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己道,劉正言的話確也非虛。


    許恒需要的,終究是何物,也該向自己去詢。


    其實這三個選擇之間,並無孰輕孰重,即使是小天門符——隨意進出門中小天的權利,也絕不可謂之不珍貴,於修行一道的好處,更無需用任何言語來描繪。


    隻是相比起來,許恒還是覺得,玄黃法旨與真傳符書二者,對於自己要走的路,應當更有助益。


    至於二者之間,要作何選?


    許恒認真梳理著自己心中所想,許久終於目光一定。


    圓滿法器雖是再好不過,但他還是更想注重己身……就如劉正言所說,此為己道。


    “啟稟師兄。”許恒定了定神,鄭重道:“小弟願選真傳符書。”


    “哦?”劉正齊沒作任何評價,隻是微微點頭,便從香台上請下第三個托盤,取下其中所盛的符書交給許恒:“師弟若是做足準備,便把符書激發即是。”


    “弟子銘謝。”許恒朝著虛處一禮,才將符書接在手中,瞧不出來有何玄殊,便收入了袖中,又向劉正齊一拱手,道了聲謝才接著問道:“除此三選之外,師兄可還有何吩咐?”


    “師弟莫急。”劉正齊卻是微微一笑:“此間之事可還未了。”


    許恒正自疑惑,卻見他又轉過身去,將小天門符與玄黃法旨,皆取下來遞予了他。


    許恒訝道:“師兄這是?”


    “法財侶地,乃是修行四要,如何能夠缺一?”劉正齊悠悠道:“師弟雖選了法,但是財地二者也不可缺。”


    至於侶麽,同門同道,自便是了。


    當然,若是全予許恒,那也不必要他作選。劉正齊一邊將兩物交予許恒,一邊解釋道:“玄黃法旨,仍能擇一法器。當然,可不能夠入第二層了。”


    “小天門符,也再不是任意之權,隻餘一次之用。”


    許恒不禁微微動容,又朝虛處一禮,謝過師門之恩,才將兩物鄭重收起。


    “好了。”劉正齊道:“此事已了,師弟可自離去,為兄便不送了。”


    “謝師兄。”許恒又是一禮,這才告別了劉正齊,沿著來時的路離開祖師大殿。


    出得殿門,天日耀眼。


    許恒沒有急著回返玉台,卻在原地思量起來。


    真傳三選,他選擇了真傳符書,可到門中師長座下聽教,但那是以三年為期,期間不說師長準否,許恒也是定要潛心修行,不問世事的。


    所以在那之前,許恒還需做些準備,倒是玄黃法旨、小天門符……


    他如今尚無心思去往小天潛修,倒是玄黃洞麽,或許可以先走一遭。


    許恒思定,也不拖遝,當即拔身入雲,化作一道飛焰,直往天池深處。


    天池山據地奇廣,而且不乏禁地、秘地,因此縱是門中弟子,也有許多地方不會踏足。


    許恒一路飛遁,直至垂目四掃,俱是陌生之景,才對應著法旨中的方位落向山間,未久,終於見得一座洞窟躍於眼前。


    洞口之上,二字‘玄黃’,鸞翔鳳翥,蒼遒雄奇。雖是區區二字,卻似占據了整麵岩壁,無論從何處望去,定會為其引去目光。


    許恒知道,這定然是他要找的玄黃洞了。


    玄黃洞洞口不大,洞中倒是深邃得很,許恒往裏行了恐逾千丈,才覺地勢漸漸平緩,空間似也變得開闊——


    為何說似?因為到得此間,四下已是一片微茫。


    許恒眼前似乎籠了一層輕紗,伸手幾難照見五指,上望唯有鵝黃色的濛濛光芒,足下卻是一條漆黑的路,無論走向什麽方向,似都探尋不到盡頭所在。


    “這就是玄黃洞麽?”許恒隱隱猜到,玄黃洞或許本就這般模樣,隻是如此一來,又該怎麽去尋法器呢?


    他沒有漫無目的地走,而是緩緩停下腳步思索,嚐試了放出神念無果,又試圖以靈覺去尋,可惜皆是一無所獲,隻得取了玄黃法旨出來,想瞧一瞧,是否另有懸殊。


    沒想玄黃法旨一出,耳後便有一聲輕咦傳來,說道:“我說哪裏闖進來個小道,原來是領了法旨的。”


    許恒微微一驚,不由四掃去望,卻沒覓見人影,隻聞空中傳來聲音,喚道:“不必找了,尋不到的。”


    許恒聞言,卻是了然,難怪他到如此重地之中,既沒遇著禁製守護,也不見有弟子當值,原來洞中是有高人潛修,當即抱手朝著四方一揖,問道:“弟子許恒,不知道是門中哪位前輩當麵?”


    “休要賣乖,討好不了本座。”那聲音嗬嗬一笑,“既然領了法旨前來,自己去尋法器便是。”


    許恒問道:“洞中如此暝茫,弟子不能視物,如何尋找法器?”


