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夢深處,夏宇龍他們六人打了個寒顫,便進入到了夯土牆的另一麵。


    放眼望去,忽明忽暗的暮光之下,前方盡是一片片茂密的森林。


    潺潺流水聲自森林裏傳將而來,遠方山巒起伏,一片片翠綠色中,夾雜著點點黃沙。


    此番景象,與夏宇龍他們想象中的邪惡之地,形成了巨大反差,莫非就像進入到冥城裏那樣,全是幻覺和錯覺嗎?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清冷的彎月,探出了夯土牆,高高懸於夜空中,竟是那樣的潔白,猶如被打磨過的玉石。


    大地死寂沉睡,安靜異常。


    突然,一個粉紅色的巨大暗波牆,在前方顯露了出來。


    此暗波牆上接夜空、下無邊際,猶如一個巨大的蓋子,從天上罩將下來,把綠洲全都護在了裏邊。


    夏宇龍心想,這一定是北鬥七星下的封印牆了,他深吸一口氣,領著大夥兒,毫不猶豫地往暗波牆中走去。


    才剛踏入暗波牆中,六人便感覺到身體極度不適起來。


    起初腦子裏嗡嗡作響,令人作嘔,隨後陣陣錐心的刺痛感,自腦仁深處順著經脈傳遍全身。


    身體裏的每一根神經,猶如被千萬隻螞蟻撕咬,靈魂瞬間就要出竅了。


    夏宇龍突然想到《反噬靈咒》一書中提到:“萬事皆法度,順其自然開,莫要強求理,心平待氣梳,若有千斤墜,釋氣走中樞。”


    此時,白高正盤腿而坐,雙掌放在了腹間,欲要運氣調息,將體內的不適逼出。


    夏宇龍搶上前去,捏住了白高的雙手,急道:“白大哥,千萬不要運氣抵製,快棄堵為梳,釋氣走中樞!”


    白高遵照執行,將原本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了下來,體內的邪惡之氣,自中樞穴一點點溢出。


    那張麵如死灰的臉逐漸紅潤,血液中的寒陰之氣,也在一點點地消散。


    夏宇龍和大胡子定力超強,二人善於疏氣調息,不適感很快在體內消失,但胸口上似乎仍有東西堵著。


    其他人緩了好大的勁兒,才勉強適應過來,不過腳步比起之前沉重了許多,身上猶如壓上了百斤擔子。


    白高初入仙道,其仍為血肉凡胎,在妖魔之氣的侵蝕下,他雖然釋放了邪氣,但仍感覺到虐心。


    “啊!”


    他神經錯亂、魂不守舍,發出了這聲癲狂的慘叫,雙眼無神地望向了暗沉的天空。


    “白大哥,您要撐住!”


    夏宇龍推出右掌,向白高體內輸入了一股真氣。


    白高輕哼一聲,閉上眼睛,安逸地睡去了。


    夏宇龍一行人就地休整。


    望著茫茫前路,大夥兒的心是揪著的,但又不敢過分糾結,因為妖魔之氣隨時會趁虛而入。


    一炷香時間過去,白高仍安睡如豬。


    大胡子有些不耐煩了,說道:“三弟,如果不行,幹脆把他送出去得了,他也不會埋怨咱。”


    “誰說我不行的?”白高突然坐起身來,環視著大夥兒,“我是因為太困,睡了一覺,下回我再聽到誰說我不行,我和他急!”


    說著,他站起身來,突然頭腦一陣暈眩,差點沒栽倒在地,幸得狼人扶了他一把。


    “我沒事,好得很!”他掙脫了狼人,看著夏宇龍,“好兄弟,我沒事,咱們趕路去吧!”


    “嗯,白大哥,您沒事就好!”


