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完全沒有想到幾乎二團的所有人居然都來了。


    他難以置信地起身,看著圍繞過來的眾人,一時間有點恍惚。


    艾鼓走在最前麵,用力地蹦到了陳秋的麵前,拿起手中準備的蘋果,拋了拋,對著陳秋笑著道。


    “諾,陳秋指揮,看,我給你準備的平安夜蘋果,我和你講,這個可是國外的傳統,因為蘋果意味著平安,隻要平安夜吃了蘋果,未來新的一年就能平平安安的。”


    陳秋一愣,表情古怪地接過艾鼓的蘋果,嘴角抽了抽。


    “你確定平安夜吃蘋果,未來一年平平安安的?”


    “當然!大家都這麽說!伱看,蘋果蘋果,平安之果,你說對不對?”


    “你要不再想想,蘋果的英文叫什麽?”


    “能叫什麽啊?不就叫apple……”


    艾鼓說了一半,不由得咳嗽起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而趙錫則是在一邊微笑著補刀。


    “看來,國外人也都說普通話啊!”


    “嘿,你這句話什麽意思,這個叫做中華文化在國外發揚光大!國外的節,到了華國,就得要按照華國的規矩辦事,懂不懂!”


    艾鼓連忙找補道。


    看著眾人嬉笑著打鬧的樣子,陳秋同樣拋了拋自己手中圓潤的蘋果,笑著道。


    “行,那麽就當國外也說普通話吧,謝謝你送的蘋果了。”


    “嗨,哪裏的話!陳秋指揮你別客氣。”


    艾鼓隨意擺手,表示不用謝。


    陳秋看著周圍其他人手中也拿著禮物的模樣,想了想,將音樂廳的大門打開,對著眾人道。


    “要不……進來說?”


    “那麽就多謝陳秋指揮了!”


    趙錫對著陳秋微笑著點頭,率先走入音樂廳內。


    秦弦則是跟在趙錫身後,對著陳秋笑了笑,然後同樣遞出一個蘋果,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道。


    “那什麽……我準備的也是蘋果,沒準備什麽特別好的禮物過來,有點抱歉。”


    “沒事,平安夜吃蘋果蠻好的,西方傳統習俗嘛。”


    陳秋笑著道,又點了一下站在一邊的艾鼓。


    聽的艾鼓臉也同樣紅了起來,連忙大聲東扯西扯道。


    “咳咳,那什麽,我先進去了,話說我還沒有見過沒有排練時候的音樂廳呢。”


    “這有什麽沒見過的,等你什麽時候第一次來音樂廳就知道了,就是舞台上什麽東西都沒有唄。”


    “嘿!就你話多,走走走,一起進去,別給我瞎扯了!”


    艾鼓伸手扒拉著邊上的那人,拉著他一起走到音樂廳裏麵,躲避尷尬的情緒。


    秦弦看著艾鼓等人進去後,便也對著陳秋點了點頭,小聲道。


    “那麽……我也進去了?”


    “嗯,你今天晚上沒有其他安排嗎?如果沒安排的話,來我音樂廳裏麵坐坐吧,我剛好也準備了一些東西。”


    “沒啥安排,本來是打算練琴的,然後看大家都說要來找陳秋指揮你,然後我就跟著一起了。”


    “那麽剛好,你先進去吧,回頭給你一點小驚喜。”


