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時不時瞅一眼後視鏡,覺得這對小情侶特有意思。


    出租車平穩安全抵達北望路,停在小區門口。


    程玉蘭和趙叔一個活動著雙臂伸伸胳膊踢踢腿,一個夾著煙美滋滋抽。


    倆人就是兩個典型,一個想的是歲數大了,該保健養身體就養身體,好好活動一下,爭取能多活幾年是幾年;一個是“歲數大了快半截入土的人了還不趕緊多抽兩口,等啥呢”。


    “歇著呢?”


    “嗯,你們出遠門了?”


    “旅遊去了。”


    “嗐,怪不得覺得有段日子沒見著了。”


    倆人背著雙肩包路過,隨口搭兩句話,程玉蘭繼續活動著胳膊和趙叔閑聊。


    “我覺得他倆先生小孩。”


    “肯定得先結婚啊。”


    “肚子起來才想起來結婚。”


    “要不要打賭?”


    “賭什麽?”


    “……”


    那邊八卦著,這邊許青和薑禾回到家,出門的時候電腦電視冰箱都罩了一塊布,倒是沒什麽灰塵,隻是大半個月沒進人,房間有些清冷,還帶著一點點空置後特有的味道,先打開窗子通通風。


    薑禾看著熟悉的布置舒了口氣,不過離家半月,卻好像很久了一樣。


    以前在寨子裏出門也都是家常便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想到這裏,她心裏輕跳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看一眼在那邊擺弄窗戶的許青,回到臥室把包放下,去看自己的花。


    仙人球不用管,出去一兩個月都沒事,薑苗一直在水裏,也不用費心,隻有窗台上的薰衣草,是需要小心嗬護的。


    還好,離家時已經發芽的薰衣草已經長出了大片的葉子,有巴掌大小,紋路粗……


    嗯??


    “你的薰衣草長得真別致。”許青摸著下巴走過來瞧了一眼,點點頭,“有沒有考慮換個大點的盆?這個真的很難裝下。”


    “……”


    薑禾想起來之前許青在一旁看著她擺弄花草時的古怪眼神,直覺感到不對。


    許青卻沒有多說,去把兩個人的雙肩包打開,裏麵該洗的衣服都拿出來,扔進洗衣機裏麵去,還有在蘇州晚上閑逛買的小零碎和贏來的戰利品都歸置一下。


    裏麵有些可以放在電腦桌上當裝飾,有些讓薑禾當禮物送給萍萍,閨蜜送太貴的會變了味兒,不是攀比就是炫耀,還是這些小玩意兒合適。


    男人就沒這麽麻煩,送小玩意給王子俊和秦浩?他倆得菊花一緊,跑得遠遠的。


    等許青整理好背包,薑禾還在研究自己的薰衣草,搔搔頭,百思不得其解。


    為什麽她的薰衣草長出來和圖上的不一樣?


    見薑禾用狐疑的眼神瞅自己,許青趕緊撇開關係:“別瞎想,我可沒碰過你的花,都是你自己買自己種的。”


    “……我感覺這不是花。”薑禾想不通,幹脆澆點水。


    不管是什麽東西,等長大就看出來了。


    “不是花是什麽?”


    “你肯定知道。”薑禾篤定道,抬抬眼皮看他一眼,明知道卻不說,這個家夥太壞了。


    “薑氏薰衣草。”


    “嘁。”


    “想知道嗎?叫老公我就告訴你。”


    “許老師,我們切磋一下吧。”


    “沒勁。”


    叛逆期到了,老想逆著他來,一點都沒以前可愛。


    許青歎了口氣,掐指算算她什麽時候叛逆期過去。


    回來時已是下午時分,兩個人出去隨便吃點當作晚飯,一大盤炒餅,七塊錢,可以吃得半飽,比在蘇州舒服的多。還能配大蒜,店裏桌上直接放一盆,供自取。


    對於薑禾一口炒餅一口蒜吃得香甜的模樣,許青移開目光,這是早晚的事。


    女土匪讓她學刀叉西餐不現實,不說薑禾會不會有耐心學,誰家日子也不那麽過,更何況還吃不飽。


    大晚上不好去接冬瓜,商量好了明天過去,吃完飯回家,許青坐沙發上打開電腦,薑禾倚在他旁邊嚼紅薯幹。


    現在她已經不喜歡吃了,留了一大堆賣不出去,隻能自己慢慢解決。


    “雖然我在這周肯定能做出來這期視頻,在這個時間軸上它是一個確定的結果,但是周末到來之前,它仍然是一種不確定的量子狀態疊加,有無數種可能性。


    作為觀測者,如果你們提前看到它,這個觀測行為會使它發生坍縮變成固定狀態,簡單說,就是讓它失去了無數種變得更好的可能……”


