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拽出辦公室之前,墨天龍那雙絕望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傅硯辭。


    “傅硯辭,顧言溪一點也不無辜!”


    “你以為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若不是她野心太大,她就不會死,她死得其所,她該死!”


    “她把主意打到龍梟會頭上,想瓦解墨家內部,不惜跟季家勾結!想奪走整個龍梟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誰,野心勃勃,她不死誰死?”


    傅硯辭猛地轉向墨天成,“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你不知道嗎?”


    墨天龍有些好笑地看著他,“你以為顧言溪為什麽會跟墨天成勾結在一起?你以為她隻是想跟墨天成合作嗎?”


    “那你可錯了,她自始至終就沒想過合作。”


    “她一開始的目標,就是整個龍梟會,她想將龍梟會據為己有!”


    “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顧言溪會跟墨天成攪合在一起,直到龍梟會那裏傳來易主的消息,當我知道龍梟會的會章早已被季洛汐收入囊中的時候,我才想明白,原來,墨天成也隻是一枚棋子……”


    墨天龍被拖著往外走,他咆哮的聲音一點點變得邈遠。


    可傅硯辭還是將一字一句都聽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龍梟會沒了,你以為你能這麽順利?你以為我會等著你來抓,你以為我是等閑之輩?”


    “你現在之所以能暢通無阻地來到佳海市,來闖我墨氏的門,來掀翻我墨家,那是因為顧言溪跟季洛汐斷了我墨家的臂膀龍梟會,否則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哈哈哈!”


    “傅硯辭,你有什麽好憤怒的?顧言溪的死,也有你的一份。”


    “她的死,是在給你鋪路。”


    “你的勝利,是她用命做的墊腳石。”


    “……”


    直到墨天龍的聲音在耳邊消失,傅硯辭呆站在那裏,麵色慘白,拄著導盲杖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冷空氣瘋狂地往胸腔裏躥,好冷啊,四肢像是麻木了,失去知覺。


    他一點也站不住了,抱著自己發顫的身子,緩緩地蹲下來,一個人蹲在這空曠無人的辦公室裏,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的玩偶,渺小,脆弱,一碰就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傅硯辭聽著這聲音,才抬著淚意縱橫的臉。


    這一瞬,他仿佛看見了少女熟悉的臉龐。


    “言言……”


    他伸出手,去觸碰她溫熱的臉頰。


    她抱著他,看他的眼神還是那麽溫柔,說話的聲音還是那熟悉的音調,“傅硯辭,我會陪你的,會陪你查清真相。”


    “無論發生什麽,都有我與你並肩作戰。”


    “我不僅會替你收拾欺負你的人,也會保護你的。”


    “……”


    傅硯辭的眼裏湧起洶湧的熱意。


    他就這樣跪在地上,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她又離開了一樣,“言言,你以後別做這種傻事了,我隻要你好好的就行……”


    可惜神不會聽見他的祈禱。


    “傅總。”


    另一道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關皓知道傅硯辭錯把他當成了顧小姐,無奈地將他的手從腰上拿下來,啞聲提醒道:“是我,我是關皓。”


    傅硯辭一瞬就愣住了。


    他慢慢地鬆開抓著關皓的手,一顆顆熱淚從他眼眶裏往下掉,滑過那蒼白的臉頰,洗過那個臉上那道還沒來得及做手術消除的燙痕。


    偌大的房間裏,隻剩下他克製不住的抽泣嗚咽聲,像是要把嗓子給哭啞,像是要把眼睛給哭出血來。


    關皓就這樣站在他跟前,心疼地看著這個絕望的男人,去扶他的肩膀。


    “傅總,您該回家了。”


    天色晚了。


    外麵這座城市已經開始落下夜幕,霓虹燈亮起。


    不管對於傅硯辭而言發生了什麽,對於其他人而言,對於行色匆匆的路人而言,他們隻是過著屬於他們的尋常的每一天,明天太陽依舊升起,四季依舊更迭。


    而傅硯辭的世界,早已是一片銀裝素裹,冰天雪地。


    他聞言終於止住了哭,茫然地抬起頭,拄著導盲杖從地上爬起來。


    “回家,我要回家去等她。”


    傅硯辭像是找到了什麽將生活繼續下去的信念,步伐匆匆地從關皓眼前走過,走出辦公室,走出墨氏的大樓。


    回去的路程並不短。


    車上,傅硯辭一直在催,“快點,再快點,要是言言回家沒看見我,就不好了。”


    “傅總……”關皓眼眶微紅地看著他,想說什麽,卻又知道說什麽都是徒勞。


    抵達傅家別墅,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十點。


    傅硯辭著急地推開車門下去。


    他熟練地拄著導盲杖走過每天都要走的那條路,踏進大門。


    管家在門口等著他,“傅少,您回來了。”


    傅硯辭轉臉向管家,張嘴就問:“言言呢?言言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管家怔然,看向他的眼神帶走了些惶恐。


    傅硯辭不等他說什麽,似乎也並不在意他說什麽,隻自顧自道:“我就知道,這個時間點,她肯定已經到家了,她吃晚飯了沒有?都吃了些什麽?”


    “我應該早點回家的,今天沒有準時在門口接她,她肯定生氣了。”


    說到這裏,他神情忽然染上幾分焦急和不安,著急忙慌地摸索著走上樓梯,一邊走一邊喊:“言言。”


    推開門,她果然沒有像以前那樣跑過來抱住他,親切而溫柔地喚他一聲“阿硯”。


    “言言,你果真……生氣了嗎?”


    傅硯辭對著空蕩蕩的躺椅,露出有些無措的神情。


    沒有回應。


    連燈都沒開的漆黑房間裏,隻有他一個人。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臉上,襯得那張臉格外的幽寂。


    有涼風從窗縫裏泄進來。


    傅硯辭冷得抱了抱雙臂。


    他一邊朝著那邊走,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言言,你開著窗,不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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