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嗯,對……所以我明天再回去,早點睡,別和霍斯僑玩到太晚,打遊戲也要適可而止。”


    “嗯,嗯,好……我知道。”


    嘉謙掛上電話,頗有點哭笑不得的心情,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她轉身看向傅韻柔,而傅韻柔此刻正局促不安。


    依然是之前用來吃飯的那個房間。


    誰能成想,原本欣賞過煙花表演後,兩人正準備結賬回城,結果突然之間遠方巨響。


    山崩!


    山體竟然塌方了!!


    所以遠道而來的客人們全部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村子裏,隻能先在這兒過上一晚上,等明日天亮再看看情況。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了。”


    嘉謙按了按太陽穴。


    傅韻柔不知怎的,突然忍俊不禁,“沒關係,天災人禍並不是人人都能預料到的。”


    她這話倒是叫嘉謙寬慰了許多,又看了看室內,他才說:“那麽,時候也不早了,我想你該休息了?”


    而他則是拿上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了臂彎,“這間房間可以反鎖,我已經讓店家幫我打聽了一下,當地的老鄉家裏有空房間。”


    “你知道我電話,如果有什麽事立即打給我。”


    傅韻柔點了點頭,然後衝著他笑:“好的,宋律師,晚安。”


    嘉謙:“??”


    定睛看了她幾秒。


    又在假笑!


    是因為山崩,還是因為環境不熟悉,又或者是初來乍到,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感到不安?


    總之,她在害怕,所以她在笑。


    垂了垂眸,嘉謙輕點一下頭,然後就走出了房間。


    房門合上的那一刻,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傅韻柔長籲口氣,然後轉了一個身,想了想,反鎖房門,然後回到炕邊坐下。


    她就這麽坐著,安靜地做了許久許久,也許過了幾分鍾,也可能過了半小時,姿勢一下子也沒有變過。


    直至聽見房門外傳來了一些微弱的響聲,她才一個激靈,立即屏息。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很微弱,但或許是房間裏太過安靜,又或者是她耳力太好,反而聽得越發清楚。


    皺了皺眉,她捏緊了那個防身噴霧,沒穿鞋子,就別這麽光著腳踩在地麵上,然後悄悄靠近了房門。


    “誰,誰在外麵!!”


    門外。


    正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守著一個管店家借來的小爐子,旁邊還擺著一個塑料袋,裏麵裝著取暖用的白酒,以及手裏正拿著一盒香煙考慮要不要來上一支的宋嘉謙:“??”


    “是我。”


    他回答了一句。


    一門之隔傅韻柔鬆了口氣,這才放下噴霧然後打開了門鎖,“宋律師……”


    剛要問他怎麽在這兒,不是已經去老鄉家中借宿了嗎,就看見嘉謙的黑西裝外披著一件不知從哪弄來的厚實軍大衣,還有那小爐子、白酒等等。


    “??”


    “您是打算在這兒過夜嗎?”


    嘉謙點了下頭,“如你所見。放一位女士在陌生的地方過夜似乎不太好。”


    傅韻柔呆滯著眨了幾下眼,而嘉謙想了想,站起了身,突然拿出一把巧克力放進她手中,這本是他為自己準備的。


    守夜要有守夜的自覺,萬一半夜餓了再想弄吃的有點困難。畢竟都睡了,誰給他做。


    “聽說吃甜食可以適當分泌多巴胺,有助於緩解心情。”


    “傅小姐,安心休息,我就在這裏。”


    傅韻柔卻怔住在那兒,手裏的巧克力還帶著他手中的餘溫,門外的爐火是那樣旺盛,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體格頎長,他眼神依舊像平時那麽平靜冷淡。


    可這一刻她看著,不知怎的,驀地心底發酸,眼也跟著燙了起來。


    她狼狽的低下了頭,似乎想借此掩飾自己已開始逐漸發紅的眼眶,然後忍了忍,才沙啞地說:“宋律師,你不必這樣的。”


    又過了幾秒,她才重新抬起頭,依然那麽溫柔而美麗的笑容,“我早就習慣了。”


    “以前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也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的。”


    “我沒有問題,我很好。”


    嘉謙眉心輕擰,他想他似乎又發現了什麽。


    看起來這麽溫柔,這麽柔弱的人,卻真的很愛逞強。


    “真的?”


    “嗯。”


    “那麽,你笑一個。”


    傅韻柔一呆。


    嘉謙自己倒是先笑了,身形一晃倚在了房門邊,“真心的笑一個,用你的笑容告訴我,你確實沒事,確實很好。”


    傅韻柔恍恍惚惚了許久。


    試著扯了扯自己的唇角。


    可凝視著嘉謙那雙深邃的眼睛,最終她卻低下了頭,她的臉上也沒有了笑容。


    嘉謙:“……”


    長籲口氣,然後也不知是怎麽想的,抬起的手落在了她頭上,輕輕的來回揉了揉。


    “我記得……你也才二十二歲而已。”


    “沒比我家幼幼大多少。”


    幼幼是個在家人孩子疼愛下長大的孩子,可很顯然,這個人不是。


    又或者曾經是,從前是,但至少如今不是。


    一個逞強的人,之所以那麽倔強,之所以不肯泄露她自己的軟弱,是因為在那些災難發生時,無人能為她擋風遮雨,所有難關隻能自己熬,有了問題隻能自己上,無論發生了什麽都隻能由她自己一個人去孤單的麵對。


    所以嘉謙也正是因為懂得這點,才會時不時的對她有那種心疼情緒。


    並不是很清楚這份情緒是從何時開始,隻是當他察覺時,那種類似憐惜的感觸就已經存在了,牢牢霸占他心底,並且時不時地顯露一些存在感。


    而傅韻柔則是咬了咬她自己的嘴唇,心情之紛亂,已經不知該如何去言語。


    …


    這或許是個注定的不眠夜。


    她做不到放任嘉謙一個人在門外守夜,而嘉謙同樣不能拋下她一個人在這兒不管。


    所以最終房門敞開著,可兩人卻坐在門外的板凳上,時不時地烤烤火,因為屋子並不防風,嘉謙偶爾會喝一口白酒。


    “……好喝嗎?”傅韻柔問。


    嘉謙搖搖頭,“我更愛啤酒。”


    “我以為你更喜歡紅酒?”


    或許是夜太靜謐,也或許是炭火太過溫暖,嘉謙笑時的樣子也有些溫柔。


    “還是啤酒吧,紅酒我喝不來,那種高端品味不適合我。”


    傅韻柔又看了看他那瓶白酒,突然起身拿來個杯子,“可以分我一點嗎?”


    嘉謙一怔,然後給她倒了一些。


    “咳咳咳!!”


    隻一口就嗆得她咳嗽個不停,“好辣。”


    “當然辣,五十八度的白酒。”


    但傅韻柔卻又輕抿了一小口。


    辣得整張臉都開始發紅。


    接著她又恍惚起來,或許是這個夜晚有些特殊,讓她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好比當年母親過世前,她那個親生父親就已經出軌,兩人離婚之前曾鬧過很長一段日子,傅爺爺那陣子氣得大病了一場,母親也整日以淚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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