    “拖個稿都能說得和發射火箭一樣。”


    薑禾手指頭捏著一根紅薯幹含在嘴裏,微抬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一點一點慢慢品嚐,同時不屑地撇撇嘴,另一隻手掰著小腳盤膝而坐。


    “你別給我打岔。”


    “我是女土匪,幹的就是給人打岔的事。”薑禾挑挑眉,把已經含軟的紅薯幹咬下來一塊慢慢嚼。


    “你哪裏像女土匪了?不是女俠嗎?”


    “一直都是。”


    “莫名其妙,你不要想亂七八糟的,去蘇州一趟好像變蠢了。”


    許青擺弄著自己的電腦,旁邊薑禾沒再應聲,仰頭看著燈光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後,她紅薯幹吃完,又靜坐片刻,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兩年前,她就是坐在這個沙發上,第一次吃到這個時代的東西——他點的清粥小菜外賣。


    吃著他點的粥和小菜,聽他講這個時代的注意事項。


    當時連電視都不知道為何物,現在能聽懂許青的瞎扯淡,這要歸功於他平日裏不停的囉囉嗦嗦……雖然有時候感覺很煩,但確實是幫助最大的,如果沒有他的囉嗦,要自己摸索很久。


    而且隨著對這裏熟悉,許青的話也漸漸少了,沒有再像初來時一樣長篇大論,更多的是時不時耍一下賤。


    惡趣味。


    明明打不過,偏要招惹她。


    目光移到許青臉上,薑禾輕咬一下嘴唇。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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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老……”


    薑禾拉長了聲音,許青怔了怔,側目期待地看著她,漸漸興奮起來。


    “……東西!”


    薑禾眉毛上揚,吐出兩個字,穿上拖鞋踏踏踏離開這邊,哼著歌進去臥室裏研究自己的花。


    “??”


    ……


    第二天才去接冬瓜。


    這憨貨在這邊生活的不錯的樣子,周素芝生怕自己把它餓著了,等許青他們回來瘦了不好,貓糧狂撒。


    短短半個月,許青感覺它好像又胖了一小圈,一副大橘為重的模樣。


    這樣不行,必須讓它減肥了。


    “媽,我給你求的平安符,帶這個打麻將容易贏。”


    “爸,這個檀木手串,帶檀香的……你聞聞,香吧,薑禾買的。”


    許青掏出來倆帶回來的東西,一人一個,“這也是佛前供的,有靈氣,你要是下墓碰到粽子……”


    許文斌瞪他一眼。


    “……就算有什麽邪祟,這也能把它們衝開。”


    “我怕那玩意?”許文斌很不屑,還粽子呢,那是盜墓的才能碰到的,和他們考古的無關。什麽人點燭,鬼吹燈,勘輿倒鬥覓星峰……花裏胡哨的。


    說歸說,手串他還是利索地收下了,不管是薑禾買的還是許青買的,現在許青用薑禾的名字送,那肯定差不了,除非這小子也被人蒙了。


    一看就比那個符值錢。


    許文斌真沒猜錯,去蘇州這一趟帶回來的東西裏麵,這就最貴的了,其他的都是一些零散小玩意,屬於玩遊戲白送和夜市地攤上挑的那種。


    周素芝拿著符就想拆開,被許青趕緊止住了,這玩意拆開鬼知道還靈不靈。


    雖然不信這東西,但打牌有點心理安慰還是舒服很多的,周素芝表示這個東西很好,不拆了。


    “那天你姑帶著小東過來,小東看到冬瓜眼睛都快放光了,我說那是你養的,他摸都沒敢摸一下。”周素芝把符收起來,說起兩人出去旅遊的時候發生的事。


    薑禾抱著冬瓜,聞言瞅瞅許青。


    “你怎麽治他來著?都這麽久了還和什麽一樣。”


    “我又沒碰他。”


    許青很無辜的攤攤手。


    周素芝翻個白眼,這一大家子裏麵,除了幾個熊孩子,許青就是那個最缺德玩意的,那幾個多熊見了他也不敢炸刺。


    “蘇州都有什麽好玩的?”