    夏宇龍再向白高體內輸入一股真氣。


    他知道,如果沒有白貴妃的救魂丹撐著,恐怕白大哥已遁入魔道了。


    一行人繼續往前趕路,拖著疲憊的身子骨,往綠洲深處走去。


    六人有說有笑地,卻也忘記了身上的不適。


    先開口說話的是大胡子。


    他拽了落在後邊的白高一把,笑道:“咋的,身體還吃得消嗎?如果不是我兄弟及時出手,恐怕你早就經脈寸斷了,來到這封印區裏,不是鬧著玩的啊,最起碼我先前已有過經曆。”


    白高白了大胡子一眼,有氣無力地說道:“還死不了,抓不到老妖,我又怎會這麽快就死了,那老妖害死了我古國這麽多人,我豈會輕易放過他!”


    大胡子“嗯”了一聲,點著頭,問道:“你姐姐對你又凶又好,哦不,說得確切些,是又嚴又愛,若是我有這麽一個好姐姐,不知道該有多幸福啊!”


    說著,他搓著雙手,臉上露出了一絲壞笑,表現出十分興奮的樣子。


    黃玉看出了大胡子心裏的小九九,她快速出手,使勁兒地扯著大胡子的右耳……


    警告道:“恐怕你是對人家有意思的吧,有言在先,如果你對老娘存有二心,別怪老娘撕破臉皮,不留情麵了!”


    說著,她另一隻手比劃出了剪刀的樣子,惡狠狠地往大胡子身下看去。


    大胡子一邊護著襠部,一邊喊道:“夫人,您輕點輕點,把夫君弄疼了,我……我哪有這個膽啊,天地之間我隻愛夫人一人,對夫人別無二心!”


    黃玉“呸”了一聲,嗔道:“今天我暫且饒了你,下回再在我麵前提起別的女人,我定讓你好看!”她順勢推了大胡子一把。


    大胡子腳下重心不穩,捂著被扯疼的左耳,滾到了白高的身後……


    心中嘖嘖歎道:“這才剛混熟,母夜叉的本性就暴露了,在兄弟們麵前一點情麵也不給我,到了屋裏,看我怎麽收拾她!”


    其實,黃玉本不想與大胡子為難。


    在封印牆外,大胡子對白貴妃低聲哈氣,惹得黃玉很不高興。


    為了給足他麵子,在白貴妃麵前,她不與之計較。


    但大胡子有恃無恐、得寸進尺,一再觸到了黃玉內心的痛點,這才大發雷霆,作出最嚴重的警告。


    在大胡子狼狽滾地瞬間,黃玉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唉!這又算多大的事情呢,竟有如此大的怒火?


    她細細品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自己與貴妃娘娘身份懸殊,是自卑感使然,轉而將心中不快,發泄到了胡大哥身上。


    誰叫自己如此在意這份感情呢?


    想到這些,黃玉的心軟了下來。


    看著大胡子被摔得灰頭土臉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去,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嗔道:“今後不許惹我生氣了,我這個人很開明,心中有想法可以,但不能表現在嘴上,我要你一輩子把我放在第一位!”


    大胡子嘿嘿笑道:“那是當然了,自家老婆不疼,疼誰呢?”


    黃玉紅著臉,切了一聲,道:“討厭死了,你就會油嘴滑舌!”


    白高看不過去,說道:“這天下的胖子啊,都是一個樣,是怕老婆的主兒,要論起怕老婆,我姐夫與你有得一比了!”


    大胡子雙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你懂啥,這不是怕老婆,這叫愛老婆疼老婆,你沒討老婆,你不懂什麽是愛!”


    突然,他壞壞一笑,問道:“聽你這麽說來,你姐夫也是個大胖子了,他也很怕你……”


    他本想再提貴妃名字,但話到此處罷了口,因為他耳朵上的燙還未退去。


    “嘿嘿!”他再次發出兩聲壞笑,“都說長得胖的人屁股大,這屁股越大,坐江山也就坐得越穩,你看看我這屁股,與你姐夫是一樣大的嗎,哈哈,哪天讓我來坐一坐這江山,怕是也坐得很穩的吧?”


