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許青窩在被窩裏隻露出個腦袋,使勁兒暖著被窩。


    供暖還需要半個月左右,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進了被窩就不想出去,出了被窩還想進去。


    外麵傳來踢踢踏踏的聲音,薑禾穿著睡衣撲通一下鑽進來,縮進被子裏拿手捂他。


    “別鬧,隔著衣服,涼死了。”


    “我不。”


    “哎……”


    許青齜牙咧嘴片刻,才適應了她手掌的溫度,用胳膊把兩隻小手夾起來。


    “現在我已經學會在現代生活了,也搞定了身份的事,隨時可以背著我的包包跑路,你應該擔心,而不是變得都沒有以前那麽好,還想讓我幫你暖被窩……”


    薑禾嘟嘟囔囔,伸出一隻手把大燈關了,隻留一個小夜燈,然後趕緊縮回被子裏,和許青一樣露著腦袋在外麵,蹭蹭枕頭繼續嘟囔,“……以前我是身不由己寄人籬下,你欺負我就算了,現在還想……”


    “我什麽時候欺負過你?”


    “你騙我來著。”


    “現在你和我躺在一個被窩裏,要是背包包跑路,跑就跑了吧,反正該占的便宜都占了。”


    “哼!”


    “話說我們現在都這~樣了。”許青的手摸索摸索,歎氣道:“洞個房也沒關係吧?”


    “有關係。”


    “有什麽關係?”


    “隻躺一張床上你就變了,要是洞房了你豈不是更過分?”薑禾用抵著他的腳蹭來蹭去,“還沒結婚就那個什麽,會被人說不知羞。”


    “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麽?我們住一起這麽久,隨便誰都會以為我們已經那個什麽了。”


    “問心無愧就好。”


    “……”


    許青也不知道她的問心無愧到底是問的哪個心,反正打又打不過,按也按不住,除非讓她同意,最少也要半推半就。


    熱呼呼的被窩讓兩個人貼在一起,許青伸長了胳膊按掉燈,打算再努力一下。


    “你做什麽?”薑禾裹著被子往後縮。


    “親一口。”


    許青蹭過來。


    “不要,快睡吧。”


    “不困。”


    許青磨蹭片刻,見薑禾閃躲,幹脆一縮身子鑽進被窩裏,惹得薑禾一聲驚叫,趕忙捂緊了被子。


    “別……”


    黑乎乎的臥室裏,隻有被子的陰影一團鼓動。


    薑禾捂著被子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捂住嘴。


    ……


    隔日。


    許青憂鬱地躺在床上,看薑禾神采奕奕地擺弄她的薰衣草。


    還沒發芽,隻有黑乎乎一罐土,不知道的還以為她養了一盆土在那裏。


    “我們領證算不算結婚?”


    “啊?”


    薑禾愣了愣,忽然回過味兒來,心裏砰砰跳了一下,“那……”


    算不算?


    要是說算的話就要生小孩……想到這裏,薑禾屏住呼吸,手指撥弄著罐子裏的土。


    她實在沒想到這一層,前一刻還在為自己身份搞定了而開心,下一刻就是麻溜領證被許青……


    “不算!”薑禾眼神落到窗外,平複有些慌亂的心緒。


    “還要辦酒才算?”


    “辦……辦……”


    薑禾忽然又慌了,領證和辦酒好像都是很輕易的樣子。


    “看把你嚇的,我就隨便問問。”許青來到她身後,摟著她纖細的腰肢捏一下,轉身出去洗漱。


    這得琢磨一個陰謀,讓她主動投懷送抱,不然和兔子似的。


    許.大陰謀家.青一早上就在思考陰謀的時間裏度過去。


    “麵壁者許青,我是你的破壁人。”


    薑禾放下書伸個懶腰,看到許青若有所思的樣子皺一下眉,很嚴肅的開口道。


    “破什麽玩意?”許青回過神。


    “你是不是在想什麽時候結婚?”薑禾的臉有點紅,不過還是盡量保持嚴肅,“是在謀劃怎樣……怎樣……那個什麽吧?”


    “……”


    “我已經看穿了你的計謀,因此,我要揍你一頓,以保持我的威懾。”


    “喂,這都是你毫無理由的妄加揣測,我隻是發了一下呆而已!”


    “你已經發呆一早上了。”薑禾活動活動手腕,“難道除了那種事你就不會想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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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隻是思考一下視頻該剪哪段,就被你以莫須有的理由打我一頓,冤案就是你這種人造成的!”