    陳秋笑著拍了拍秦弦的肩膀,將他送入音樂廳內。


    周圍其他人也跟秦弦一樣,笑著和陳秋打了一聲招呼。


    隻不過其中有些人隻是過來和陳秋說一句聖誕快樂,然後便跟著自己的對象外去逛街的。


    並沒有那麽多人都來陳秋這邊閑坐。


    而讓陳秋最為意外的,便是芮佳。


    她居然也同樣來這邊了。


    隻不過她這次並沒有背著她那巨大的低音提琴來,而是背著一個電貝斯。


    她身上的穿著也輕便了不少,整體看上去也沒有之前那般的陰鬱。


    正相反,她看上去陽光了好多。


    和別人不一樣,她給陳秋送的則是一個小的裝飾。


    是一盞燈籠。


    陳秋從外麵包裝上看上去,裏麵點的應該是蠟燭,或者香薰之類的東西。


    大晚上可以放在床邊或者書桌邊上當一個氛圍燈,裝飾品之類。


    整體的顏色偏白,並不亮眼,不管放在哪邊都不會顯得太過於突兀。


    這個小禮物可能並不貴,加上現在的聖誕節溢價,最貴最貴也不會超過68元。


    實際上出來擺攤38,26左右的價格幾率更高。


    而如果你提前買的話,大概也就十來塊的價格。


    這並不是一個很貴的禮物,但是卻能看出她用了很多的心思。


    最起碼比其他那些人給自己送的蘋果要用心許多。


    芮佳對著陳秋輕笑著道。


    “陳秋指揮,多謝你的幫助,謝謝你上次提醒我,讓我擺脫了那家藝術培訓機構,我現在的狀態好多了,每天做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即便是出去接活,也都是我喜歡的樂團,我感覺我又重新找到了我當時喜歡低音的原因,那種沉重以及紮實的感覺,真的真的,非常讓人喜歡,陳秋指揮,多謝。”


    說罷,她對著陳秋用力鞠躬。


    看著芮佳如此認真的模樣,還有她送給自己的小夜燈,陳秋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隻能尷尬地撓撓頭,等她起身後,將手中剛剛艾鼓他送給自己的蘋果遞給芮佳,不好意思地問道。


    “咳咳,那什麽,多謝了,不過很抱歉,我完全沒有準備你們的聖誕節禮物,要不,我把這個蘋果送你?作為回禮?”


    “不,不用了,畢竟這個是艾鼓送給你的平安果嘛。”


    芮佳對著陳秋用力搖頭,開玩笑道。


    “西方傳統習俗,平安夜吃平安果,陳秋指揮你可不能浪費艾鼓的一番好意啊。”


    說罷,她將自己身上的低音提琴給緊了緊,對著陳秋擺手道。


    “不過陳秋指揮,今天我就不來樂團了,我在其他地方還有事,今天livehause裏麵的人很多,和我預約的樂團也很多,所以我就隻是過來給你送個禮物,祝陳秋指揮你聖誕快樂咯。”


    “那麽也祝你聖誕快樂,演出順利。”


    “嗯嗯,好的,多謝陳秋指揮,陳秋指揮新年音樂會見!”


    “新年音樂會見!”


    陳秋將芮佳的禮物收下,對著她微笑著點點頭,看著她背著自己那電貝斯湧入人群消失不見後,無奈地搖搖頭。


    芮佳還是努力的,過聖誕節都要去努力工作,去那些livehause裏麵給樂團裏麵彈低音。


    正常來說,如果隻是一位普通的打工人,對於這種約束性沒有那麽強的活動,他們其實是不怎麽願意參加的。


    而芮佳這過節的日子也要參加,除了第一個她沒對象沒事幹外,她對於音樂的熱愛也是支持她去參加演出的主要原因。


    陳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芮佳送過來的香薰小夜燈,無奈地笑了一下,走入音樂廳內,將其拆開放在入口處的櫃台上,想了想,又去邊上上香的地方找了個打火機,將這個小夜燈點燃。


    看著略顯黑暗的屋內,這一盞小夜燈散發出來的暖黃色光芒,陳秋也不由得感覺到一陣暖意。


    果然,還是女生心細啊,艾鼓秦弦還有其他的那些人,一個個的……


    陳秋看了一眼自己口袋裏裝滿的蘋果,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還好自己二團就隻有五十來人,現在過來到他這邊說聖誕快樂的,去掉那些出去過聖誕的,大概也就隻有二三十人。


    然後自己口袋裏的二十來個蘋果……


    真的自己之後一兩周都不需要出門買水果了唄?


    如果考慮到蘋果的保質期,自己放在冰箱裏,感覺自己需要努力了。


    不然這些蘋果放著放著放壞了咋整。


    陳秋掂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蘋果,歎了一口氣,將這些蘋果收到一邊後,進入音樂廳內。


    和之前排練的時候所有人注意力緊張有點不同,現在正在音樂廳裏麵的眾人很明顯神情放鬆。


    有的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在那邊聊天。


    也有的在音樂廳裏麵到處閑逛,四處觀察著音樂廳的細節。


    陳秋並沒有打擾他們的興致,而是走到人群裏,將秦弦以及艾鼓兩人給拉了出來,讓兩人跟著自己來到音樂廳的後台,也就是自己家的位置。


    讓兩人幫忙把折疊桌搬出去後,又搗鼓了一大堆速食出來。


    比如薯條,蔬菜沙拉,以及奶酪片,麵包。


    看著自己麵前搗鼓出來的東西,陳秋的嘴角有些抽搐。


    這算什麽?


