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陳建國和許招娣兩人下車。


    車上的人等陳建國下車後才反應過來。


    “剛才下車那個,不就是陳家老大嗎?”


    “是啊,他啥時候上車的,我們怎麽沒看到?”


    司機道:“他們兩口子上車最早。”


    這幫人麵麵相覷。


    有人道:“不對啊,她不是娶了他們村那個肥潑婦嗎,他身邊那個俊俏的女人是誰?


    這女人是不是他從外麵帶回來的?”


    “不是吧,他不是那種人。


    再說,這女人看著好像有些眼熟。”


    “就是眼熟。”


    車子出發,是這幫人的疑惑聲。


    行李箱被陳建國扛在肩膀上,另一隻手裏拎著麵粉和豆油。


    他扛著這麽多東西腳步飛快,許招娣空手跟在後麵都有些吃力。


    許招娣走了幾步,雙手叉腰喘著粗氣。


    “我知道你著急,但你走這麽快幹啥,我要走不動了。”


    陳建國心裏憋著一口氣。


    他弟弟什麽性格他很清楚,他是絕對不會去欺負一個女人的。


    大冷天的還在采石場,日子肯定不好過。


    他心急如焚,巴不得趕緊回去。


    他一時氣憤,腦子光想著這些事情,都快忘記身後還跟著個女人。


    陳建國這才停下腳步。


    “媳婦對不住,我腦子裏一直想著保國的事兒。”


    “你著急有什麽用?


    回去後先問問家裏人,咱們再商量怎麽辦。”


    陳建國麵色平靜,但實則心裏很煩躁。


    得虧他夠沉著冷靜,不然這會兒恨不得暴揍許大強一頓。


    許招娣喘了好一會兒,往前兩步拿過陳建國手裏的豆油,兩人這才並肩往回走。


    大冬天的,整個村子都很安靜,兩人快到門口時,碰到從別人家串門出來的田麗。


    她迎麵撞上小兩口,腳步一頓,臉色一變。


    好啊,這死丫頭居然回來了。


    田麗似乎忘記兩個多月前她都幹了什麽,氣呼呼上前兩步,雙手叉腰道:“你還敢回來,你還要臉嗎?


    我問你,你是不是在你曬的那些幹蘑菇裏下毒了,我拿回來吃了後,我們一家人連著拉了幾天肚子。


    我告訴你,你可得賠我們醫藥費,一個人二十塊,賠我們六十塊。”


    許招娣都快要炸了。


    她剛要說話,田麗伸手就去搶她手裏的豆油。


    “沒有錢,這幾斤豆油給我也行。”


    許招娣手速較快,豆油被她藏在身後,田麗的手落了個空。


    “嘿,咋的,你還不想給?”


    許招娣眼底閃過一絲厭惡。


    “我不給你還打算搶嗎?你是土匪還是強盜?


    我就說你走的那天,家裏怎麽遭小偷了,原來廚房不見的那些東西是被你偷走的?


    還真是不解氣,怎麽沒毒死你們一家子?”


    “嘿…你個小賤…”


    蹄子兩字還沒罵出口,陳建國冷冷道:“夠了,你當著我的麵是想罵我媳婦?


    你著什麽急?


    偷拿我衣服,還偷了我廚房的東西,按照你男人管理村子公私分明的樣兒,估計你得去采石場勞教吧。


    著什麽急?


    等我把這些東西拿回家,我確實是跟你們家有筆賬要算。”


    田麗一聽,這兩口子現在同穿一條褲子,該不會真的找自己算賬吧?


    不行不行,她得趕緊回去跟他家男人通信。


    小白眼狼回來了,事情怕是要麻煩大了。


    “哎呦…”


    田麗呻喚一聲,拍拍腦門。


    “哎呦哎呦,我頭疼得厲害,不行不行,我得趕緊回去吃藥。”


    田麗佯裝頭疼,往前幾步,腳底抹油逃了。


    許招娣盯著她的背影皺眉。


    這次回來,他們兩口子欠陳家的這一百塊錢,也要讓他們吐出來。


    陳建國知道,這兩口子就從沒心疼過許招娣。


    他們給自己媳婦一點麵子都不給,他還考慮那麽多做什麽?


