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國南部的官道上,幾匹馬正在急速飛馳著。馬上均是女子,為首的女子身著一身綠色勁裝,腰間別了一把短刀,左手握著韁繩,右手的馬鞭不斷揮舞著,抽打在坐下的馬兒身上,使得馬兒拚命前奔著。


    “綠姐姐,我們休息一下吧。前方便快要到莫州了,這般趕路,已經累死了兩匹馬,便是馬不重要,人也抗不住了,你便是再拚命也該休息一下啊。”一個女子看著前方的綠衣女子,有些擔心道。


    這綠衣女子,正是奉了劉娟娘之命,前往南邊接應莫小川的綠帽子。她扭過頭來,麵色不怎麽好看,一張白皙的臉上,已經掛上了黑眼圈,淤青之色,深入鼻梁以下,單看這麵容,便讓人十足的擔心,跟在她身邊的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回頭看了一眼,輕聲歎道:“少主先我們近二十天的時間,即便他行的再慢,此刻也快到滄州了,甚至已經到了景州,我們若再不快些,怕是趕不上了。”


    “分堂主不是已經飛鴿傳書給景州的香主了嗎?他們接到消息,一定會全力聯絡少主的。即便我們趕去,也隻不過多了十幾個人,雖不能說於事無補,卻也作用不大。再說,景州的冷香主辦事一向得力,分堂主很是看重,若不然,也不會將南部幾個州都交給她管理,有她在,必然不會出什麽大的岔子,姐姐又何必如此著急。”身後的女子又道。


    綠帽子看著眾女疲憊的神色,微微點頭,道:“好吧,反正馬也該換了。我們再快些,到了莫州,便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動身。小靈,買馬的事,就交給你了。進城之後,多加留意。”


    “是!”先前那女子用力點頭,麵容也為之輕鬆不少。看來,如此疾行之下,便是她們身懷武藝,卻也是有些抗不住了。


    綠帽子又舉起馬鞭,抽打在了馬兒身上,朝著莫州城快速而去了。


    ……


    ……


    “殿下,齊心堂的人剛過去不久,我們追還是不追?”一個男人恭敬地問道。


    葉博比綠帽子晚走大半日,但他這次出奇的吃苦,竟是也不眠不休的追趕,加之他的人力和物理都要強過綠帽子,竟然在快要到莫州的時候追了上來。


    “不必了。隻要跟緊便是。我們要的是莫小川,齊心堂的幾個小卒,要來何用?”葉博說罷,從馬上躍了下來,行了幾步,雙腿竟是有些合不攏,邁著步子都有些滑稽。一旁的人趕忙從馬背上取下一張羊毛毯放在了道旁的岩石上,葉博走了過去,坐了下來,吐了一口氣,又吸了一口氣,表情有些糾結,看來,他這常年享福的太子爺,的確是受不了如此長途顛簸。


    “殿下,喝水。”一旁的人地上了水囊。


    葉博拿了過來,仰頭灌入口中,漱了漱口,這才胡亂喝了兩口,便抵還了回去。一旁的人又遞上手巾,他抓起擦著汗,對身邊的一個老者,道:“梁老,你說這莫小川此刻會到了哪裏?”


    “老夫推斷,莫小川應該已經到了景州,或者是邊境。”那被稱作梁老的人,名叫梁圖,正是葉博府中一直不怎麽出麵的聖道高手,這些年來,他隻負責太子府中的安全,很少出來,即便葉博出門,也並不跟隨。這一次若不是葉博親自去請他出來的話,他亦是隻會留在府中。


    平日裏葉博倒也並不找他做什麽事,因為,他一直對這位很是很是客氣,言語之上,並無主子的架子,以前年少時梁圖還負責指點他的武功,這邊尊敬還好,但是,隨著時間一場,葉博漸漸養成了什麽人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習慣,對梁圖說話的方式,便不怎麽喜歡了。但是,他又知道梁圖這人對他是絕對忠心的,而且,府中就這麽一個聖道高手,也不能棄之,所以,便很少去見梁圖了。


    這一次,若不是葉博已經打算破釜沉舟,亦不會給自己找煩惱的。


    聽梁圖如此說,葉博想了想,道:“那莫小川能走這般快?”


