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剛才把梁駕駛員給叫上了,讓他一塊來聚餐,我覺得這樣會熱鬧一些。”


    “啊,那正好,省了我去喊他,告訴他地址了嘛?”


    見師傅沒生氣,郭澤心中一鬆。


    “說了,不過梁駕駛員要回家跟他媳婦說一聲,可能會來得遲一點。”


    李學文拍了拍腦袋:


    “是了,你們要是誰要跟家裏說一聲的都回去說一下,正好我要去備點食材。”


    部門裏大部分都是拖家帶口的,李學文說完後,紛紛先回家了。


    “師傅,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別誤了飯點就成。”


    打發走幾人後,李學文等上汪樹成,便鎖上了辦公室的門。


    二人去車棚取了自行車。


    早上來的時候,他們把自行車都給放到了卡車上,隨著卡車一同來到了汽車廠。


    路上碰到二人碰到不少汽車廠的工人,不少工人認出了李學文,熱情的跟他招呼了幾句。


    好不容易應付完一批後,兩人才擠到車棚。


    “學文啊,這梁駕駛員沒說錯,你在廠子裏很受歡迎啊!”


    下了班,汪樹成也沒再稱職務,直接叫李學文的名字。


    汪樹成:“廠子裏的工人還是好的,人情味很足!”


    李學文:“是啊,畢竟咱們和工人們沒有利益牽扯,但是廠子裏的其他頭頭腦腦可就不同了。”


    汪樹成深以為意的點了下頭。


    不涉及利益,見了麵就是笑臉相迎,若是動了對方的權益,誰還認得那點恩情?


    “不說了,一會兒咱們好好喝一個,過了今天,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李學文懶得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這個人不愛爭權奪利。


    但誰把爪子伸到他麵前,他就剁誰,如果沒有人主動招惹,那大夥兒就一起和和美美的進步。


    二人推著自行車出了廠子的大門,隨後各奔東西。


    李學文沒急著去國營飯館,先去了侯六所在的大雜院。


    在半道上,他取出幾個梨用網兜裝著。


    “侯哥,大娘,我來看你們了。”


    李學文站在門口,朝裏喊了一聲。


    出來的是侯六的老娘。


    “學文,真不湊巧,小六他不在家,這會兒還在外麵呢。”


    “那侯哥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我看看要不要等他。”


    “呀,學文,你找小六有急事?那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


    李學文趕忙攔了攔侯六老娘,“大娘,不著急,一點小事而已,您別忙活了。”


    侯六老娘麵上帶著一絲歉意:


    “唉,學文,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來,不然我肯定不讓小六出去找姑娘了。”


    李學文眉毛一挑:“大娘,我侯哥這是談對象了?”


    大娘頓時露出欣慰的神色:


    “是啊,是個頂好的姑娘,有模樣有身段,還是糧店售貨員,吃商品糧的。”


    這下李學文是真驚訝了,不是他覺得老六配不上,而是覺得這姑娘條件這麽好,在不知道侯六具體做什麽工作的前提下,是怎麽看上他的?


    “大娘,那可真是一段好姻緣啊,我侯哥好福氣。”


    “可不是嘛,這臭小子自打上回得了公安同誌的嘉獎後,那姑娘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一來二回的,兩人漸漸熟悉,就談了對象。”


    侯六老娘樂得合不攏嘴,顯然她對這個未來兒媳婦兒相當滿意。


    “大娘,侯哥辦喜事的時候,千萬跟我說一聲,我也好過來道個喜。”


    “那肯定的。”


    “大娘,既然侯哥有正事要忙,我就不等了。


    這樣,我寫一封信給他,等他回來後,勞煩大娘你幫忙轉交給他。”


    “行。”


    侯六老娘把李學文讓進屋內,李學文將一網兜梨子放到桌麵上,隨後從挎包中掏出一張紙。


    從上衣口袋取下一支鋼筆。


    一陣唰唰聲,李學文很快就寫完了他要轉達給侯六的事情。


    其實沒什麽大事情,主要是托侯六幫他查一查錢貴、薛蒙還有盧金寶等幾個廠幹部,工程師。


    他沒有害人的心思,但是必要的防範是要有的。


    將寫好的紙塞入信封中,李學文拿起桌子中間的茶杯壓住信封。


    隨後,他朝正在縫補衣服的侯六老娘說:“大娘,我把信封壓在桌麵上了,一會兒您記得轉交給侯哥。”


    聽到動靜,侯六老娘連忙從屋內走了出來,“呀,學文,這就走了?”


