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三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老胡,你是廠長,地位高,你去自首吧,把所有的事情攬在身上。


    你走後,你的家人,我和老胡會照顧好他們的。”


    老錢雙眼睜大,心髒砰砰直跳。


    他覺得這話有道理,讓胡財旺去頂包,沒人會相信他一個車間主任能做出盜竊國有資產的事情來。


    可理解歸理解,真要讓他拿命去頂包了,他隻覺得口中發幹。


    啵!


    他又開了一瓶紅酒,不管不顧直接飲下。


    也不知是為了解渴還是怕以後再也沒這機會了。


    噸噸噸~~


    “啊!”


    咳!咳!咳!!


    直到被嗆到,他方才將紅酒瓶給摔在地上。


    “罷了罷了!


    了不起碗口大一道疤,十八年後,我老錢依舊是一條好漢!


    我的老婆孩子,還有父母雙親,就交給你倆了!”


    說罷,老錢快步走到門邊,就要出門自首。


    錢廠長這是豁出去了,他一個人攬下罪責,起碼家裏人還能繼續享受富貴。


    胡財旺暗自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些年謀事,因為種種原因,他選擇留在了車間當主任。


    否則今天恐怕被犧牲的人就是他了!


    二人看著老錢打開門,看著他邁步出門,又看著他倒退回來。


    “老錢,你怎麽回事,剛才還豪氣幹雲的,怎麽門都沒邁出就要退回來了?”


    胡財旺話才出口,就見老錢雙手慢慢舉起,做出投降的樣子。


    而在老錢的腦袋前,一把黑漆漆的槍正頂在他的額頭上。


    胡財旺和另外一人瞳孔一縮,一時間慌了神。


    剛才勸諫老錢自首的那人趕忙用衣服遮住半張臉。


    隨後他一猛子衝向最近的窗口,打開窗就要逃走。


    可窗戶剛一打開,就有另一把手槍在等著他。


    下雪烤火的天,他竟冒了冷汗。


    麵對著眼前黑洞洞的槍口,那人顫聲說道:


    “好漢,別激動,小心走火,我投降,我哪也不去。”


    說完,這人便也將雙手緩緩舉起,老實了起來。


    “慢慢退後,退到你原來的位置!”


    侯六拿著手槍,冷聲說道。


    被槍指著,那男人隻得服從,緩緩退後,一直退到原先的位置上。


    “學文,幫我把他們都捆起來。”


    朱強拿著槍對著胡財旺,對著一旁的李學文說道。


    “是你!”


    胡財旺看到李學文,眼睛都要突出來了。


    李學文微笑道:“胡主任,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沒想到咱們會在這種場合下見麵。”


    在房間裏搜尋了一陣,找來繩索,一一將三人給束縛住。


    “老實點!”


    朱強和侯六收起手槍,將被捆縛住的三人移動到桌子腿處固定好。


    “你們是誰!我要去告發你們濫用私刑!”


    錢廠長怒目看向三人。


    “介紹一下,我叫朱強,是縣派出所的,你有什麽想說的盡管告訴我好了。”


    朱強從懷中掏出證明。


    被捆住的三人齊齊一震,心頭起了疑問:


    這聯絡據點十分隱秘,公安是怎麽找上來的?


    “我焯!我早就說過老胡你辦事不靠譜,肯定是你把人給引過來的!”


    錢廠長忽然發瘋似的撞向胡財旺。


    他剛才聽到胡財旺認識對麵的少年,想來是被人給盯上了。


    胡財旺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也不顧錢廠長的謾罵,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李學文。


    “你早就盯上我了?我是什麽時候暴露的?”


    “就在你們設計陷害咱們廢品站的時候,我就有所懷疑了,當然那個時候的懷疑隻是一種直覺。”


    胡財旺咬牙,“所以你就憑著直覺一直調查我?”


    李學文笑著搖搖頭:


    “本來我都準備放棄了,可你自己把機會送到了我麵前。”


    “什麽?”


    “戒指,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胡財旺恍然,“原來那枚戒指是被你撿到的,我好恨啊!早知道當時就除掉那對狗男女了!”


    胡財旺麵帶懊悔之色。


    “果然是老胡你狗日的誤事!媽了個巴子!”