    屠龍少年終成巨龍嗎?


    明明自己當時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不去其他人家裏參加聖誕晚宴,就是因為當時吃的都是沙拉,奶酪,麵包,薯條。


    結果自己招待那群過來給自己慶賀聖誕的人,居然也是用這一招?


    陳秋將紅酒倒入鍋內,放入陳皮橘片之類增添口感的配料,用低溫慢煮的方式煮著熱紅酒,總感覺一股莫名其妙的既視感向著自己襲來。


    他慢慢地攪拌著熱紅酒,控製著溫度,盡可能讓熱紅酒不至於沸騰。


    如果熱紅酒用大火燒灼,那麽紅酒的口感將會被破壞,整體的口感將會偏向於酸澀以及略苦,而不是甜味以及果香味。


    這是他當時在國外的時候,和別人學習到的,關於熱紅酒的料理方式。


    等紅酒已經接近於沸騰的時候,陳秋將那一大鍋熱紅酒給端出,端到了音樂廳的舞台上,隨後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後,對著眾人笑著舉杯道。


    “抱歉,我不知道你們來,所以我什麽都沒有準備,隻準備了一些麵包薯條沙拉以及奶酪,以及一點熱紅酒,大家自己想吃什麽就自己拿,不用拘謹……雖然沒啥東西。”


    “哪有!已經非常不錯了!”


    那邊立刻有人道。


    他拿起一塊麵包,然後夾著奶酪用力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


    “我還蠻喜歡吃奶酪的,感覺和臭豆腐似的,就是外麵賣的那種罐頭裝的臭豆腐腐乳,口感差不多,但是不怎麽臭,不僅如此,味道還有一股奶香味。”


    “奶酪這玩意其實也應該算是一種發酵的東西吧,空口吃就還蠻好吃的,不過陳秋指揮,你家的麵包……有點太健康了吧?怎麽都是那種健身吃的全麥麵包?你就沒有那種土司嗎?全麥麵包吃起來感覺算算的,不好吃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別在這個地方挑三揀四了!你沒聽到陳秋指揮他都不知道我們過來,什麽都沒有準備?”


    “哦對,說的也是。”


    看著眾人圍在餐桌旁,隨意取著桌上的食物,一邊吃一邊吐槽的模樣,陳秋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將杯子給放下,對著秦弦開口道。


    “秦弦,我家冰箱裏還有一點芝士片,你也給拿過來吧,我怕有人吃不慣,然後艾鼓,你過來,跟著我去把後台的鋼琴給抬出來?”


    “鋼琴?哪個?”


    艾鼓一愣,連忙跑到陳秋的邊上,看向放在音樂廳角落的sk-ii,不解道:“那台sk-ii嗎?”


    “不是的,是那一台立式鋼琴。”


    陳秋搖頭,帶著艾鼓走到音樂廳的後台,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台被蒙上布的立式琴。


    兩人合力將這台琴給推到音樂廳的中間。


    陳秋將琴蓋給打開,隨便彈奏了幾顆音,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雖然有一點點偏,不過沒啥大問題。”


    “偏?沒聽出來……”艾鼓搖頭。


    他好奇地看向陳秋,不解地問道。


    “話說為什麽陳秋指揮你不彈三角,彈立式做什麽啊?”


    “因為,立式可以隨便亂搞啊!”


    陳秋笑著道。


    在眾人的視線之下,陳秋將立式鋼琴的外殼給拆下,露出了裏麵的琴弦。


    他回到了之前放著熱紅酒的地方,將熱紅酒給倒滿後,重新回到了立式琴弦之前,將熱紅酒直接放在立式琴的蓋子上,對著艾鼓眨了眨眼睛,笑著道。


    “如果是三角琴,你敢在這個上麵放飲料嗎?”


