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任誰都能聽出知顏這話裏麵帶著賭氣的成分在。


    但是村民們都表示理解她,畢竟她險些被人倒打一耙,不生氣才怪呢。


    而且這個標準,還是陳三娘自己定下來的,可不是她得理不饒人,獅子大開口。


    知顏心中冷嗤,用餘光冷冷地瞥了眼陳三娘。


    陳三娘已經徹底傻眼了。


    尤其是當聽知顏說原本隻打算要三十貫錢的賠償,卻因為她的倒打一耙,三十貫直接狂飆到了一百五十貫!


    她又氣又後悔,還害怕得不行。


    那可是一百五十貫錢啊,他們家現在哪拿得出這麽大一筆錢!


    她連忙去扯陳夫人的衣袖。


    “母親……啊!”


    她想讓陳夫人趕緊想辦法挽救。


    結果她才張嘴叫了聲“母親”,陳夫人甩手就是一個大嘴巴子打過去,又指著她鼻子哆嗦半天,最後擠出兩個字:蠢貨。


    補救?


    怎麽補救?


    坑是他們自己挖的,也是他們自己往裏麵跳的,作死的步伐拉都拉不住!


    陳夫人這會兒掐死女兒的心都有了。


    然而旁人可不管她們母女間的這些事,尤其是李鰥夫,高興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後根上麵去了。


    一百五十貫錢呢,不可能全都賠給隔壁村那小夥子的,他說什麽也要給七娘妹子爭取到手一半。


    一百五十貫的一半就是七十五,手裏麵揣著七十五貫錢,七娘妹子娘仨還愁餓肚子?


    心中這樣想,李鰥夫就趕忙大聲對村長說道:“村長,七娘妹子的這個要求合理得很,您老趕緊做主給解決了吧!”


    其他村民也都紛紛附和。


    民意如此,村長還能說什麽?


    他望向陳夫人:“陳夫人,七娘提出的這個賠償數額,您同意嗎?”


    陳夫人:“……”


    她能不同意嗎?


    她敢不同意嗎?


    畢竟這個賠償標準,是她那個蠢貨女兒定下來的!


    陳夫人打落牙齒和血吞,用力吐出一口濁氣後,她艱難地點點頭,說:“好!我同意!”


    幾個字說得咬牙又切齒。


    村長才不管這些呢,同意就好,同意這件事情就能解決掉,他這個村長,也不算是占著茅坑不拉屎了。


    老村長鬆口氣,結果他這口氣才剛鬆一半,就聽陳夫人又說道:“不過,家裏麵沒這麽多現錢,隻能用首飾物品來抵。”


    村長:“……”


    這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得先問問人家陳七娘才行。


    老村長咬住那半口沒吐完的氣,轉眸望向知顏。


    “七娘,你看,這樣能行嗎?”


    知顏本來想說不行,可餘光瞥到驟然變色的陳三娘,她立馬將那倆字咽回去,痛快地應了下來。


    陳家現在到底有沒有現錢她不知道。


    但是要問陳家現在誰的首飾最多,那肯定得數陳三娘。


    聽說陳三娘已經和城裏那個富商公子看對眼了,對方不日就要正式登門下聘。


    她懷疑今天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陳三娘的主意,陳夫人是不想在這個議親的節骨眼上壞了女兒的名聲,所以才會一力扛下所有責任。


    至於陳夫人為何提出要用首飾物品相抵,要麽是真的拿不出錢,要麽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給陳三娘一個教訓。


    對於前者,知顏不作評論。


    對於後者,知顏樂見其成。


    做了惡還想全身而退?


    天底下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兒啊,就得讓陳三娘好好疼上一番。


    再看陳三娘,臉已經白成冬日的雪片子了,等陳夫人讓她回去將首飾匣子搬出來,她直接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可是哭也沒用啊。


    她二嬸林氏拎腿就往她房裏衝,直接幫她將首飾匣子抱了過來。


    生怕跑慢一步,陳夫人再改變心意,將主意打到他們二房頭上來。


    那可不行!


    “我們家三娘的這些首飾,可都是值錢貨,用來抵你那一百五十貫錢綽綽有餘!”


    林氏將首飾匣子遞過去。


    陳三娘眼睛都紅了,像頭發瘋的凶狼,撲過去就要搶。


    可李鰥夫比她還凶。


    陳三娘一隻腳才剛抬起來,李鰥夫就擋在了她麵前,獰聲說道:“你給老子搶個試試?你要是敢伸根手指頭,老子就弄花你這張臉!”


    一下子就把陳三娘唬住了。


    富商公子喜歡的是她這張臉。


    她眼下最大的依仗也是她這張臉。


    是要臉,還是要首飾,陳三娘果斷地選擇了前者。


    李鰥夫太凶悍了,她不敢招惹,就柿子挑軟的捏,兩隻眼睛怨毒地瞪向知顏。


    “今天的仇我記住了,陳七娘,你給我等著!”