    “是嗎?”


    “是的。”


    “那好吧。”薑禾有些狐疑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勉強接受他的解釋。


    “其實……其實……我就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她忽然側臉看向窗外。


    “……你停一下。”


    許青打個手勢表示暫停,揉了揉額頭道:“這種事需要感情迸發的時候,自然而然的那種……我說不清,你現在這樣一本正經地和我討論這種問題,非常奇怪知道吧?”


    “奇怪嗎?”


    “非常非常奇怪。”


    “好吧……我也覺得怪怪的。”薑禾反思自己,老想著做個正常現代人,結果好像過猶不及了。


    “就像……就像……之前我和你說過的,抱著你的腿,等情緒到了,自然而然就會發生一些事,不用和商量國家大事一樣坐下來認認真真的討論什麽時候同房,我偶爾說一下隻是表達我的訴求,這是一種試探,明白吧?”


    “可是你現在就很認真的在和我談。”薑禾不想在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紅著耳根看向別處。


    “因為我被你愚蠢的行為影響到了,智商會傳染。”


    “哼。”


    薑禾哼一聲,轉身離開窗台,去到冰箱旁翻今天要做的菜。


    許青反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著椅背,下巴擱在那裏,慢慢的陷入沉思。


    這次不是在想陰謀,而是回味兩人之前到現在的事。


    很久後,他搖搖頭笑一聲。


    且奇怪著吧。


    享受的是被女俠揍……呸,和薑禾在一起的各種,又不是隻有嘿嘿嘿,能表現的傻乎乎和他解釋,這也是一種樂趣。


    冬瓜抱著他們帶回來的kfc聯動紙桶,試圖鑽進去失敗,一爪子拍到地上,繼續鑽。


    “如果以後我們吵架了,你揍我一頓就行,千萬別哭啊什麽的,也別拿著劍要自殘什麽的,那樣很蠢。”


    “是什麽讓你產生了我們吵架我會拿劍砍自己的錯覺?”薑禾奇怪地回頭看他。


    “不會就好,就是這麽一說。”許青擺擺手。


    想也不可能,女俠是講道理的人,一直都是,錯了就認,怎麽可能吵架。


    吃完飯。


    兩個人都沒有午睡的習慣,依在一起看了一部電影,很老的片子,《這個男人來自地球》。


    一間房,幾個人,開了一個小型座談會,圍繞著男主是不是從上古時期活下來的長生種展開討論,在座的都是各種教授,提出一個個質疑,又被男主一一解答。


    成本很低的一個影片,評分卻非常高,很適合在這樣一個初冬的午後陪著喜歡的人一起看。


    薑禾一開始是看不下這種片子的,上次和許青看了一遍《十二怒漢》之後,忽然就get到電影的樂趣,以及表演藝術,品味和對電影的認知一下拔高不少。


    “他也是想隱藏自己,為什麽要告訴別人?”


    “一件事悶心裏久了,會悶出病,總要找個宣泄口,就當講故事。”


    “所以你昨晚在家叫我女俠?”


    “嗯……反正他們也不會信,除非我爸老年癡呆。順便也讓他們知道一下你的真實身份,畢竟我們要結婚的,至於他們信不信就不關我們事了。”


    “狡詐惡徒。”


    ……


    看完之後許青伸著懶腰起身,出去外麵逛逛,薑禾一個人在家,回味著剛剛看的電影,琢磨半天。


    回到電腦前打開許青當初幫她注冊的號碼,薑禾掰掰手指,在電腦上寫下算是自己第一篇影評的東西。


    “如果真相太過駭人聽聞的話,根本沒有人會信,真相說不說都一樣,反正沒有人把它當回事,即使都是真話,也會被人當成故事……”


    ……


    趙叔指間夾著煙,眯眼瞧著遠處陽光,見許青晃悠過來,吐出一口煙霧。


    “精神挺好,逢到喜事了?”


    “嗯,算是吧。”


    “嘿嘿。”趙叔笑著擠了擠眼睛,“這下能結婚了吧?”


    許青愣了愣,目光流轉,點頭笑道:“快了,到時候請您喝喜酒。”


    “肯定要喝。”


    趙叔更樂了,許青坐到他旁邊,手肘撐在膝蓋上,彎腰看向路對麵,片刻後側頭道:“謝謝趙叔了。”


    “謝什麽謝,你小子……來一根?”


    “抽這個咳嗽……行吧,來一根。”許青接過他抖出來的煙點上,淺淺地吸一口,道:“改天從我爸那兒拿盒好的帶過來。”


    “那敢情好!”