    “走了,一會兒還有個飯局。”


    “等等,學文,你落了東西!”


    李學文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被侯六老娘給喊住。


    隻見對方提著一網兜的梨來到李學文跟前。


    “孩子,這麽大件東西怎麽能忘了?”


    “啊,大娘,這是我專門給你和侯哥帶的,怎麽又還給我了呢?”


    “這麽多,我們娘倆可怎麽吃得完?”


    “侯哥不是談了對象嘛,讓侯哥送些給她對象唄。


    大娘,您就別跟我客氣了,我和侯哥多好的關係。”


    侯六老娘遲疑了一下,想著人家好姑娘跟自己兒子談對象,的確沒給過對方什麽好東西。


    李學文帶的梨個又大,聞著還香甜,冬天吃還潤肺止咳,是一份很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那,學文,我替我家小六謝謝你,這梨大娘就收下了。”


    “大娘,您甭客氣,我先走了,改天再過來看您。”


    李學文揮了揮手,隨後推著自行車出了大雜院。


    他先取出部分食材往家裏帶,補充一番家裏地窖的庫存。


    跟王梅說了一聲今晚部門聚餐的事情,讓她不用等自己了。


    做完這些,他再次出發,騎著自行車出了自家大門。


    在去國營飯館的路上,順手取出夠部門十一個人吃的食材。


    等到了飯館,發現郭澤、莫小山兩個小夥子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二人很有眼力見的幫忙卸下後座和車把上的袋子。


    “師傅,這麽老些東西,讓你破費了。”


    郭澤感受著手裏沉甸甸的重量,不由覺得虧欠。


    “嗐,都是鄉下的親戚給的,沒有幾個錢。”


    李學文渾不在意。


    “走吧,咱們先進去,跟飯館裏的師傅商量好把食材都處理上。”


    李學文左右手各提著一袋東西對二人說道。


    郭澤和莫小山看起來都是比較瘦弱的,但力氣不小,將剩餘幾袋東西扛上肩頭,跟著李學文一起進了國營飯館。


    此時正是飯點,飯館裏很是熱鬧,四周坐滿了食客。


    “科長,咱們一會兒還有位置麽?”


    莫小山看著周圍的座位幾乎都有人坐著,擔憂的問道。


    “不礙事,咱們先把食材送進去再說。”


    李學文還是那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帶著兩人徑直來到後廚。


    “學文,你這是?”


    周滿倉在上完上一個客人的菜後,連忙來到李學文跟前打招呼。


    “周哥,我帶部門的人聚一頓。”


    說著,他微微提起右拿著的袋子:“我帶了些食材,想著讓趙老哥給處理一下。


    周哥,店裏挺忙的,你就別管我了,我自己去找趙老哥便可。”


    李學文掃了一眼飯館裏的情況,亂哄哄的,不少人都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他的食材都是裝在袋子裏的,一般人也看不出來。


    此時目光匯聚過來,多半是想喊周滿倉。


    隻不過這年頭可沒有顧客是上帝的說法,像周滿倉這樣的服務人員,地位是很高的。


    “好吧,那學文你自便,有事招呼。”


    周滿倉的確是忙,告了聲不是後,便嘀嘀咕咕的去招待那些顧客了。


    李學文笑著搖頭,“走,咱們去後廚。”


    “師傅,咱們這麽進去不怕挨罵麽?”


    郭澤有些遲疑,廚房重地,一般的顧客哪能隨意出入?


    “我和廚師長挺熟的,之前也進過幾回,不會有事情的。”


    李學文解釋了一句,平複二人忐忑的心。


    後廚,叮叮咣咣的響個不停。


    一五大三粗的男人板著臉,在一眾學徒麵前巡視著。


    “蔥切勻一點,平時是怎麽教你的?”


    “還有那誰,洗碗的速度快些,客人都等著了!”


    ……


    郭澤和莫小山聽著那嚴厲的吆喝聲,不由微微站直了身體。


    二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太可怕了!


    這是他們心中唯一的評價。


    “趙老哥!”


