姐姐,你怎麽向著外人說話?”連心不快地回敬了連慧一個埋怨的眼神,“我不是因為梅姐姐和我的關係而偏心,而是覺得關大師的道理說不通,自古以來吃肉就是人類的天性,為什麽那麽多人吃肉不得癌症,偏偏就梅姐姐得了?”


    秋曲突然歎息一聲,插嘴說道:“吃肉是動物的天性,不是人類的天性。人生沒有假設,因為亂吃東西得癌症的人多了,隻是因為你不認識所以不知道罷了。你說自古以來吃肉是人類的天性,那麽自古以來連綿不斷的戰爭,也是人類的天性了?人類的天性就是殘殺動物和同類,對不對?”


    “你……”連心一下被噎得啞口無言,“你這是詭辯。”


    “如果人類心中充滿了愛和美好,就不會殘殺動物和同類。”秋曲不是為了說服連心,而是從內心深處有感而發,是被關得的一番話觸動了內心,“千百年來碗裏羹,冤深似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我記得看過一個公案,佛陀的弟子曾問佛陀,為什麽天下會有戰爭呢?什麽時候才能刀兵息止?天下何時得太平呢?佛陀回答,你們若想知道什麽時候天下太平,先去聽聽屠門夜半之聲吧!隻有屠門不再傳出淩厲的哀嚎聲時,刀兵之劫才能平息!所謂的刀兵劫,就是戰爭。”


    據瑞典、印度學者統計,從公元前三二○○年到公元一九六四年這五千一百六十四年中,世界上共發生戰爭一萬四千五百一十三次,隻有三百二十九年是和平的。這些戰爭給人類造成了嚴重災難,使三十六點四億人喪生,損失的財富折合成黃金可以鋪一條寬一百五十千米、厚十米、環繞地球一周的金帶!所以,生活在和平年代不但是難得的幸福,也是無比的幸運。


    “可是……”連心還是不相信,還想再爭論幾句,忽然手機響了。


    一看來電,連心臉色頓時為之一變,她不顧眾人在場,也不起身回避一下,當即接聽了電話,幾秒鍾後,淚水奪眶而出,放下手機,俯在桌子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出了什麽事?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好好的連心怎麽哭了。


    還是連慧更了解自己的妹妹,她拿過手機看了看,搖了搖頭,小聲勸慰連心:“連心,別哭了。”


    關得大概猜到了什麽,也說了一句:“節哀順變。”


    “關大師……”連心不哭了,抬起頭來,“還是被您說中了,梅姐姐剛剛……走了。可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她?”


    “不為什麽,該是誰就是誰,天道最為公平,從來不會出錯。如果你去采訪百歲壽星,你會發現他們會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愛吃肉,愛吃素,同時隨遇而安,有良好的心態和正常的作息時間。”


    “好了,不說這些沉重的話題了,說點開心的事情。”盛夏出麵岔開了話題,她今天和關得初次見麵,有心向關得當麵請教一些問題,“關大師,聽全有說您會相麵,請您替我看看,我還能活多久?”


    關得差點失笑,一般人向他請教問題,多半是問運氣比如官運財運一類,很少有人上來就問還能活多久的晦氣話題,盛夏有意思,也有個性。


    不過……等關得仔細觀察盛夏的麵相時,頓時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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