    身旁二人得知一切都是因為胡財旺才導致今天滿盤皆輸的局麵,頓時火大,對著胡財旺瘋狂謾罵。


    “嗬,就算他不暴露出來,你們做的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遲早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朱強看著狗咬狗的三人不由冷笑一聲。


    他環顧四周的景象,更是冷笑連連。


    “好啊,你們三人可真會享受,恐怕這裏的東西都是用國有財產換來的吧!”


    三人所在的這屋子內擺滿了各種洋酒,用的家具更是奢華,紫檀、金絲楠、黃花梨,讓人看花了眼。


    胡財旺三人的生活可謂是窮奢極欲。


    李學文看著屋內的家具心裏癢癢,這能換成多少金幣!


    侯六看著那滿櫃子的洋酒,驚歎不已,裏麵隨便一瓶酒,都要他奮鬥很久。


    關鍵是還沒這個途徑!想要弄到這麽些酒來,沒有關係可不容易!


    “錢廠長,胡主任,都是汽車廠的幹部,那麽你又是誰?”


    朱強看向那第三人,錢、胡二人似乎隱隱以這個人為首。


    “有能耐你自個兒查去!”


    “太囂張了!都被抓到了還這麽嘴硬!朱公安,這三人咱們要怎麽處理?”


    侯六看不慣那人說話的做派。


    “自然是都帶回去。”


    “哈哈哈!”


    那人忽然大笑起來:


    “你們以為自己能走得了麽?不會以為我們在這個村子隻是修建了一個房子這麽簡單吧?”


    朱強憤怒的看向他:“你休想耍什麽花樣!”


    胡財旺和錢廠長眼睛猛然一亮,跟著發笑起來。


    “哈哈哈!一會兒他們就該給我們送飯來了,若是讓他們看到,你們三個別想走出這個村子!”


    朱強冷哼一聲,看來這個村子果然是他們的後花園!


    找來破布塞住三人的瘋喊瘋叫。


    李學文三人來到那金絲楠木做的桌子旁。


    朱強憂心忡忡:


    “萬一村民們暴動起來,咱們可真不好應付。”


    他是人民的公仆,無論如何,是做不到向民眾開槍或者采取暴力行動的。


    他忽然扭頭看向李學文:


    “學文,還有侯六,趁著村民們還沒發現,你們先離開吧。”


    “朱公安,我們走了,那你怎麽辦?”


    朱強麵色堅毅:


    “我要留下來看著他們三人,這三人是犯罪的主謀,不能放任他們逃跑!


    還有這一屋子的東西,都是證明他們貪汙的明證!我要守護好這些證據!”


    李學文和侯六肅然起敬:


    “朱公安,你是一名好警察!”


    朱強的年紀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此時一副隨時可以英勇就義的神情。


    “學文,還有侯同誌,我希望你們出去後,盡快與所裏取得聯係,將這個藏汙納垢的地方一網打盡!”


    侯六:“朱公安,咱們一起離開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隻要咱們速度快一些,趕在村民們發現他們三人出事前回來,依舊能抓捕他們。”


    侯六不忍這麽好的同誌犧牲在這裏,況且對方還這麽年輕。


    “不用說了,侯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不能去賭這個可能性!


    若是咱們都離開了,從而讓人把他們三個重犯給放走了,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李學文站在旁邊沉默不語。


    眼前的景象雖然很讓人感動,但是他隻覺得朱強的行為有些理想化了。


    他留下來守著三人又能如何,等被村民發現了,胡財旺三人該跑還是要跑。


    實在不是他看不起朱強,試問誰能在單槍匹馬的情況下拖住一整個村子的力量,從而等到派出所的支援趕來?


    除非是那個喜歡賭的男人來了...


    李學文腦海中浮現出一常年穿著黑色風衣,麵容冷峻的男人,他的口頭禪是,“我賭你的槍裏...”


    搖搖頭,李學文覺得自己聯想得有些遠了,眼下的處境該怎麽麵對才是正題。


    他眼中閃過思索之色,一個計劃在腦海中漸漸成形。


    “學文,侯哥,你們二人別猶豫了,快些離開和所裏取得聯係,這是要緊的事情。”


    朱強麵帶著急,一來他怕二人陷入危險,二來怕胡財旺三人逃走。


    “我們不走,朱公安,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拖不了多長時間的。”


    李學文直言不諱。


    朱強:“我知道,可你們沒有必要冒這個風險。”


    李學文伸手打斷朱強:


    “我有一個方法,至少比你單獨留下來要安全些。”


    朱強眉毛一擰,“啥法子?”