    說著,他揮出寬大的右掌,使勁兒地朝又大又圓的臀部打去,“啪啪”作響。


    同時,賊魅的眼神又向黃玉看去。


    黃玉瞪了大胡子一眼,冷冷地道:“哼,無聊至極,好的不學,竟開起了屁股的玩笑,沒點男人的品味!”


    說著,她大闊步向前,再也不理會大胡子了。


    其實,她歡喜得緊,在心裏,她已經有了盤算,待平定了三界,她要將冥城精心打造,與自己的夫君把冥界治理好。


    白高樂了,說道:“就讓我試試,那一定是很穩的了!”


    大胡子猝不及防,屁股被白高狠狠踹了幾腳,他順著小沙丘滾了下去,連續摔了幾個狗吃屎。


    “哎呦,你這沒良心的家夥,生龍活虎了是嗎?我隻是讓你看看,並不是給你踢踢的!”


    “哈哈哈哈!”黃玉樂了,笑得前俯後仰,“這大好的江山,如果落到了你的手裏,恐怕真得摔不少跟頭,你屁股上的癩子太多,先得把癩子治好,否則這江山坐不穩咯!”


    把夫人逗開心,是大胡子畢生的追求。


    他從沙土上蹦躂而起……


    一邊追攆著黃玉,一邊問道:“你咋知道我屁股上癩子多了,既然你見了,咋還不替我醫治,有老婆大人在,我何愁江山坐不穩了!”


    “哎呀,家醜又外揚了!”


    黃玉高興過頭,自知說漏了嘴。


    她一邊往前逃去,一邊捂著臉,羞羞地道:“誰知道你屁股上有癩子了,我隻是隨口說說,想不到還真有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別人聽見似的。


    大胡子窮追不舍,嚷道:“都在一個床上爬著,有什麽不知道的?”


    黃玉生怕大胡子頭腦一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她奔跑得更快了……


    又道:“哎呀,不說這些了,不說這些了,你這人又討厭又煩人,如果再粘著我,老娘對你就不客氣了!”


    “嘿嘿,看你往哪裏跑!”


    大胡子從身後一把將黃玉拽了過來,攬入懷中。


    “你討厭,放開手!”


    “我是討厭,我就不放!”


    “夫人抓緊了,別摔壞了!”


    “嗯,夫君,我就是你的小女人!”


    二人緊緊相擁,往沙丘的斜坡下滾去。


    媽呀,在這極度危險的環境中,兩人還吻上了,這誰受得了?


    白高看得熱血沸騰,流了一嘴的哈達子……


    心道:“娘的,這才是真正的愛情,是銷魂的愛情,哪像姐姐和姐夫,一個冷若冰霜,一個毫無情調!”


    是的,看著二人如此纏綿悱惻,這更加堅定了白高娶老婆的決心!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黃玉與大胡子從相識、相知、相愛以來,二人並不單是追求肉體上的快活,在精神追求上,亦是達成了不可撼動的一致。


    這說明,黃玉的床頭風吹得好!


    二人商定,待平定了三界,他們將回到天琅山腳下,建設屬於他們自己的美麗冥城。


    這美好的願景,成為了二人孜孜不倦地追求。


    對於黃玉與大胡子的打情罵俏,大魔怪看得咬牙切齒。


    除了滿腔怨氣,他再也想不出打敗大胡子的法子。


    行得幾步,他仰望星空,心裏憤憤地歎道:“這對狗男女使我不得安生,我在陽界身不由己啊,娘的,得盡快擺脫他們!”


    他突然動起了壞心思,既然同為魔,不如就此投靠天魔戰神,哼,口口聲聲說是結拜兄弟,他們又何曾關心過我,不如與天魔戰神打下一片江山,這三界的美女和金銀財寶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想到這裏,大魔怪興奮異常起來,但心中又是莫名地擔心和害怕。


    他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眼竟泛出了可怕的藍光。


    “是的,我必須要有所行動了!”