    “就一破劍池,一個破寺,市區倒是挺好玩,比那些名勝強多了,這些景點都是見麵不如聞名,你們有空也出去玩玩,別照著名氣過去就好了。”


    “我不去,哪也不如家裏好。”


    “哎,那邊環境比江城好,咱們這兒還光禿禿的樹杈子,那邊到處都是花,地上的樹上的,有那個哪兒,一路都是櫻花。”


    “我還不如打打麻將,跑那麽遠看花……你們拍的照片挺好。”


    周素芝摸出手機,懶得搭理許青,湊過來和薑禾說話,他倆在景點拍的照片挺多。


    別人一起打麻將的那些老太太經驗,人家都是親家見麵,把事定下來,然後再彩禮什麽七七八八該鼓搗的鼓搗好,重要的是辦酒,然後同居,領證在拍婚紗什麽的過程裏或者挑一天喜歡的日子就領了……


    這些經驗在她這兒都用不上,幹脆還照以前,把關係拉好了,倆人結完婚,催娃娃能方便點——


    按許青的性子,不知道要玩幾年才舍得生娃,必須得催著。


    另外薑禾的工作,懷了娃娃就不好整天玩電腦了,這樣正正好。


    “爸,你猜我這次出去又幹嘛了?”許青嘚嘚瑟瑟地湊過來,一看架勢許文斌就知道他要吹牛。


    ……


    接了冬瓜回家,小房子裏又重新熱鬧起來,不再是孤單單的兩個人。


    不管吃飯,打拳,練劍,還是抱在一起親親什麽的,都有另一雙貓眼盯著。


    屋子裏沒有冬瓜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似的。


    這天。


    薑禾抱著自己的寶貝薰衣草出門,許青自己在家,打開某寶搜索半天,買了一些貓草回來給薑禾種,順帶下單一個彩燈小球回來給冬瓜玩,讓它多運動。


    都是有利於減肥的,太胖了不愛動,嗜睡,這樣會越來越胖,還是早早減肥才行,起碼要恢複正常水準。


    另一邊,許文斌思索了很久,終於找周素芝商量。


    “你覺得不給他買車,早點讓他買房結婚怎麽樣?”


    “嗯?”


    “就差多少,給他墊一下。”


    “這你得和青子他倆商量吧?之前不是說好你把車給他嗎?”周素芝覺得奇怪,這家夥怎麽忽然又改主意了。


    許文斌皺眉,想了一下道:“也是,得找他說說。”


    “你以前不都說他能自己就自己,肯定不幫他嗎?”


    “你看看現在這些小年輕的,哪有幾個真不用幫的,我就……”


    許文斌沉吟了一下,頗為不爽的道:“之前就想讓他正正經經的去工作,死倔,去蘇州還跳水救人……上個月那天兒多冷,這小子都敢跳,我覺得他趕緊結婚算球。”


    “……”


    “這事是好事,但……”許文斌擺擺手,沒多說。


    跳水這玩意,他要碰見說不定他也跳,但放到家人身上,那就不一樣了,一邊覺得好啊,一邊覺得真危險。


    就很糾結。


    許文斌忽然有點理解秦茂才在醫院守著秦浩的心情了。


    都是普通人。


    又沒超能力,逞什麽強。


    不過還是覺得挺有種的,這事辦得漂亮,就是和憨批一樣不知道怕。


    ……


    下午。


    薑禾抱著自己的薰衣草回來,一臉不高興,拿著手機要給商家差評。


    她和萍萍研究了半天,確定這肯定是種錯了,薰衣草沒有這種,甚至它都不是花。


    枉費心血,白種了。


    “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許青把腿上的書合起來,抬起頭裝傻。


    “你早就知道這不是薰衣草,天天就躺那兒看著我澆水也不提醒一下。”


    想到自己傻傻的天天等薰衣草長出來,許青在一旁等看戲,薑禾就氣得咬牙。


    “它不是薰衣草還能是什麽呢?”許青瞧薑禾抱著花盆,腦袋裏浮現出《這個殺手不太冷》裏麵的瑪蒂達形象,某種方麵來說有點相似。


    要是剪個短發,抱著這個花盆,還挺讓人興奮的。


    “是顆白蘿卜!”薑禾大聲道。


    她低頭看花盆裏那寬大的綠葉,恨得牙癢癢。


    怪不得這家夥一直勸她換大點的花盆,現在天氣暖了,照顧得好的話,很快就要長出大蘿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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