    李學文示意朱強和侯六湊到近前,隨後輕聲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這可行麽?”


    朱強有些遲疑道。


    侯六點點頭:“朱公安,我認為可以試一下,這總比你一個人單打獨鬥要強。”


    “朱公安,就這麽幹吧,可沒有多少時間猶豫了。”


    朱強目光閃動,最終下定決心。


    “就這麽幹!”


    朱強給手槍上膛,來到胡財旺三人跟前。


    三人頓時露出驚恐之色,他們以為朱強要對他們下手了。


    唔唔唔~~


    “你以為我和你們一樣!會有法律製裁你們三個蛀蟲的!”


    朱強給三人又上了一層束縛,確保他們無法掙脫開來。


    李學文和侯六則出了房間,翻出院牆和在外等候的小山子匯合。


    “侯哥,你們辦完事了?還有一個同誌怎麽沒出來?”


    小山子疑惑的看向二人的身後,發現那頂著一張國字臉的同誌不見了。


    “山子,不該打聽的事情別多問,現在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侯哥,你說吧,我一定盡全力去做。”


    “你現在溜出村子,不要被任何人發現了。


    出了村子,你就拚盡全力的趕去派出所,找到一個叫陳銘的女同誌。


    告訴她我們三人出事了,讓她盡快申請更多的支援過來石橋生產隊。”


    聽到派出所,小山子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他平時就是在街麵上混的,最害怕的便是戴著大簷帽,穿著草綠色製服的公安了。


    “山子別怕,這回你是立功去的,不是投案,把頭抬起來!”


    侯六拍著小山子的肩膀,激勵道。


    小山子麵帶驕傲之色,他沒想到自己會有被委以重任的一天。


    “侯哥,我去了!”


    小山子離開了,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


    “希望這小子能靠譜點吧。”


    看著遠去的小山子,侯六感慨一句。


    “咱們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老六,開始做事吧。”


    “可是學文,他們應該不差錢吧,恐怕隻有這袋子糧食有些效果。”


    侯六想到那一屋子的洋酒以及精致的裝修,便知道胡財旺三人平時沒少給村民們錢。


    不然這些村民怎麽會允許他們三個外姓人在村裏蓋房,甚至還給他們送飯提供服務!


    “你說的有道理,這樣,咱們先試著,船到橋頭自然直。”


    兩人離開這處宅院,重新回到村民紮堆的地方。


    “兄弟!兄弟!咱們又見麵了,你收了多少票了?”


    二人又碰到了那手持鋼叉的男人。


    侯六麵浮苦澀:“老兄,我對你們這個村子實在不熟悉,繞了一大圈也沒收到多少。”


    “哦?我記得村裏挺多人家有票的,你怎麽都收不到,是不是開價太低了?”


    鋼叉男瞪著眼。


    侯六連連擺手,“老兄,你誤會了,我給的價要比其他同行還高個二三成哩,可不敢蒙騙鄉親們。”


    鋼叉男麵色稍緩:“這麽說是老弟你運氣太差了,碰到的都是沒有票的人家。”


    “對了老兄,先前你說可以把村民召集在一起,不知現在還作不作數?”


    “自然作數了,我胡老三一口唾沫一個釘,說能幫你召集來人肯定能。”


    鋼叉男猛拍胸口,對於侯六的質疑有些生氣。


    “老兄莫氣,沒想到老兄還有這本事,想必老兄在生產隊裏也是一個人物吧?”


    侯六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此時兩句馬屁拍的胡老三極為舒坦。


    “我胡老三在村裏的確有著幾分薄麵,老弟,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把人都叫來,保管你不空手回去。”


    胡老三說完,卻是站在原地不動。


    侯六見他直勾勾的盯著手上的袋子,頓時恍然。


    “老兄,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收下。”


    侯六分出部分米給胡老三後,對方這才動身去喊人。


    “呼!”


    侯六呼出一口長氣。


    “學文,這樣就行了吧?”


    “一會兒咱們多跟他們扯會兒皮,盡量多拖延一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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