    “莫小川本身武功不弱,即便真如傳言中所說身負重傷,但他能將葉辛郡主擒下,必然傷勢並不十分嚴重,亦或許他還能夠用內力壓製,在這種情況下,莫小川又有神駒坐騎,到達邊境也不無可能。不過,他身邊帶著葉辛郡主,郡主是葉門主的愛女,又如何能夠讓他如此輕易帶走,路上必然會少不得麻煩。莫小川不可能輕輕鬆鬆地帶人走,而不被發覺,如此,老夫覺得,他為了躲避耳目,應該會走山路,走山路的話,便限製了速度,想要到邊境便難了,此刻應該會在景州到邊境的路上。”梁圖緩緩地說道。


    “已經走了那麽遠了嗎?”葉博蹙起了眉頭。


    “這些都是老夫的猜測,倒也不能作準,路途多變化,莫小川又深知他的行蹤一旦泄露,便會無容身之所,必然被群起而追,所以,他會有所顧忌的。隻要他有顧忌,便走不快,也走不遠。太子還是有機會而的。”梁圖又道。


    葉博微微點頭,又扭頭對身旁另一人,道:“梁毅,那些人都處理好了嗎?切莫出什麽岔子。”


    這個叫梁毅的,哪是梁圖的嫡傳弟子,武功倒也不若,而且,他和葉博,也能算做是一隊師兄弟,早年間葉博練武讓梁圖指點的時候,他便是葉博的陪練,不過,兩人的身份地位懸殊,這種無名的師兄弟,自然不會被擺上來,但葉博對他還算是不錯的。梁毅聽聞葉博問他,急忙回道:“回殿下,葉逸的人,已經全部清除,而且掩埋好了,便是大軍前來,也是不容易搜出來。”


    “沒有活口吧?”葉博問道。


    “一切按照殿下的吩咐,並無一個活口。”梁毅小心說道。


    “那麽,該問的話問出來沒有?”葉博又道。


    “已經問出來了,先前去的那批人,有兩個是媚門中人,他們是根據方峰留下的暗記跟著去的,不過,我們卻不適合如此跟去,因為,他們比我們先走了十幾日,若是我們跟在他們後麵,怕是很難追的到。”梁毅說道。


    葉博點了點頭,道:“這個我早已經想過了。我們先趕到景州在說,到時候,查一查有沒有他們的暗記,便可知曉莫小川是否已經從哪裏經過了。”


    “殿下高見。”梁毅笑道。


    葉博將手巾隨手丟給了身旁的一人,道:“好了,我們趕路吧,再晚了,若是連齊心堂的這幾個女人都跟丟了,還需費一番手腳。”


    “殿下的身子若是不適,便在此多休息一會兒,我們先追上去,殿下隨後趕來便是了。”梁毅道。


    葉博擺了擺手,道:“不必,前方不是已經派人去跟著了嗎?我是要親自去看看,要不然,你們去又有何用。”


    “是!”梁毅點頭。


    隨後,葉博站起身來,來到了馬旁,梁毅將他扶上了馬,一行人也朝著莫州城行進了。


    ……


    ……


    西梁與燕國的邊境不遠處,便是蔚州,林風等人來到這裏已經有些日子了,不過,一直停留在蔚州城並未動身,已經回到了西梁,眾人也放心了下來。


    司徒雄已經帶著龐漣漣先行朝著上京而去,一路之上倒也並不著急,與龐漣漣邊行,邊觀賞著西梁的景色,與她細說著風土人情。在別人看著眼中,司徒雄和龐漣漣這一對,雖然覺得司徒雄眼光獨特,不過,倒也並無什麽異議,畢竟,龐漣漣雖然胖了些,樣貌也算不得俊美,卻是溫柔體貼,做事也算得上是落落大方,而且,龐勇現在雖然為了避難跟著司徒雄他們來到了西梁,但以前在燕國的時候,也算是官宦之家。


