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磕頭磕得更狠了,楊建樹道:“大人饒命,我們沒有殺人,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真的沒有殺人呀。”


    果然有問題,陳韶沉著臉,冷聲質問道:“不是你們殺的,那是誰殺的?”


    “我們不知道,”兩兄弟哭起來,“我們真的不知道。”


    陳韶冷笑:“不知道?我看凶手就是你們,所以你們才不知道!”


    兩兄弟瞬間慌了。其中楊建樹比楊建山又要更慌一層,顧不得額頭已經磕出血,隻死命地借此動作表達清白道:“大人明察,我們真的沒有殺人,不是我們殺的人。”


    陳韶語氣依舊很冷:“不是你們殺的人,那就說清楚一些,你爹住的那茅草屋為何會有血跡?”


    楊建樹惶惶不安道:“是、是我八月初二去那邊時看到的。”


    陳韶威逼道:“哪年的八月初二,你去那邊做什麽?”


    楊建樹哭出聲來:“元和七年的八月初二,我想去搬兩件櫃子回來,結果進了屋就看到,就看到好多血。我一時害怕,就,就逃了回來。”


    元和七年的八月初一,李家溝七歲男童雷文才被割頸而死。也就是凶手殺完雷文才的第二日,他就去了茅草屋。


    陳韶緊盯著兩人,眼神冰冷,“既然發現了血跡,為何不說?”


    楊建樹唯唯諾諾道:“小人害、害怕……”


    陳韶強忍著怒意,質問:“你害怕什麽?”


    楊建樹哭道:“害怕……害怕他們說是我殺的人,還害怕、害怕凶手知道是我報的官後,回頭再來殺我。”


    陳韶氣笑了:“如果你報了官,李大人自然會過來調查,怎會說是你殺的人!李大人過來調查後,自然會抓到凶手,凶手又怎會殺你!”


    楊建樹隻哭不說話。


    楊建山怯懦道:“李大人查了那麽久也沒有查到凶手,誰知道……”


    陳韶緩了一會兒後,才將一腳踢死他的怒意給壓下去:“你們不報官,李大人當然抓不到凶手!八月初二後,又有十六人被害,這些人原本可以不用去死的,都是你們的自私懦弱害了他們!你們以為被抓包後,憑著一句害怕就可以脫罪了嗎?休想!”


    楊建山咕噥:“關我們什麽事,人又不是我們殺的……”


    陳韶冷聲道:“不是你們殺的,但他們是因你們而死!”


    兩兄弟都不說話了。


    陳韶又緩了緩怒氣,才繼續問道:“茅草屋裏的那些鵝卵石是哪裏來的?”


    楊建樹道:“是我爹撿回來掂床和櫃子用的。”


    陳韶:“八月初二去過茅草屋後,後麵有沒有再去過?”


    楊建樹嗚嗚哭著不說話,陳韶氣得一腳踢過去,“說!”


    李天流第一次看到她發火,微不可察地挑一挑眉梢後,吊兒郎當地上前踩住楊建樹的後背道:“以後打人的活,還是交給我來吧。說吧,小爺我可沒有她那麽好的脾氣,一會兒要是不小心踩斷了你的脊梁骨,你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楊建樹惶恐道:“去過,去過,十月十九號和一月初三我們都去過。”


    李天流腳下用力,“說清楚些,哪年的十月十九和一月初三。”


    楊建樹連道著大人饒命後,趕緊道:“元和七年的十月十九和元和八年的一月初三。”


    元和七年十月十七號,是元河鎮六十三歲的農婦江蘭遇害的日子。


    元和七年十二月三十號,是文海鄉三十歲農婦唐月蘭遇害的日子。


    都是兩人被害後,他們才去的茅草屋。


    也就是說,他們早就知道那茅草屋裏的血是怎麽回事,但他們依舊選擇了隱瞞!雖然這裏麵有李保中的不仔細,但陳韶的怒意還是被重新勾起來:“說清楚,去過後都看到什麽了!”


    李天流踩著他背的力道越來越重,楊建樹幾乎已經匍匐在地上。不敢再有任何隱瞞,急急交代道:“看到很多血,很多很多的血……”


    陳韶逼問:“看到茅草屋有血的事,你都跟誰說過?”


    楊建樹看兩眼楊建山,“就,就跟他說過。”


    楊建山先前看她模樣年輕,又俊俏白淨,心裏雖敬畏,但並不怎麽害怕。自看到她踢人,又看到李天流踩人後,才真感到害怕起來。不等問話,便趕緊磕頭求饒道:“大人饒命,我們已經知道錯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陳韶看一眼遠遠近近圍著看熱鬧的村民,又踢一腳他後,吩咐李天流:“讓人將他們都帶回去!”


    楊建樹、楊建山立刻求饒。李天流抽出長劍:“再亂叫,現在就解決你們!”


    兩人瞬間閉嘴,乖乖跟著衙役走了。


    陳韶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問村正:“他們的爹是什麽時候死的?”


    村正也被她的氣勢所懾,支支吾吾道:“十、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陳韶似有所感地問道:“元和六年?”


    村正點頭。


    陳韶耐著性子,“元和六年的上半年還是下半年?”


    村正懾濡道:“元和六年初。”


    凶手第一次犯案是元和六年七月十三。


    那間茅草屋的位置並不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孤零零地建在半山腰。凶手是怎麽找到的它?或者說,凶手到底是怎麽對這些村子了如指掌的?


    陳韶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按部就班地問道:“經常到村裏的外人都有哪些?”


    村正的回答跟文海鄉村正及趙強回答的沒有什麽不同,唯一差別就是,除了皮子雲幾人外,他又多說了一戶高姓村民有個好吃懶做的外侄總是隔三差五會來打一回秋風。


    將這個外侄的名字和地址記下來後,陳韶又想不定地問道:“楊建樹、楊建山的爹是怎麽死的?最先發現他死的人是誰?”


    村正似乎很害怕她怪罪,剛才說話還很利落,一回到楊建樹、楊建山的問題上,又開始吭吭哧哧了,“好像是餓死的,發現他死的人是楊建山的小兒子楊仁。”


    陳韶平靜地問道:“他們兩兄弟將他們的爹攆到後山,不聞不問,你們都沒人去問他們幾句?”


    村正漲紅著臉,難堪道:“他們家人多,又蠻橫不講理,說他們或是偷偷接濟他們爹,都會遭到他們的打罵。後來,楊仁考入太學,就,就更沒有人敢招惹了。”


    陳韶聽得直皺眉頭,“他的大伯和他爹活活餓死他爺爺,他還能考進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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