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尤由怎麽樣了?”趙君忽然想起這個。從上次票友節結束,自己一直病著,再加上這段時間尤老師也請了假,她還沒來得及問呢。“尤由沒事,不過是著涼,打幾天針就出院了。難為你如此費心,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怎麽這樣客氣,我又沒做什麽。不過我覺得尤由那孩子有些敏感,尤老師你要多關心他呀。”趙君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她怕因為他們夫妻鬧別扭,疏於對孩子的照顧,尤由再把自己給弄病了。


    “尤由不在我這兒,我太太接他回老家了,給他姥姥照顧著。”月華淡淡的道,語氣沒有起伏,趙君也觀察不出他的情緒有無變化。“怎麽會,我看得出你是很緊張尤由的。”“我?”月華苦笑了一下,“我自己的生活都一團糟,還怎麽照顧一個小孩子。”


    趙君心裏似乎明白了什麽,也許真如那天自己所見到的,他們夫妻感情並不融洽。但一想到尤由那可憐的小模樣,就好像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她不禁歎息道:“他還那麽小,怎麽能沒有父母在身邊呢……”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永河邊嗎?”月華不知何故,說起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據說,永河是進入市裏的必經之路。也就是,不論乘車、坐船,或是乘飛機,要想進這座城市,都要從這兒經過。所以,如果盼望什麽人歸來,在永河邊等就對了。”


    他坐起來,轉身望著河麵,幽幽的道:“其實我也不該相信,對於一個心已經不在這兒的人來說,回來的機會又有多大呢。”


    趙君也坐起來。從這個角度,她隻能看到月華的側麵,好似被銀色月光雕刻出的,一個落寞蕭索的側麵。她不知如何安慰他,也許此刻什麽語言都是蒼白空洞的,畢竟他心中最重視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回去吧”,月華迅速站起身來,“也不早了,天這麽冷,呆久了要生病的。”趙君點點頭,正要從地上起來,卻看見月華朝她伸出了手,掌心向上。趙君立刻心跳加速,怔怔的望著那隻手,卻猶豫著自己要不要伸手。雖然她心裏明白,那並不代表什麽。


    月華微微笑了下,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趙君還未來得及反應,自己已經被那有力的臂膀從地上拉起來。活動了一下近乎麻木的四肢,趙君微微喘著氣,胸口還撲通撲通快速的跳著。


    “很冷吧?”她的異樣沒有逃過月華的眼睛。“唔,還好。”口齒也有些不聽使喚。“是不是回宿舍?一起吧,順路送你。”月華率先超前走去。他穿得很單薄,外套也沒有扣緊,就那樣任夜風吹起衣擺,看上去自在而瀟灑,沒有一點畏寒的樣子。


    趙君裹緊大衣,緊跟在他後麵。這時她頭腦裏閃現出一個畫麵,武俠小說中描繪的落魄遊俠,想必就是這個樣子吧。此刻她雖已凍得瑟瑟發抖,臉上卻露出滿足的笑容。跟在先生身後,趙君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她願意就這樣跟著他走下去,走到哪裏都無所謂,即使她看到的僅是一個背影。


    天空中,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雖說“月明星稀”,但彼此的光華卻並未被掩蓋。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在眾人眼中,月華就像他名字一樣,是那輪明亮的月。而趙君隻不過是捧月的眾星中,一顆最不起眼的小星星,是月亮的光華照耀得她更加璀璨。而她這顆小星星,隻願永遠伴在明月身旁,隻為那夜夜的流光。


    “先生,其實我也相信永河的傳說。我也相信,你要等的人終有一天會等到的。”趙君心裏這樣念著,卻沒有說出來。


    撐過了那段暗無天日的備考苦讀,迎來了大學裏的最後一次寒假。忽然閑下來,趙君一時間不知該做些什麽。母親早就勸說她去公司幫忙,趙君一直以功課忙推脫著。可如今畢業近在眼前,不少同學已找到了工作,趙君也沒有借口再推辭了。再加上在家這幾日,那個不學無術的金表哥時常開著豪華跑車過來找她。這讓趙君很是厭煩,索性答應了母親暫時去公司幫忙。


    程太太得知心情大好,口裏誇獎著女兒懂事,一麵熱心的幫她在公司安排打點。趙君心裏雖不情願,但看著母親操勞的身影和鬢角漸生的華發,也不忍再逆她的意思,隻好任由她安排。


    平日在學校裏對著那些數據,也沒覺得多難,但到了真正做起事的時候,趙君才發覺,自己從書本中學來的都隻是紙上談兵。況且她報讀經濟學僅是為了迎合母親,並不是自己的興趣所在。果然,還沒等到畢業,所學的那些知識都差不多還給老師了。


    好在母親並沒有為難她,而是先給她一個熟悉的過程,還專門配了位資深人士做特別輔導。公司上下的人背地裏議論紛紛,但當麵又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樣子。趙君不禁暗暗苦惱,心想自己真不是從商的料子,之前還好意思說來幫忙,現在看來分明是來添亂的。這時,她才真切體會到母親的辛苦,一個女人要打理這麽龐大的生意、承擔起整個家庭的責任,還要照顧智障的兒子和患有先天疾病的養女,是多麽的艱難不易。趙君在心裏對母親更加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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