    因此,龐漣漣至少也是個大家閨秀,配司徒雄倒也說的過去。而且,這個年頭的人,尤其是西梁人,對於正妻,均是隻看才德,而很少看重樣貌。


    因為西梁自從太祖那一代,便留下了尚武的傳統,且對持家有道的女子十分看重。如此,便流傳下來,妻看德,妾看貌的習慣。也正是因為這樣,司徒雄和龐漣漣在一起,雖然司徒雄一直沒有承認,但其他人卻很是看好。切並未有取笑司徒雄的意思。


    其實,司徒雄一直對美色便並非十分喜好,加之他家中的變故和後來縮骨碎裂在西梁的天牢之中有度過了那麽久,使得他現在對女子的樣貌也並非十分在意。


    尤其是和龐漣漣相處之後,便覺得這個女子雖然不秀外,卻也算的上是慧中的。倒是很對他的胃口,隻是在燕國之時,燕國的風氣和西梁截然不同。


    燕國無論是朝中之人,還是市井之徒,全部都喜歡娶一個漂亮的女子做老婆,因此,在那種氛圍之下,司徒雄並未從這方麵想,直到回到西梁,才被周圍的氛圍所染,與龐漣漣的走的更近了些,隻是他們兩人到底能不能最後走到一起,目前卻不好下定論。


    這一日,司徒雄終於來到了上京城的城門前。因為龐勇不願意與他們通行,故而,現在還和林風一起留在蔚州。回來的,也隻有司徒雄、龐漣漣和司徒雄帶著的幾個隨從。


    司徒雄指著上京城的城門,道:“這便是上京了,你不是早想來這裏看一看嗎。現在看到了,可有什麽想法?”


    龐漣漣抬起一雙小眼睛,看著上京城的城頭,比起燕國的幽州城來,上京城著實算不得什麽,整體看上來,不單城牆的高度差了許多,便是城頭的裝飾,也要簡單的多。


    論整個城的氣勢,上京顯然比不上幽州城。


    再看守城的那些士兵,上京的守城軍,服飾都很簡單實用,並無什麽多餘的裝飾,比之燕國那些衣甲鮮亮的守城軍,實在是顯得有些土。不過,論起士兵的素質,雖然龐漣漣不懂兵,卻也能察覺出來,西梁的守城軍一個個眼神銳利,盯在人的身上,似乎要將人看透一般,有的臉上還帶著傷疤,而且,這些帶傷的人還為數不少,一看,便是上過戰場的。


    再說幽州城的那些守城軍,一個個好似選美男一般,個頭一個比一個高,樣貌也一個比一個好看,便是差些的。至少也麵皮幹淨,五官端正。從形象上來說,無疑是燕國更勝一籌,但是從實用上來說,卻是西梁完勝。


    單看這些守軍,龐漣漣便有些感歎,看來,西梁的人崇尚的,與燕國完全不同,難怪西梁能在不到短短百年便從一個小國突然崛起,以至於現在成為中原四國之中最強之國。


    這些著實是不無道理的。


    雖然龐漣漣是一個女子,但是,龐勇這人卻是真有幾分才幹,他平日間也會與龐漣漣說些這方麵的事,曾經便說過,燕國之所以與西梁交戰,敗多勝少,並不是燕國缺少將才和帥才,燕國卻是兵,若是燕國能有西梁這邊的士兵,何愁不所向披靡。


    以前,龐漣漣還不明白龐勇為什麽會這麽說,雖說西梁的版圖要比燕國大,但是,西梁的土地卻比燕國貧瘠的多。論人口,甚至燕國要比西梁多,為什麽燕國便不能有威武雄壯之師。


    現在,當他看到這些守成軍,便明白了。這些尚武之風,士兵從骨子裏培養出來的東西,卻不是多幾個人頭,便能頂用的。


    見龐漣漣看著出神,司徒雄笑了笑,道:“怎麽了?嚇著了?你第一次來,應該是不習慣,其實,他們每天站在哪裏都這樣的,隻要下來,便不會繃著臉了,也和普通人一樣,該喝酒吃肉,一樣也不會少的。”