    早晚有一天,她要讓這小賤人跪在她腳下求饒!


    陳三娘惡狠狠地放著狠話,眼睛都是通紅的。


    可惜,知顏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陳三娘。


    狠話誰不會說啊。


    能將刀子捅進肉裏麵去,那才是真的狠。


    凡間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咬人的狗不叫。


    知顏不想跟陳三娘這條外強中幹的瘋狗一般見識。


    她在村長一聲“既然事情解決了,那就都散了吧”的招呼聲中,和村民們一塊走出陳家院子。


    陳三娘放出那番狠話,本來是要嚇唬一下知顏,想拿回自己的首飾匣子。


    在她的印象中,她這個庶妹膽子一向很小,尤其在她這個嫡姐跟前,就跟老鼠看見貓似的膽怯畏懼。


    她用狠話嚇一嚇這個膽小鬼,說不定就能將她的首飾匣子拿回來。


    他們陳家敗落了,家裏的各項開支都縮減到不能再縮減的地步,平時吃飯都是扣扣搜搜的,一年到頭也添不上一件新衣服。


    想要讓她母親花錢給她買首飾,那更是癡人說夢話,不可能的事情。


    她全部的首飾都在那個木匣子裏麵裝著,她必須把木匣子拿回來……哪怕要回來一半也是好的啊!


    結果沒想到,她那個平日裏膽小如鼠的庶妹,今天卻長出一身的熊心豹子膽,竟然絲毫不受她威脅,別說給她留下一半的首飾了,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陳三娘一記重拳打出去,沒傷到想要傷的人,她自己反而被氣得倒仰,險些沒嘔出一口血。


    眼看知顏捧著她的首飾匣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陳三娘氣得哇哇叫,扯住陳夫人的衣袖就叫嚷道:“母親!您就這麽讓那小賤人走了!”


    她的首飾匣子啊!


    陳三娘不但氣得腦仁疼,心更是疼得滴血。


    陳夫人卻是已經氣過頭了。


    望著到現在還沒長出腦子的女兒,她心裏麵又是著急又是失望,甩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陳夫人歪斜著嘴巴,指著陳三娘的鼻子罵。


    “那天你提出要拿王婆子的事情作法時,我就說過此法冒險,偏你不聽勸,非要一意孤行!”


    “你自己種下的因,卻連累我這個做娘的給你承擔苦果,你還哪來的臉在我跟前哭哭啼啼!”


    幾句話罵得陳三娘啞口無聲。


    再過幾日,富商公子就會請媒婆,正式帶著聘禮登門下聘。


    富商家裏麵重視名聲。


    這個時候,她的名聲不能出現任何差錯,所以那天,當她提出要拿王婆子做法時,她母親極力反對,勸她再忍耐些時日。


    奈非她不聽,母親擔心她擅自行動,不得已,這才出麵攬下整件事情,讓她不要插手,以免出現意外。


    如今意外果真發生了。


    不但她母親的名聲盡毀,連她都搭進去了一匣子的首飾。


    想到那匣子首飾,陳三娘的眼中又抑製不住地翻滾起恨意。


    陳夫人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冷笑道:“那一匣子首飾,就當是給你買的教訓吧,好讓你知道,何為小不忍亂大謀!”


    “你馬上就要定親了,定親之前,你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麵,哪裏也不許去,再敢給我惹是生非,我立馬讓人絞了你的頭發,把你送到尼姑庵裏麵當姑子去!”


    另一邊,知顏還不知道陳三娘被禁足了。


    一出陳家院門,她就叫住沈宴辭,將首飾匣子遞給他。


    “對不起啊小哥,連累你受罪了,這裏麵的首飾,你拿去街上賣掉……或者你拿回去給你家裏人處置也行。”


    平白無故害人被打斷胳膊,知顏是真的心懷愧疚。


    從陳家那裏要來的賠償,她一個銅板也沒打算要,想著全給沈宴辭。


    李鰥夫聞言,頓時就著急起來。


    他連忙說道:“七娘妹子,你把東西都給這位小兄弟了,你姨娘和你妹妹咋辦?她倆今天可被嚇得不輕呢!”


    “還有你家那院門,我瞧著那門板都被踹裂開縫了,你不得花錢換一副新院門啊!”


    實際上院門踹沒踹裂,李鰥夫根本就沒瞧。


    他說這話的主要目的,是要告訴沈宴辭,別獨貪,給他家七娘妹子留點兒。


    護短的菩提村橫人李鰥夫,一邊說著話,一邊吊著嘴角斜了眼沈宴辭,用眼神警告他:你小子敢獨吞試試?


    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威脅過的太孫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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