    李學文朝那嚴聲嗬斥學徒的男人喊了一聲。


    對方目光直直瞪了過來,當看到是李學文後,立馬來了個大變臉。


    郭澤感覺,對方的麵目一下子從廟裏的夜叉一下子變成了笑嗬嗬的彌勒佛。


    前後簡直就是變了一個人。


    趙申三兩步來到李學文三人跟前:


    “李老弟,怎麽今天想起來老哥這了?”


    “趙老哥,我想請部門聚餐,帶了些食材來你這裏,不知道老哥你這邊方不方便?”


    趙申假裝板起臉:


    “老弟,你說這話不就是打我老趙的臉了嘛,必須方便啊。


    放心,老弟你要請客吃飯,我必須給你張羅好了!”


    “那真是謝謝趙老哥了,對了,我剛才注意到外麵食客挺多的,不知道老哥你有沒有...”


    李學文話還沒說完,就被趙申打斷了。


    “哈哈哈!李老弟,小事一樁,我這飯館除了外麵,裏麵還有幾間小的。


    到時候,你們部門的人進裏麵吃喝,既安靜又愜意!”


    聽到還有這樣的好地方,李學文連忙道謝:


    “真是太好了,趙老哥您做事周到!”


    “老弟,你把食材放下來吧,這都是油煙味,不適合你們待。”


    趙申接過三人手中的袋子後,隨後扭頭喊來一個學徒。


    “小賴子,你來,帶我老弟他們去裏麵那間小房間,順便把爐子點上,別冷著我老弟了。”


    一名頭頂剃成短寸,但是坑坑窪窪的少年連忙走了過來。


    “叔。”


    趙申摸了摸他的頭。


    “好好招待我的客人,別怠慢了人家。”


    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腦勺,將他推到李學文三人跟前。


    李學文打量了一眼這個叫小賴子的小夥子一眼。


    這人年紀比他大不了幾歲,看起來有個十五六的樣子。


    不過這會兒的人參加工作都早,他也沒太過在意。


    “三位大哥,請跟我來。”


    因為趙申特別吩咐,小賴子對三人態度很是客氣。


    李學文三人向他點了點頭,亦步亦趨的跟在了他的後麵。


    三人從後廚的另一個門出去,來到一個小院子中。


    “原來這飯館後麵別有洞天啊!”


    莫小山好奇的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小賴子天真的笑了笑。


    “這是我叔特意弄的,很少有人知道飯館還有這麽一個地方。”


    李學文點了點頭,他猜想,這個小院子多半是用來招呼那些身份不低的客人。


    小院子裏一共有三間房,左右廂房各一間,一間正房。


    小賴子把三人帶進了正中的那間。


    取出鑰匙,打開門。


    進入房間後,先是到了一個小廳,在往裏才是吃飯的地方。


    無論桌椅還是擺件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和飯館大堂比起來,要高雅上許多。


    莫小山看著屋內的一切,不由感慨了一句:


    “過去的官老爺,恐怕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在場四人,郭澤和小賴子對莫小山的話沒什麽反應,反倒是讚成的微微點頭。


    李學文卻忽然嘿然起來,眼下這麽弄沒啥事,要再過幾年,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恐怕趙申日子就不好過了。


    趙申和自己的關係不錯,二人又是合作夥伴,李學文覺得他有必要提醒對方幾句。


    接下來幾年,要慢慢將一些東西給隱藏起來了。


    不過還有著六年時間,足夠他們布置了。


    收起心中的心思,李學文看向小賴子:


    “小哥,我還有些朋友一會兒要來,還請小哥你幫著注意些。”


    說著,李學文從口袋中掏出一塊蠟紙包裝的方塊遞到他麵前。


    小賴子懵懵的就把方塊接到了手裏,等反應過來後,慌忙的想要還給李學文。


    “拿著吧,一會兒你等人的時候要是覺得冷了,就吃一塊,興許能暖和些。”


    “謝謝大哥!”


    小賴子推辭不過,隻好大聲的衝李學文道了聲謝。


    隨後將蠟紙包裝的方塊小心的揣進兜裏。


    “我給大哥們把爐子升起來!”


    小賴子幹活很爽利,很快就讓爐火點燃,房間的溫度漸漸升了起來。


    “幾位大哥,要是沒有其他吩咐,我出去等你們的朋友了。”


    “辛苦了,我們這兒沒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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