    兩個人坐在大門口吞雲吐霧,曬著太陽,宮萍從這兒路過,高跟鞋噠噠噠踩在地麵,饒有趣味地看他們一眼,見許青望過來,朝他笑一下,踩著優雅的步子遠去。


    “我看他們弄那個什麽基金,好像挺賺錢的,你會不會玩那個?”


    “嗯?”許青心裏警鈴一響,“您也想玩?”


    “就了解了解,這是個什麽東西,我看別人好像挺容易賺錢的。”


    “就是投資的,投資知道吧,股票,期貨,基金,這都一類東西,賺了吃香喝辣的有,虧的跳樓的也有。”


    “哦,這我聽說過,就那個呀。”趙叔一副了然的樣子。


    “對,您可悠著點,我前些天剛賠了幾千塊,天天讓薑禾罵我,這不是那什麽……才心情變好了。”


    “該罵,幾千塊糟蹋著玩。”趙叔笑道,打消了鼓搗一下的心思。


    許青抽了一大口煙,滄桑道:“真是糟蹋錢,我一開始吧,就玩股票,跌了就賠錢,後來呢,我學會做空了,股票漲我也會賠錢,再後來我玩期權去了,股票不管漲還是跌我都賠錢。然後我覺得這東西不行,改弄期貨……謔,這下厲害了!”


    “賺大了?”


    “晚上睡覺也能賠錢。”


    “去你的,和我說相聲呢你?”趙叔罵了一句。


    “哈哈哈,這東西就是賭,運氣忒差。”


    把煙頭按滅,許青轉頭想倒點水,才發現保溫杯沒帶出來。


    帶杯子是個好習慣,什麽時候渴了什麽時候抿一口,多次少量,對腎的負擔也不大,還能時刻保持水分,不至於忽然風幹變成木乃伊。


    且不論在城市裏變成木乃伊的風險有多大,專家早就說過,隻有兩個可能,變,或者不變,這就是各百分之五十,有一半的概率。


    根據墨菲定律來說,一件事如果有變壞的可能……


    綜上所述,出門不帶保溫杯就會變成木乃伊。


    許青不想變成木乃伊,他看著趙叔美滋滋喝水,就對自己變身的事有些焦慮,然後隻坐了一會兒,就回去家裏找自己的杯子喝水。


    薑禾依然在用一指禪費力打字,見他進來隻側頭看一眼,繼續努力修改自己寫的東西。


    “你在寫什麽?”


    “唐朝人的自我修養”


    “……厲害。”


    許青豎個大拇指,捧著水杯湊過來,薑禾還沒寫完,直接點個最小化不給他看,他隻好轉身出門,繼續出去和趙叔嘮嗑。


    日子過去一周。


    當快遞電話響起時,薑禾心跳猛的加快,不同於那天出門時的心情,現在這是真真正正到手。


    原本需要三十天之後過去拿,加急可以縮短到十天內郵寄,一向摳門的她當時毫不猶豫選擇郵寄。


    “到了?”許青也興奮起來,關心則亂,以他們的關心程度,隻要一天沒捏在手裏,最後一口氣就一直落不下去。


    “我去拿!”


    薑禾小跑著出門,許青想了想沒有跟上去,在窗口看著薑禾跑出去,短短片刻又跑回來。


    關緊門,她深吸口氣,撕開牛皮紙袋子,看到裏麵薄薄的卡片,拿手指從‘薑禾’兩個字上麵撫過。


    第一次提交各種資料的時候還在穿著襯衫,現在已是冬天。


    “拍的挺漂亮。”許青看著她的照片笑。


    “我……是薑禾,公民身份證號……”薑禾眉眼漸漸彎起來。


    它的意義,不止是現代人的證明。


    她可以不用再完全依靠許青、依靠別人,從此之後,天大地大,哪裏都去得。


    “我該說個恭喜嗎?”


    許青幫她撩一下額前碎發,有些感慨,這小老太太,現在開始真的混入現代社會了。


    隻要薑禾自己不暴露,任何人都沒辦法揭穿她的身份。


    “許青,謝謝你。”薑禾踮起腳,親他嘴唇一下。


    “你自己努力的。”


    “許老師教的好。”


    拿在手裏看半天,她小心地把那薄薄卡片收進錢包,再把錢包塞進小熊包包裏,拿手拍一拍。


    “我,薑禾,現代讀書人!”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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