    “哼哼。”那聲音道:“洞中規矩,便是如此,有緣自能撞著法器,無緣不如下次再來。”


    原來要在玄黃洞中尋找法器,還有如此一番說法。


    許恒若有所思點了點頭,行過了禮一謝,便要再次動身去尋,卻聞空中傳來嘖嘖之音,那聲似在低語一般,嫌道:“果然不是個伶俐小子,我看定是沒有緣法……”


    許恒並不著惱,心中反而一動,便又停了腳步一揖,問道:“弟子確也恐怕無緣,不知前輩可有法子教我?”


    “嘿,腦袋還不算木。”那聲音道:“教你倒也容易得很。”


    “本座近日酒蟲作祟,如果你能尋來美酒,我就給你些許指點,如何?”


    許恒想了一想,自己身上便有一葫天南沽來的百花釀,倒是不妨答應下來,便從袖中取出酒葫,問道:“前輩且瞧此釀,可能入眼?”


    “哦?”那聲音微微一訝,不禁喝道:“拿來瞧瞧。”


    許恒不知為何,竟是把握不住,將那酒葫脫出了手,落到地麵就似沉入水中,瞬息便已沒了蹤影。


    他不禁眉頭一挑,忽然對那聲音來曆,有了隱隱猜測。


    過有片刻,空中才傳來砸吧一聲,說道:“滋味一般,勝在量大。”


    “罷了,算你過關了吧。”他道:“往西南去,法器遍地,若是還遇不著,那可實在倒黴。”


    言罷,立即消聲覓跡,卻是再無回音了。


    許恒一時啞然,原來這樣也算指點?恍惚總覺,似被騙了一葫酒喝,不過轉念一想,本來也隻是個嚐試,而且也並不是全無所獲。


    他朝虛處拱了拱手,便邁起步而去。


    玄黃洞中,並不顛倒方位,許恒憑著自身知覺,尋著西南深入,走了不知多久,忽然便見有道燦燦金光,從前方悠悠飄來,在這暝茫之中,顯得搶眼非常。


    他這才知曉,在這玄黃洞中遇見法器,原來會是這般景況,忙快了步近前,那道金光也無躲避之意,便被許恒接在手中。


    定睛一看,金光之中,原來是幅圖卷,卷中繪的什麽,許恒無從得知,不過其上貼有符紙一道,記載了這是怎樣一件法器。


    “雲澤連山圖,煉有地煞禁製……五十二重!”


    許恒精神微振,“依托山水之勢,大陣即成,禁天鎖地,隔絕靈機……”


    原來這竟是幅陣圖法器,禁天鎖地,已具妙用,隔絕靈機,亦是與人鬥法廝殺的不二選擇。


    更不必說陣圖此類法器,若是用得好了,還能生出百般花樣。


    而且地煞七十二,每一十八重為一天埑,此圖五十二重地煞禁製,已是接近上上之屬。


    隻是……必須依托山水之勢,適用範疇似乎還是稍顯局促了些。


    許恒仔細思量,還是鬆開了手,任這雲澤連山圖悠悠飄去。


    見了此圖,他倒忽然想起,自己手中也有陣圖法器,乃是從項道人手中得來的‘兩儀相元陣’,也頗有些神妙可言。


    可惜此陣必要兩人一齊主持,才能布下陣勢,因此雖到他的手中,卻似難以派上用場。


    許恒一麵想著,一麵朝裏行去,倒是陸續撞見了有七八件法器。


    這些法器雖是光華各異,品第卻皆不俗,有傾漫天火海的銅燈,也有能禦風雲為用的符寶;有能動搖五感,震懾神魂的金鈴,也有能引九天雷霆的寶鏡……


    甚至還有一柄天罡禁製已近二十七種,堪稱至極至剛的上品飛劍,單論鋒銳恐怕還要勝過焰虹。


    當然,這個差距也絕不會太大,焰虹出世便已煉得二十重天罡禁製,後來不僅被許恒祭煉到了二十二重,又經通泰道人洗煉形質,祭煉起來恐怕還要更快。


    可以說,焰虹距離二十七重天罡禁製,距離實已不遠,更不必說,其乃天罡地煞俱全,又是許恒稱手飛劍,他自不會選擇換去。


    再與飛劍別過,許恒仍朝深處前行,忽地察覺前方再無去路,指尖探過濛濛黃光觸見山壁,果然已是到了盡頭。


    不知道是那聲音所言為實,還是其實深入玄黃洞後,本便沒有那麽難覓緣法,他往西南而來,一路已經撞見了近十件上品法器,隻是實在沒有合用之選。


    “是否該換一個方向?”許恒正萌生此想,回過了身欲尋方向,卻見恰有一道光華,朝此飄飄而來。


    這道光華,似無繁彩,瞧不出來有何神異,卻叫許恒不禁心中微動。


    他上前一步,接在手中,便見此物原是一個劍匣。


    許恒不禁有些失望,他對此行之選略有設想,無論是何法器,隻要合其理念,縱使品第稍差一些,他也仍會選擇。


    但是無論飛劍還是劍匣,顯然都與許恒設想迥然相異,因為他既沒必要更換飛劍,也不需要一件,或許隻能略微增幅他劍術的法器。


    許恒搖了搖頭,還是朝著劍匣上的符紙掃了一眼,目光卻是不禁定了下來。


    “太虛有無玄象劍匣,地煞禁製……八八六十四重!”


    玄黃洞一層,竟然還有此等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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