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梁河起身,想到鄺丘大人的以身犯險,還有在真定的遭遇,“私藏銅礦,如果這都無法治梁家的罪,那這天下,依我看,不姓周也罷!”


    “閉嘴!”裴尚令嚴肅嗬斥:“這種話,不要讓我聽到第二遍!”


    梁河知道自己衝動了,嘴巴緊閉,不再說話。


    “梁宗武乃梁家第二子,若被梁家舍棄呢?再者,梁家完全可以說對此事不知情,就算有人懷疑,也沒有證據直指梁家!最重要的是,一旦此事被揭開,而梁家依舊穩固,我們要也要做好準備了!”裴尚令難得解釋了前因後果。


    梁河皺眉:“可難道聖上對梁家的忍耐度這麽大?!”


    裴尚令笑了:“在沒有另一個梁家之前,咱們的陛下,不會打破這種平衡!”


    平衡,對如今日漸蒼老,想平穩過渡到下一任帝王的朝堂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梁家此事,我心中自有謀劃,你切勿多言!”


    ……


    京城的消息傳到關城,已是多日後。


    祝明卿想到會有人盯著關城知府這個位置,但沒想到梁家的事卻沒有半點消息。


    如果梁桓玉的視線一直盯著他們,那前麵的一切,都白做了!


    不行,絕不能讓梁家的人做關城知府!


    “粉桃,準備馬車,去封家!”


    這也是祝明卿和駱庭山商議好的,對外,隻有一個駱宅,而駱庭山的住處,一直都是封宅!


    臥房內,駱庭山半靠在軟榻上,臉色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主子,夫人到了!”江風輕輕敲門,片刻後,祝明卿走進了房間。


    駱庭山抬眸,看向這個日漸年輕的夫人,如果不是知道對方多大,還以為和自己是隔輩之人。


    來到京城,反而過得愈發瀟灑自在如意了!


    “江風說,你有要事和我商談?”他緩緩開口,暗沉的嗓音還帶著一絲沙啞。


    祝明卿看了看桌上的果子,詢問:“吃得可還合胃口?”


    駱庭山不由笑道:“風靡關城的蔬果,我這裏確是日日不缺,還要多謝祝夫人的美意了!”


    祝明卿:“你知道就好!”


    駱庭山不由一怔,這臉皮也厚了啊。


    “我今日找你來,是……”


    “不急!”駱庭山目光凝視,“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祝明卿凝眉,不知道對方在打什麽主意。


    “從前有座廟,廟中有一位和尚,白日裏坐禪課誦,深受山下百姓愛戴……”駱庭山緩緩喝了口水,接續講下去:“但到了晚上,就像變了個人,吃肉喝酒,下山作奸犯惡,後來被人發現,還有百姓為他辯解。”


    祝明卿眸光逐漸變得深邃,又來了!


    果然謹慎。


    看來這人起了疑心,勢必要追究到底了!


    “據說,這和尚白日裏就說,自己也不知曉晚上的事情。”駱庭山看她平靜無波的麵容,最後道:“後來又來了一位高僧,開壇做法,將和尚身上的鬼驅逐,夜晚再也沒有怪事發生了。”


    祝明卿表情很平靜,但心緒卻被勾了起來。


    這人,還怪聰明的!


    鬼上身?


    不過她是在原主死後才醒來的,她可從來沒有主動掠奪這具身體!


    “講完了?”


    駱庭山點頭。


    “那可以開始談正事了?”祝明卿問道。


    駱庭山:“……”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請講!”


    祝明卿坐在距離他不遠的位置上:“駱淮,應當都將事情和你說清楚了,現在柳知府的位置,我想讓王通判上去,當然,如果你有更好的人選,也可以。”


    駱庭山立刻就猜到了最根本的因素:“你想掌握關城?”


    祝明卿桃花眼內閃爍著狡黠,櫻唇輕啟:“關於被流放以後後續的事情,咱們就不必繞彎了吧。駱家被冤,勢必會討要個說法,但如果聖上不給呢?你們難道會放棄?”


    駱庭山不說話,眼神中的堅毅昭示著絕無可能!


    “所以,為了後麵,我們需要早做準備了!”祝明卿說話時,身體微傾,聲音如涓涓細流,像一股甘冽的清泉,聽上去很舒服。


    駱庭山耳朵微動,唇角彎了彎。


    他現在無比確定。


    這人是故意的。


    明知道自己懷疑,卻絲毫不掩飾她的真實想法,很直白。


    “那你想讓我怎麽做?”他身體鬆弛,表情舒展,眼底帶著一種莫名的光。


    祝明卿揚眉,和聰明人說話,就說省心。


    她眼神涼浸浸的,起了寒意:“梁家!我需要你將梁家的視線轉移到梁宗武身上,不要再盯著關城知府的位置!”


    駱庭山幽深的眸子緩緩看過來:“梁宗武?”


    祝明卿:“梁宗武在真定府私藏銅礦山,吞沒數十萬真金白銀,還私鑄銅器,這些事,朝廷應該已經收到消息了,但卻一直沒有動靜!”


    駱庭山知道真定府的事情,當時就猜到應當和梁家有關聯,而且鄺丘又來真定調查,淮兒也去了真定。


    將這些事情串起來,很明顯,聖上懷疑梁宗武,所以派了鄺丘來調查,但一直缺乏關鍵性證據,而淮兒就是去送證據的。


    而淮兒的證據,也有可能是他這位夫人提供的!


    想清楚前因後果,駱庭山愈發覺得,現在的祝氏,心思越來越深了。


    但他們是一條船上的人,隻要對方不犯蠢,深一些,又何妨?


    “朝廷沒有任何動靜,是被裴尚令按下了!”駱庭山解釋道。


    祝明卿費解:“為什麽?”據她所知,裴尚令和梁中令可是死對頭。


    如今掌握了敵人的證據,不應該一擊致命嗎?


    等等……


    梁宗武不是梁中令,他不能代表整個梁家!


    所以,不能一擊致命,不如留待日後發作!


    不用過多解釋,對方就一副恍然的表情,駱庭山嘴角微微揚起。


    “不過,這件事也不是沒有可操作的餘地!”


    他輕咳兩聲,祝明卿立刻眼疾手快地遞上一杯水,還不忘又摻了些溪水進去。


    駱庭山看她如此殷勤,臉上還帶著笑,和以前咄咄逼人完全是兩個樣子。


    “快喝,喝了你身體就會舒服些!”祝明卿催促。


    駱庭山眼底的錯愕一閃而過,伸手接過,喝了兩口潤了潤嗓子,確實如對方所說,身心有股舒暢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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