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摸上空蕩蕩的椅子,那一瞬的落空將傅硯辭整個人都推入冰窟。


    她不在。


    難怪他說了那麽多,她一句也不回他。


    他一個人在椅子上坐下,吹著冷風,麵向著窗外的淒冷夜色,低聲呢喃:“為什麽還不回?為什麽這麽晚了還不回?”


    傅硯辭有點痛恨這人。


    總是要讓他擔憂,總是弄得他提心吊膽。


    一點也不乖。


    “關皓,你把我的手機拿過來,我要給言言打電話。”


    他感應到了玄關處另一人的存在,背對著他,沉聲吩咐道。


    “傅總……”關皓站在那裏,走廊上冷白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出幾分淡淡的悲傷,“顧小姐不會接您的電話了。”


    傅硯辭像是沒聽到他說的話,自顧自道:“手機給我,我要告訴言言,我想她了。”


    關皓看著他掩映在黑暗中的背影,用略帶著沙啞的聲音跟他挑明道:“顧小姐不會聽到您的聲音。”


    “手機給我!”傅硯辭用陰沉嘶啞的怒喊聲發出強勢的命令。


    關皓卻一點也沒因此嚇到。


    他看著這個男人,哪怕他再冷硬強勢,如今看來,也隻是像一個被拋棄的小孩。


    一個孤零零的,可憐的,不願意承認自己被家長拋棄的小孩。


    關皓忍了忍眼裏的淚水,走過去,將手機遞給他。


    “言言把我的緊急聯係人設置成了她自己。”


    傅硯辭平靜地說著,那雙眸子漆黑空洞得照不進一絲光,“她自己說的,隻要我開啟緊急呼叫,她就一定會立刻趕到我身邊。”


    他一邊說著,一邊連續地摁下電源鍵。


    呼叫等待的提示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窗外的夜空隱隱可見星星,可無論是星星閃爍的光,還是那輪皎潔的月光,都照不進他眼底分毫。


    傅硯辭又聽到了那道熟悉而明豔的聲音:


    “阿硯,你又開啟了緊急呼叫,就這麽著急見我嗎?”


    “你可以想我,但不能這麽頻繁地想我,畢竟本小姐也是需要上班的,知道了嗎?”


    “好了,不說了,我來找你了。”


    “阿硯,等我,我現在就來見你。”


    “……”


    一瞬間,傅硯辭眼底蕩起劇烈的波紋。


    然而,下一秒,呼叫等待的提示音再一次將他拉回這個冷冰冰的房間。


    一遍又一遍。


    傅硯辭重複地呼叫。


    他的緊急聯係人,卻再也聽不到他發出的任何信號了。


    再也不會,像仙女一樣,出現在他跟前。


    巨大的黑暗幾乎要將他吞沒。


    手機屏幕亮起的時候,上麵的屏保還是那張少女騎在馬上的照片,那個時候她笑容豔麗。


    傅硯辭伸出一隻手,像觸摸她的臉頰一樣,輕輕地觸摸這張照片。


    淚水從他的眼角滑下來,打在屏幕上。


    騙子。


    這張照片裏的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記得顧叔叔說過,顧家的孩子,取名“言”字,是寓意“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結果這人還是這麽叛逆。


    說什麽都是假。


    說什麽都不做到。


    ……


    顧言溪跟傅南依的葬禮,在事件發生的第七天舉行。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顧家千金跟傅家千金在事故中死亡的消息傳遍京城。


    引起一陣唏噓。


    也僅僅隻是唏噓。


    沒有人可以將傅家跟顧家人的悲傷感同身受。


    這樣的新聞對於普通人而言,也僅僅隻是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罷了,甚至大部分人對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連同情的情緒都不會產生。


    隻是因著顧家跟傅家在京城的地位,前往吊唁的人很多,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


    溫淑儀跟顧霖鬆短短幾日白了頭發,溫淑儀被顧霖鬆扶著站在墓碑前,那張抵抗過了歲月這把刀的昳麗容顏,最終沒有抵抗得過喪女之痛,眼見的憔悴和消瘦,美感盡失,不再動人。


    麵前,兩座黑色的石碑鄰在一起。


    照片中的少女同樣年輕漂亮。


    顧言珩看著黑白的照片,神色暗淡,慘淡的表情透出可見的悲痛和難過。


    顧言澤鏡片下的一雙眼泛著紅。


    他為顧言溪學醫,以為能護她健康平安。


    可是誰曾想,上帝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就連搶救的機會都不給他,在麵對這樣突然而巨大的災難時,他連小妹的屍首都見不到。


    前來吊唁的人相繼離去。


    他們離開前都不忘告訴死者的家屬,“節哀。”


    可這樣的兩個字起不到絲毫安慰的作用。


    它隻會讓悲傷的人更加悲傷。


    溫淑儀抱著顧言溪的墓碑,泣不成聲,淚水撲簌地往下掉,怎麽都止不住。


    傅硯辭拄著導盲杖站在那裏,宛若木頭,一動不動,慘白的臉上一片木然,讓人看不出情緒。


    他從清晨站到夕陽落下。


    站到顧家的人在溫淑儀的暈倒中再一次手忙腳亂地離開,那張清冷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波動。


    他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


    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能讓他有反應。


    “傅總,顧小姐的貓,好像生病了。”關皓接了個電話後,匆匆來到他身邊告知這件事。


    傅硯辭聞言眼底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言言的貓……”


    他低喃著,臉上擔憂的表情是那麽明顯。


    傅硯辭轉身,跟在關皓身後,離開了墓園。


    夕陽將他消瘦佝僂的身影拉得斜長。


    遠處,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身型高挺的女人看著這一幕,僵硬的身子動了動,緩緩地走向了終於空無一人的墓碑前。


    她彎身將手中包好的菊花放在墓碑前,即便那裏已經堆滿了東西。


    “妹妹。”段寒杉看著照片中少女那張跟自己有幾分像的麵容,輕聲喊出這兩個字。


    即便她們不曾一起長大,不曾像其他姐妹一樣生活在一起。


    可這改變不了,這人是她血緣上妹妹的事實。


    她蹲下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撫過照片中的少女,“沒想到再見麵,會是以這樣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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