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儒家文化治國的封建社會,想要上學或是當官,背調比現代還要嚴格。楊仁家裏活活餓死老人的事,論罪都當誅了,他竟還能考進太學?


    再想想張伯山、張立生等人不作為的舉動,陳韶心情突然變得複雜:陳國公府為保這個國家幾乎全族滅亡,而他們卻如蛀蟲一般,一點一點啃食著這個國家僅有的骨血,何其可悲!可笑!


    村正感受著她身上的冷意,不敢再開口。


    陳韶微微閉一閉眼,強行將注意力轉到當前的案子上:凶手既然選擇老人居住的茅草屋為殺人之地,不可能不知道楊建樹、楊建山兩兄弟餓死他們親爹的作為,但凶手並沒有殺他們兩兄弟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這進一步證明了凶手殺人不是‘懲惡揚善’,而是別有動機!


    隻是這個動機到底是什麽?查了也有好幾個涉案的村鎮了,但陳韶還是沒有一點眉目。


    讓村正去跟村民們說了知情不報的後果,又讓村正帶路去了馬妮被拋屍的地方看過後,陳韶又回到茅草屋。挨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確定凶手沒有遺留下什麽線索,這才回了太守府。


    得到消息的張伯山已經先一步回到太守府等著了。


    這次他學聰明了,沒有再到太守府門口等著,而是直接等在了乘風院外。


    陳韶先回屋清洗了身上的異味,又重新換上一身衣裳出來,喝過半盞茶,又稍事歇息小半個時辰後,才將張伯山叫進來問道:“都巡查完了?”


    張伯山微微彎著腰,極有眼見地說道:“快了,明日再巡一回,就能巡完了。”


    陳韶‘嗯’一聲,“巡完第一輪,就接著巡第二輪,凶手歸案之前,都不能鬆懈。”


    張伯山正要露出苦臉,陳韶一個眼刀過來,他立刻揚起眉梢說道:“下官也是這樣打算的。”


    陳韶哼一聲,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丁立生,讓蟬衣將老周還有趙良柱提供的名單拿出來遞給丁立生後,說道:“拿去謄抄一份,隨後拿過來還給我。”


    丁立生接過來就想走,陳韶叫住他,“先不著急,聽我把話說完。不論你用什麽辦法,六月一號之前,將這兩張名單上的人都給我請到太守府來。”


    丁立生瞬間垮臉。陳韶慢條斯理地問道:“怎麽,有問題?”


    丁立生的胖臉哆嗦兩下後,連忙賠笑道:“公子放心,下官一定一個不少地將人都請過來。”


    陳韶:“那就去吧。”


    丁立生去後,陳韶又看向張伯山。張伯山趕緊低下頭。陳韶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了,讓蟬衣將老周打的那個樹結拿過來遞給他,不等他露出苦臉,便強硬地命令道:“明日去貨行找他們的掌櫃,讓他們把會打這個結的人登記一個名單拿給我。另外再發個告示,六月一號之前,凡是會打這種結的人,自覺到太守府來登記。知道會打這種結的人可以對會打這種結的人進行監督,如果到時間沒有來登記,可以到太守府舉報。舉報成功,每人可獲得十兩銀子的賞賜。”


    這個差事簡單,張伯山喜笑顏開道:“那巡村子的事……”


    陳韶反問:“這兩件事會耽誤你很多時間嗎?”


    張伯山趕緊搖頭。


    知道不能給他好臉色,陳韶有意板起臉:“再說一遍,從現在開始,但凡再發生一起案子,你這個太守也不用當了!要不要繼續巡村,你自己斟酌!”


    張伯山臉色一白,“公子……”


    陳韶冷聲道:“滾出去!”


    張伯山還想說什麽,看到她臉上的冷意,趕緊咽回到嘴的話,乖乖走了。走出乘風院後,才唉聲歎氣地垮下臉。


    難得安穩地歇息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陳韶吃過早飯,才吩咐完傅九將帶回來的鵝卵石和血足跡搬進來,趙強就來了。


    將調查的結果遞過她後,趙強說道:“都已經查完了,暫時沒有發現問題。”


    陳韶看完書麵的調查結果,順便又將一張紙遞過去,“還得再麻煩你一次。”


    趙強接過來,看到隻有兩個名字,一個還是榮發商行的賬房,便問道:“還是跟之前一樣?”


    陳韶點一點頭,“一樣。”


    趙強要走,陳韶又突然叫住他,“哪些點心鋪子在賣米磨成粉後做的糕點?”


    “米糕?”趙強問。看陳韶點頭,他道:“糕點鋪子都有賣的吧。”


    陳韶問道:“這種米糕買的人多嗎?”


    趙強道:“應該不少。”


    陳韶說了句我知道後,趙強看她沒有別的吩咐,便走了。


    傅九將鵝卵石搬進屋,按照陳韶的吩咐一一擺在廳堂的茶幾上。又將血足印搬進來,挨個擺在了茶幾下麵。過後,陳韶又指使著他和蟬衣,將掛著案宗的繩索也掛到了廳堂,將書房裏的書桌也抬了出來。


    正是上午陽光溫和又明亮的時辰。


    陳韶拿著一塊鵝卵石站到門口屋簷下,借光看著鵝卵石上的指紋。鵝卵石上的指紋應該是凶手殺完人,在挑選塞被害人肚子裏的石頭時落下的。鵝卵石正麵是一個右手的大拇指印,背麵也有其餘幾個指印,隻是比起大拇指來,後麵的幾個指印都不甚清楚。


    在陽光下,大拇指上橫斷指紋的那一條瘢痕越加清晰。


    這麽長一條瘢痕……


    什麽樣的職業,或者說什麽樣的動作,才會不小心傷到這個位置?


    陳韶看向自己的手,她的手以前也有很多小傷口,在京城跟著陳昭學習那兩年,不用再上山采藥,也不用被蕙音逼著練武,才慢慢地養好了。


    將傅九從樹上叫下來,陳韶將鵝卵石遞給他,“去研究研究,究竟要怎麽做,才能在右手大拇指上留下這樣一個瘢痕。”


    傅九拿著石頭又飛上樹後,陳韶提醒道:“隻是讓你研究,不是讓你劃自己的手指。”


    拿出匕首正打算這樣試驗的傅九,悄悄把匕首又收回了衣袖。


    爬得比他高兩層的李天流看到,戲謔地哼笑兩聲。


    傅九將鵝卵石朝他扔去,“左右閑著無事,你也看看。”


    李天流嘴裏說著關我什麽事,但還是伸手將鵝卵石接了過去。傅九跳下樹,又回屋裏找陳韶拿了一塊鵝卵石。


    在他們兩個邊鬥嘴邊爭論瘢痕的形成之時,陳韶已經同蟬衣抬著一個血足跡到屋簷下,對著陽光觀察起了血足跡。


    前日天黑,隻能看到血足跡的大小,對足跡上的紋路看得不甚清楚。如今對著陽光,紋路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蟬衣道:“這鞋底好像是用麻線編出來的,編得很細密,價錢應該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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