    他麵色陰沉,怒視著大胡子和黃玉的背影,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雙魔錘。


    “這對狗男女無視我的感受,先把他們給殺了!”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緊跟了上去,細沙在他腳下沙沙作響,他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萬一行動失敗……


    “無論如何,先搏他一搏,萬一成功了呢?被他們打死,我也認了!”


    他決定尋找時機,先給大胡子重重一擊,取個投名狀,向天魔戰神示好。


    ……


    夏宇龍和狼人行走在最前邊,已拉開大胡子他們好長一段距離,完全沒有留意身後的情形。


    但他倆也沒閑著……


    夏宇龍早已將東土地圖放置於右掌上,他要隨時掌握這封印圈裏的情況。


    正如白貴妃說的,他是大夥兒的領頭,萬事都要多留心眼,希望他能平安把大夥帶出這封印圈。


    夏宇龍是聰明的,他自然能聽得出娘娘話裏的弦外之意。


    狼人不時地幻化成煙,往前方去探路。


    夏宇龍叮囑他不要走遠,遇有打鬥,更不能戀戰,需得半炷香時間,回來稟報一次。


    突然間,夏宇龍右掌上那古羅盤微微抖動起來。


    東土地圖上那片被封印的綠洲,變得混沌不開了,預示著將有凶險的事情發生。


    他駐足仰望夜空,頭頂之上,那北鬥七星卻是異常的錚亮,像是被手藝人拋光打磨過似的。


    在與陰山老妖的纏鬥,夏宇龍窮盡洪荒極致,雖然他受了內傷,但卻打通了奇經八脈。


    通天之眼也得於開化,龍珠魔眼正一點點釋放魔力,在他體內躍躍欲試起來。


    他心中自然是萬分高興,但又隱隱有些擔憂。


    見夏宇龍站立不動,大胡子追至了身後……


    問道:“三弟,發現什麽了?”


    夏宇龍沒有回答,他使出了通天眼。


    隻見,在北鬥七星的勺子中央,隱隱浮動著一個巨大的火紅色八卦封印圖。


    八卦圖中的兩顆陰陽魚眼,正燃燒著攝人心魄的火焰。


    突然間,夏宇龍掌心上的東土地圖,發生了劇烈地抖動。


    千萬股幽藍色妖氣,自綠洲深處竄起,直衝夜空中的八卦封印圖,北鬥七星的天樞星與天權星因此顛倒了位置。


    刹那之間,八卦封印圖中,那兩顆陰陽眼裏的火焰連在了一起,一個燃燒著的“封”字,在八卦圖中已然成型。


    妖邪之氣,在火焰中燃燒片刻,便爆裂散開,形成了漫天的煙火,猶如煙花炸裂這般迷人。


    此番景象,也隻能在夏宇龍的通天眼中才能看見。


    雖然迷人眼球,但這背後,卻隱藏著可怕的反噬力,這也正是夏宇龍最擔心的地方。


    夏宇龍沉默不語,且眉目越發緊鎖,讓大胡子他們都繃緊了神經。


    通天眼中,夏宇龍清楚地看見,那漫天的煙火,化作了無數隻黑色魔掌,向地麵上直擊而來。


    “快,鑽進沙土裏去……”


    話音未落,整個大地猛烈地震顫了起來。


    高處的沙丘瞬間被震塌了,林中傳來了劈裏啪啦的巨響聲,乍一看時,那些高大的樹幹已悉數被魔掌攔腰折斷。


    邪惡的反噬之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寒光之下,目及之處盡是漫天黃沙。


    大胡子、黃玉、大魔怪被這反噬魔掌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們一邊揮舞著手中的利器,一邊護著白高往低處撤去。


    眨眼之間,山坳之下,五顏六色的火光四處開花,迷人的煙火已在風沙中爆燃開來。


    神龍斬魔劍已捏在夏宇龍掌心,他躍身而起……


    半空中,他身影靈動,劍尖拖拽出了長長的火焰。


    “呀!”