    “不敢……”


    “對嘛,我也不敢,所以沒辦法,我隻能選擇這台立式咯。”


    陳秋坐在琴凳上,將杯子裏的熱紅酒喝了一大口。


    感受著那股溫熱的氣息在自己的胸腔中湧動,他的臉逐漸變得有那麽一絲溫紅。


    在酒精的作用之下,陳秋對著艾鼓,還有周圍那群人笑著道。


    “在後台那邊,有一些樂器,你們可以隨便取用,隻要不弄壞就行,那些都是用來練習的。”


    說罷,他的手抬起,在鋼琴上用力地砸下一個和弦,隨後快速地拉扯出一串和弦的分解後,對著眾人繼續道。


    “既然大家都是學音樂的,那麽就用音樂的方式,慶祝一下聖誕吧。”


    在他的說話聲中,陳秋的手指在鋼琴上快速跑動。


    無數的和弦中陳秋單獨強調了幾顆音,一首聖誕歌便在陳秋的手中緩緩複現。


    然而這並不隻是結束,陳秋他從來不會讓音樂這麽無聊。


    他對著眾人笑著眨了眨眼睛,將節奏變化。


    音樂立刻出現了一股完全不同的感覺。


    爵士的色彩立刻覆蓋住原本聖誕歌的那種合家歡的氣氛,讓音樂變得充斥著躍動感。


    在場的眾人眼睛一亮,很明顯都興奮了起來。


    雖然他們是學古典的,但是他們並不會歧視爵士搖滾或者流行。


    看著陳秋手中跑動出來的,絢爛無比的聖誕歌,眾人心中那股對於音樂的興奮也不由得湧現出來。


    然而還沒有等眾人有所動作,下一秒,在場的氣氛瞬間變得更爆炸。


    艾鼓從後台不知道哪個地方找出來一套架子鼓,在陳秋給予的音樂空隙之下,用力地敲打出一片絢爛的鼓點。


    就如同爆裂鼓手一般,他手中的鼓槌你甚至隻能看見那飄散的虛影。


    “我靠!帥啊艾鼓!”邊上立刻有人激動道。


    他們相互看著彼此,目光中充斥著興奮。


    雖然他們本來隻是想過來給陳秋恭喜一下聖誕快樂,卻沒有想到居然能見到這樣的一幕。


    他們心中的音樂基因立刻都湧動了起來。


    給打拍子的打拍子,給人聲阿卡貝拉的給阿卡貝拉。


    明明每個人都做著自己的音樂,極為混亂,可這混亂之下,卻有著令人震驚的秩序。


    這是他們作為樂團成員,彼此之間的默契。


    秦弦此時此刻也剛剛好從後麵端出來一疊子芝士。


    看著屋內眾人已經開始玩音樂的模樣,他的視線也不由得放在自己邊上的小提琴之上。


    自己,要不要也加入其中呢?


    然而,還沒有等他猶豫,陳秋手中的音樂便進行了變化。


    他不再演奏任何的旋律,而是順著艾鼓的古典,給予一個爵士的伴奏。


    在這伴奏之下,陳秋笑著對著秦弦開口道。


    “秦弦!來,到你了!隨便彈,隨便玩,這個是即興,和之前我們合作的時候一樣,不用在乎我們,我們會配合你的!”


    “嗯!”


    秦弦看著陳秋,將手中的芝士放下,嘴角揚起,格外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


    說罷,他走到一邊,將自己隨身背著的小提琴給拿起。


    他也沒有調音,就這麽架著小提琴,閉上眼睛聽著耳邊眾人的伴奏,感受著音樂的節奏與脈動,逐漸醞釀著自己的情緒。


    在情緒逐漸到達巔峰的時候,他的眼睛猛地睜開。


    手中的小提琴用力拉動。


    嗡!


    一股絢爛的音色自他的手中迸發而出。


    在這音樂之下,整個樂團被徹底激發。


    所有的音樂在此時此刻徹底融為一體!


    瘋狂的音樂將這音樂廳給徹底淹沒!


    沒有任何的主旋律,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大家有的,隻是對於音樂的熱愛,以及與其他樂團成員的默契。


    而這份默契,便構成了這樣一首,純粹由即興產生的,隻屬於他們二團成員的。


    聖誕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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