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關鍵時刻,徐岩長槍一揮,擋了來箭。


    “走!”裴玄不敢戀戰,這林間茂密,且不知對方底細。“徐岩,帶溫疏走。”


    三人之中,隻有徐岩還在馬上。聞言,他手下用力,溫疏被急拽上馬,兩人朝著裴家別苑慌忙而去。


    然而,跟著身後的箭矢如雨般而來。溫疏趕緊抱著徐岩的腰身,一側用力,將他從馬上帶了下來,兩人在樹叢中翻滾了幾圈,才堪堪停了下來。


    “私鑄的箭!”徐岩的身側正落了一隻箭,他拿起來一看,箭的尾部並沒有官印。此事,必要上報給朝廷,他隨後將箭收回了腰間。


    溫疏腳下一絆,低頭看了眼那長長的襦裙,手中用力撕扯,將其改成了短裙,連著小腿都露在了外麵。


    “你這樣?怎行?”徐岩瞥過了眼睛。


    “都這時候了,當然命要緊。”溫疏頭疼,她就知道徐岩這個腦子不會變通。她苦心孤詣教了他那麽多次,還是不夠靈活。


    若是一直這般模樣,等到以後別人逼著他交虎符,他還是令死也不交,才是真的氣人!


    “徐岩,你給我記清楚了。在人命麵前,那些什麽忠義道德,禮義廉恥,都算不上什麽!”溫疏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記得了沒?”


    徐岩委屈,這一下是真疼,而且溫疏總喜歡教他一些歪門邪道的道理,偏偏還必須要讓他聽,他隻得答應著:“知道了知道了,你都快跟我爹一樣囉嗦了。”


    “還有心思閑聊呢!走!”裴玄跑了過來,催促道,“往密林裏跑。”


    樹多,箭矢難以射中。


    “分開躲!”有一隻箭朝著他們二人同時襲來,徐岩將溫疏推開,自己受了一箭。


    四人分別藏在了樹後,然而,裴玄最先發現不對,他低聲道:“那箭似乎不是朝著我們而來的。”


    他們剛才跑了許久,換了個方向,箭就少了許多。


    “另外,還有人在這裏。”陸玉安點頭道,“像是仇家追殺。”


    四個人正想法設法要走時,突然身後傳來了轟鳴的叫喊之聲:“殺!”


    聲音之大,似是有百人之多。


    裴玄立刻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們不要動,也不要喊。


    溫疏深吸了一口氣,手心滿是汗水,重生之後,她太過安逸了,導致她竟是有些疲態,甚至開始逐漸依賴他人。


    這一世,她放棄了學文,轉而學弓箭武功,為得就是彌補前世的短缺,如今卻依舊被困在此處。


    激烈的打鬥聲在他們的身後響起,兵器從肉身上砍過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傳到耳中。


    溫疏隻能咬緊牙關,在心中默念數數。


    等到一切重新歸於寂靜,四人仍舊是一動不敢動。


    忽而,一個人影閃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徐岩長抒了一口氣,是北齊軍隊的軍服。“在下徐岩,乃忠勇侯之子。”


    對麵的人像他點了下頭,道:“鎮北軍校尉,陸輕舟。”


    這一句話,引得陸玉安最先抬頭,竟然是陸輕舟!那個小賤種!


    多年前,陸輕舟突然人不見了,還以為死在外頭了,沒想到竟然去了鎮北軍!


    他回來了。


    溫疏眨巴了眼睛,朝著他嫣然一笑,應當還記得她吧?


    終於見到了心中日夜念想的女子,陸輕舟看著她,一顆心都快要跳動到嗓子外了,但這裏的人太多了,他看到溫疏的衣裳早已破損,便將自己的披風扔了過去。


    “還請溫姑娘,不要嫌棄。”


    披風上還有血跡,但溫疏不嫌棄,她接了過來,披在身上。男子的身形修長,比起幼時的白嫩,現在更顯得精壯了些。


    恰似,她喜歡的類型。


    “鎮北軍為何在此?”裴玄正麵對上了陸輕舟,厲聲責問,“不應駐守北疆嗎?”


    外駐的軍隊,無故回京,是為死罪。


    陸輕舟雙手抱拳,往左側示敬,回道:“聖上旨意,宣召鎮北將軍回京複命。”


    竟是到了這個時間點了嗎?


    溫疏這才想到,武安二十三年,鎮北將軍回京,北疆外亂。


    “鎮北將軍到了嗎?”溫疏問了一聲,此時,他不回來才是最佳的選擇。


    陸輕舟聞言,沒有作答,隻說了一句:“此處尚有些前朝餘孽的蹤跡。因此,我特前來抓人。幾位公子小姐,還請先行下山,以免傷及無辜。”


    “來人,送他們下山。”不等四人回答,陸輕舟一聲令下,兩名士兵便站了出來。


    “請。”


    裴玄還想再說什麽,溫疏拉住了他,“走吧,也該回去了。”


    陸玉安點了點頭,他現在也累了。何況遇見了陸輕舟這個瘟神,他更覺得自己倒黴,“我可要回去上柱香,保佑我別倒黴。”


    馬匹早已跑不見蹤影,幸好還有輛馬車停在山下,四個人擠一擠,也能勉勉強強的坐下。


    隻是那披風的血腥煞氣味道太重,便是裴玄都皺起了美貌。


    “這人,看著真凶殘。”徐岩還未曾真的上過戰場,他在京城中萬事平安,第一次見此血腥之景,心底甚是有些膽寒。


    “若是,等我以後上了戰場,也是這般嗎?”徐岩喃喃問了一句。


    幾人都唯有吭聲,陸玉安是世子,他爹是個紈絝,到這裏便是什麽官職都沒有,也能靠著皇家的蔭庇過活。


    裴玄與徐岩都是家中長子,他們身上肩負著的,是家族的榮耀與責任。


    “應該是吧。”縱然裴玄打心底裏看不上陸輕舟的出身,但今日再次相遇,他也感歎,若是自己能否有這般的果斷與狠厲呢?


    “你們?陸輕舟都是校尉了,你們才剛剛從書院結業呢!”溫疏冷不丁的開口嘲諷,“你們啊,還是好好想想今後該做些什麽吧。”


    徐岩卻是朝著她頂撞了一句回去:“那你呢?你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嘛?”


    溫疏朝著他做了個鬼臉,“哼,我將來,自然是要做讓你們都俯首稱臣的人!”


    “聽你吹牛呢!”徐岩是個腦子蠢笨的,沒聽出這句話的畫外音,倒是裴玄最先點了出來,“你想……”


    溫疏連忙打斷了他的話,“我困了,到家喊我。”


    今日見了血,這一路上,大家都各有心思,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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