    他再次使出洪荒之力,揮劍的速度千變萬化,快如閃電。


    那紅色火焰,時而幻化颶風,時而又化作了漫天的苦海悲雨,時而又爆閃出一道道刺眼的閃電來……


    總之,這世間的萬事萬物均能為之所用了。


    “啊!”


    他再次向夜空中發出一聲呐喊,那幻化的萬物再次幻化,變成了千萬條青龍,向漫天的邪惡之氣裹挾而去。


    “三弟,小心!”大胡子在下邊喊道。


    是的,夏宇龍隻顧著保護大夥兒的安全了,卻將身體給暴露了出來。


    他的後背不斷被邪惡的魔掌擊中。


    一股股妖邪之氣,燃燒著從他身體中穿插而過,他變得心神不寧起來,全身的真氣被打亂了。


    “噗呲”一聲,夏宇龍口中吐出了黝黑的血液。


    他腳下發軟,頓感全身無力,迅速收回了內力,神劍上的幽紅色劍光已消失殆盡。


    那些被青龍狂卷的邪惡之氣,再次卷土重來,一隻巨大的魔掌已匯聚成型。


    “砰!”


    這聲巨響傳來,前方整座山峰已被魔掌踏平。


    妖邪之氣裹挾著煙塵四處彌漫,夏宇龍已不見了蹤影。


    綠洲之上,第二波反噬魔力就這樣消停了下來,大胡子他們均受了不同程度的內傷,嘴角上的血液如絲線般流淌。


    四人躺在地上,緩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白高右腹部的三根肋骨被壓斷了,他躺在地上來回翻滾,疼得吱呀直叫。


    夏宇龍依舊不見蹤影,他生死不明。


    看著漫天的黃沙,大胡子等人卻是一籌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破塵而出,這正是狼人背著夏宇龍步履闌珊走來。


    原來,反噬魔掌威力巨大,不僅將前方整座山峰給踏平了,還壓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掌來。


    夏宇龍在巨坑中動彈不能,深坑中燃燒著邪惡的磷火,他的身體被熾熱的火焰燒得通紅。


    狼人不顧安危,一頭紮進坑中,奮力將夏宇龍救出,他身上有多處被灼傷,疼痛感直攻心門。


    大胡子他們迎上前去,從狼人背上接過了夏宇龍。


    “啊,三弟!”大胡子焦急萬分,“你怎麽樣了?”


    受到魔掌反噬,大魔怪邪念瞬間爆發了。


    他暗自尋思道:“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趁此危機了結了他們,到天魔戰神那裏領賞去!”


    “呼呼”兩聲,他抽出了雙魔錘,已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


    夏宇龍緩緩睜開雙眼,環視著大胡子他們笑了……


    有氣無力地說道:“胡大哥,不礙事,我已經死過一回了,絕不會再死第二回!”


    他那善意友好的目光,向布滿陰雲的大魔怪臉上投去,“二哥,這一路來辛苦你了,做三弟的關心不到,我心裏有愧啊!”


    聽了夏宇龍的話,大魔怪心中一顫,開始懷疑人生了。


    “啊!”他從噩夢幡然醒來,尋思道,“真的嗎,三弟懂我!大魔怪啊大魔怪,三弟又沒得罪你,你為何想對他下毒手?”


    他長籲一聲,兩手鬆開了,“砰砰”兩聲,雙魔錘掉在了沙土上。


    “我……我……”他支支吾吾起來,“三……弟……哪裏的話,我也沒盡到做二哥的本分啊!”


    大胡子熱血沸騰,捏緊了雙拳,說道:“隻要我們兄弟幾人齊心協力,何愁走不出這封印圈,何愁三界不定!”


    淺淺的月光下,大胡子、大魔怪、夏宇龍三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夏宇龍站起身來,望向了延綿的沙丘……


    片刻,他眉頭皺起,自言道:“《反噬靈咒》一書中提到,在封印圈裏,萬事順其氣,不可逆其行,若遵之從之,勢必被這邪惡之力給反噬了去,如逆其道行之,到最後亦是弄得兩敗俱傷!”