    龐漣漣笑了笑,微微搖頭,道:“沒有,我隻是在想,西梁這般雄壯之師,著實如父親所說,與燕國有大大的不同。”


    “好了,別看了,這些人有什麽好看的。我們進城吧。”司徒雄說罷,下了馬帶著龐漣漣行入了城中。


    再次回到上京城,看著熟悉的環境,司徒雄整個人彷如都輕鬆了不少。雖說,他在西梁在上京受過不少的苦,可現在的他,已經覺得上京成了自己的家,在幽州,雖說是自己出生的之國,卻並無一點歸屬感。


    帶這龐漣漣胡亂買了一些小玩意,司徒雄便有些心急著,想回去看看司徒玉兒,在他想來,莫小川應該也早已經回來了吧,當即帶著龐漣漣,道:“好了,我帶你到晨郡王府看看。”


    “見王爺嗎?”龐漣漣聽說司徒雄要帶他去見莫小川,竟是有些緊張。這也難怪,龐漣漣雖說也是官宦之家長大,可龐勇隻是一個武將,在幽州城那種一板磚下去能砸死一排官的地方,卻也算不得什麽。況且她在來上京城的途中,也聽說了許多關於莫小川的事,那個“煞神”的綽號,在燕國雖然無人提起過,可西梁卻是流傳很廣的。


    尚武的西梁人,對莫小川“煞神”的這個綽號,聽起來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甚至還帶著幾分驕傲,即便,莫小川這個“煞神”的名頭是對付西梁軍得來的,他們卻也不介意。


    但是,龐漣漣聽在耳中,便覺得不同了,而且,來到西梁之後,他才知道,莫小川在西梁的身份這般的高,西梁僅有的王爺,雖然,莫小川隻是一個郡王,可在西梁的百姓之中,並沒有人稱呼他為晨郡王,而都是叫王爺。因為,西梁隻有這麽一個王爺,隻要說王爺,便知道是在說誰了。


    總之西梁的一切,讓龐漣漣覺得很是新奇,卻也對莫小川產生了畏懼之心。


    此刻聽到司徒雄說要帶她去見莫小川,便有些心中小鼓不斷了。


    司徒雄見狀哈哈一笑,道:“這是怎麽了?以前也沒見你這般緊張,莫不是怕他?”


    “我……”龐漣漣正要說沒有,但話到了嘴邊,卻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司徒雄說對了。


    這倒是讓司徒雄有些詫異了,本來,他說這話隻是一句玩笑,沒想到龐漣漣竟然會真的怕莫小川。在司徒雄看來,莫小川實在沒有什麽可怕的,雖然莫小川現在的身份要比他高貴許多,可和莫小川在一起,他覺得莫小川依舊是當年的那個少川兄,並未有太大的變化。因為,早在當年,司徒雄便因莫小川的聰明和武功被折服,而且,兩的關係很好,一直以來,莫小川說出的話,他都是會聽的。


    因此,現在莫小川說出的話,他依舊會聽,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也為察覺出這種聽與聽的變化。所以,對於莫小川會讓人害怕,在司徒雄看來,著實像一個笑話。


    可是,龐漣漣的反應,卻證實她並未說謊,司徒雄想試圖與龐漣漣解釋一番,卻似乎沒有什麽適合的理由,他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點,嘿嘿一笑,道:“不用怕的,其實啊,小川兄弟很怕他的老婆。”


    “怕老婆?”龐漣漣詫異,道:“那王妃豈不是很嚴厲?”


    “沒有沒有!”司徒雄搖頭,道:“她很隨和的。而且啊,她還是我的妹妹。這下,你不用擔心什麽了吧?”


    “原來……”龐漣漣剛剛開口,還未說出什麽來,司徒雄卻是一拉她的手腕,道:“好了,不要在這裏多說了,我們先回去再說。”當即,將龐漣漣扶上了馬車,隨後將自己也躍上了馬背,一抖韁繩,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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