    許招娣道:“氣死我了,一進村子就碰到她。”


    “不氣不氣,你看我怎麽收拾他們兩口子。


    媳婦,我想對付他們,你會不會覺得我狠?”


    “不會,知道你做事有分寸,你想幹什麽就去幹。


    當然,我幹的你也不能阻止我。”


    等許招娣說完這話,陳建國就知道,媳婦回村要搞事情。


    兩口子到家門口,陳家破破爛爛的大門虛掩著。


    許招娣伸手推開門,門吱呀一聲打開。


    張翠花在炕上縫棉鞋,自打陳保國被抓去勞教,她就沒出過門。


    怕的是前腳剛走,後腳就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與其出門找罵,還不如安安靜靜待在家裏,給家裏幾個孩子一人做一雙棉鞋。


    張翠花透過窗戶上玻璃往院子一看,大門口進來的人穿著一身軍綠色的衣服,可不就是自己大兒子嘛。


    張翠花以為看錯了,她半眯著眼又看了一遍,確定是陳建國回來了,情緒激動丟下手裏的棉鞋跳下炕。


    她最近腰疼得厲害,下地時踉蹌一下差點撲倒在泥土地板上。


    她剛站直身體,陳建國人已經進來了。


    “媽,我們回來了。”


    張翠花老淚縱橫:“回來好啊,回來好,我和你爸天天盼著你和招娣回來。”


    陳建國笑笑,將行李箱和手裏的麵粉放地板上,轉身掀開門簾,接過許招娣手裏的豆油,等許招娣進來放下門簾。


    許招娣一進來,淺淺一笑叫了一聲媽。


    張翠花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有些錯愕。


    這……


    這丫頭誰啊?


    張翠花將許招娣從頭打量到腳底,隻覺得麵前的人有些熟悉,但真沒認出來是誰。


    首先這人肯定不是許招娣。


    一年前,她跟自己兒子結婚後,看見家裏任何人都拉著一張臉。


    第一她不會這麽客氣微笑。


    第二她沒這麽瘦。


    第三她沒麵前這丫頭溫柔。


    想到這裏,一個不好的念頭從張翠花腦海一閃而過。


    張翠花臉上的笑容一僵,拉著陳建國到一邊,在他胳膊上兩巴掌。


    陳建國和許招娣都一臉意外。


    張翠花咬牙小聲道:“老大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麽能把來路不明的陌生女人帶回家?


    我問你招娣呢?


    我可告訴你,不管當初你娶招娣的原因是啥,你既然把人家娶回來了,你就得對人丫頭負責一輩子你知道不?


    你現在把一個陌生女人帶回家是幾個意思?


    你是不是嫌我和你爸活得太長想氣死我們?


    趁你爸還沒回來,你趕緊把人給我送走。


    快點兒。”


    陳建國哭笑不得,他一雙眸子落在一旁憋笑的許招娣臉上。


    就知道站在一旁傻乎乎笑,也不知道解釋一下。


    陳建國道:“媽,你想到哪兒去了?


    你再仔細看看她是誰?”


    張翠花瞪了陳建國一眼,還是不情不願看許招娣一眼。


    這一眼,她還是沒看出來。


    她一張滄桑的臉上,寫滿了不悅。


    “看不出來,你趕緊把人送走。”


    陳建國扶額,深吸一口氣:“媽,她就是招娣啊。”


    “啥?”


    張翠花目光再次落在許招娣臉上,許招娣這次甜甜一笑,柔柔喊了一聲媽。


    張翠花不可思議,一雙眸子全是震驚。


    這麽一說,她眨了眨眸子,這才看出來,這丫頭真是許招娣。


    怪不得一進來喊自己媽。


    一年多沒見,她整個人大變樣,突然出現在麵前,她是真沒認出來。


    “不是…丫頭,你咋瘦成這樣了?


    你告訴媽,老大這臭小子是不是欺負你了?


    你這孩子,我回頭咋跟你爸媽交代,你走時可是白白胖胖,回來瘦得都皮包骨了。”


    還有,這孩子以前性格不是這樣的。


    這哪裏隻是瘦了,這簡直就是裏子麵子都換了一個人。


    這一年多,她到底都經曆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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