    話畢,卻聽見白高又咿咿呀呀地叫嚷起來……


    說道:“哎呦,癢死我了,癢死我了,這傷口痛也就罷了,竟還這麽奇癢無比。”


    他在地上來回翻滾,十分痛苦。


    “白大哥,傷口又發作了嗎?”


    夏宇龍俯下身去查看白高的傷情,卻發現他肋骨的斷裂處已經在漸漸地愈合了。


    他心下大喜,說道:“白大哥你的傷已經好了,一定是白貴妃娘娘讓你服的救魂丹起了作用。”


    白高也喜道:“真的嗎,我姐姐果真沒有騙我,有仙氣護體,往後我不會再拖你們後腿了!”


    夏宇龍喜中帶憂,前路還有多少艱辛,他自己也不知道,白大哥能否在封印圈中保全自我,他心裏還真是沒了底兒。


    就在臨行前,白貴妃叮囑他道:“恨鐵不成鋼啊,我這三弟不太守規矩,時常讓我焦心,他暫且有救魂丹護體,但此丹並非萬能,我把他交給了,你一定要管束好他,別讓他犯錯了,有不當之處,盡管批評便是。”


    夏宇龍知道,白貴妃此話說得委婉,其言下之意,是要護好她弟弟的周全。


    “請娘娘放心,白大哥一定會沒事的!”


    夏宇龍信誓旦旦,打下了這包票。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才剛踏入這封印圈,他們就出師不利了,遭遇到如此巨大的魔幻阻力。


    而且每向前走一步,竟是這麽的艱難,他真是小瞧了這封印圈中妖魔的反噬之力了。


    往後白大哥要是再遇到什麽不測,他又該如何向貴妃娘娘交代,總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予救魂丹吧?


    此番反噬魔力襲來,也使得夏宇龍他們性情大變。


    每個人都表現出一些狂躁不安,他們的心裏似乎發生了扭曲,漸漸地變得殘暴貪婪、相互猜忌和自私自利了。


    六人在綠洲中緩緩前行,漫無目的。


    他們互不搭理,都將對方視作了邪惡之物。


    靈魂在他們肉體上時隱時現、呼之欲出,他們幾乎喪失了意識,如行屍走肉。


    在這抽魂剝肉般的封印下,他們口幹舌燥極了。


    六人當中,夏宇龍的意識是最清醒的。


    在他根魂深處,被喚醒的魔眼龍珠,正將侵入他體內的妖魔之力一點點吞噬。


    他能感覺得到每個人心裏的變化……


    狼人對他已抱有二心;


    大胡子和黃玉隻想回到冥城中去,過他們快樂逍遙的日子;


    大魔怪想取了投名狀,投靠天魔戰神;


    白高在心裏痛罵自己,為何不聽姐姐一句勸,與這毛頭小子瞎混什麽?


    當然,毛頭小子指的就是夏宇龍了。


    夏宇龍自個兒也身陷虐心的囹圄。


    如籠中之鳥,想要展翅高飛,奈何身心都被囚禁在這彈丸之地,無法自拔。


    對兄弟們的異心,他已是無能為力了。


    越往深處,六人越是抓心撓肝,如喪屍般行走,他們的身體已是極度虛弱,極度疲憊。


    突然,前方的密林邊上,出現了一潭清水,那抹彎月正靜靜地倒映在清水中。


    “啊,這裏有水解渴!”


    大胡子他們迫不及待,衝了上去,趴在水潭邊上咕嚕嚕地喝起水來。


    由於自私、猜忌心裏作祟,大胡子、大魔怪、狼人、白高、黃玉竟然在水潭邊上大打出手了。


    他們相互撕扯,都想將水潭據為己有,喝幹水潭裏的水。


    刹那之間,水潭上空劍影灼灼、寒氣四溢,五人已兵戎相見。


    眼看很快就要血染水潭了,尚有一絲清醒意識的夏宇龍衝破了封印的桎梏。


    他大喊一聲:“都給我停手,不可自相殘殺!”


    聲音龍吟般震耳,將潭水震得沸騰,也把大胡子他們從迷迷幻幻的噩夢中拉了回來。


    五人氣血倒行逆施,口吐血液,又黑又臭。


    認真回想起《反噬靈咒》書中內容,細細品來,夏宇龍恍然大悟……


    為何會行屍走肉?


    原來是動到了體內的真氣,“莫要強求理,心平待氣梳……”


    他不由得念了出來,這書中的古理,還是要小心遵循才是。


    方才情形萬分緊急,竟隻想著保命,將第一次的應對之策全都拋在了腦後,違背了天道常理。


    夏宇龍疏氣調息片刻,待體內真氣得以充盈……


    他讓大胡子等人盤腿而坐,迅速拿了他們的中樞穴,而後順督脈走百會,又通任脈走檀中。


    最終,推動他們體內的汙邪之氣,順著均勻的氣息,匯聚於百會穴上,散化無形。


    六人的身體才剛得以恢複,便聽見劈裏啪啦的打鬥聲,自前方的密林中傳來。


    狼人幻化成煙,循聲刺探情況而去。


    眨眼工夫,他便回來稟報道:“主人,是一蒙麵女子,正與江湖各派纏鬥!”


    “走,快去看看。”


    聽到是白衣女子,夏宇龍又驚又喜,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張仙,興衝衝地領著大夥兒直奔而去。


    遠遠便聽見有人喝罵道:“小妖女,這回看你往哪裏跑,快把小命交出來吧,哼哼,今天我一定要擒住你這小潑婦!”


    此聲音帶著魂魔之氣,十分詭異嚇人,卻聽得熟耳。


    夏宇龍心中一驚,尋思道:“說話的人莫非就是左天陽嗎?”


    他全身熱血沸騰,領著大夥兒加快了腳步。


    待出了這片小樹林,前方是一望無際的空曠草地。


    隻見,有幾百號衣衫襤褸的男子,正圍著一個白衣女子。


    這些人身穿各派道服,有乾山派、巫山派,坤魂派、道仙派……


    總之,中原江湖上各派人士都有。


    他們有的手持佛塵、有的提著利劍,有的握著九陰太極勾,有的戴著護手銀圈,十八般兵器應有盡有。


    那罵人的話音剛落,各派人士便舉著利器,爭先恐後地朝白衣女子一擁而上。


    白衣女子腳尖點地,猛然旋轉身子,輕飄飄地向上竄起,手中利劍四下揮舞。


    “唰唰唰唰……”


    一道道劍氣暗波襲出。


    圍攏上來的各派人士紛紛中劍,哀嚎著滾落一地,亂作一團。


    白衣女子落回地麵,仰天笑道:“你們這群烏合之眾,拿什麽來和我鬥,你們可知我爹爹就是天魔戰神嗎,就不怕我爹爹取了你們的狗命!”


    為首的是一瘦高男子,他學著白衣女子懷抱長劍,自人群中大搖大擺走出來……


    輕佻道:“你爹爹如果是天魔戰神,那我爹爹就是天王老子了,哼,據我們所知,天魔戰神隻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妻子,從來沒聽說過,有你這麽個不爭氣野種啊!”


    人群中有人嘿嘿笑道:“如果你想做他的小,我們定當全力為你引薦,到時候做了戰神的夫人,可別忘了在天魔戰神麵前美言兄弟們幾句啊!”


    “哈哈哈哈!”


    眾派人士放浪形骸,大笑起來,他們笑得前撲後仰,甚是囂張跋扈。


    還有人調戲道:“你這小騷娘,看你長得柳葉枝條的,如果被打壞了,我們會心疼的,不如在此服侍咱們,你我都逍遙快活!”


    話畢,眾派人士又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此番浪笑,比先前更甚了。


    也有人喝道:“小妖女,別以為戴了麵紗,我們就認不出你了,你不就是乾坤派那沒爹沒媽的假小子嗎,還敢自稱天魔戰神的女兒,真是潑婦罵街,不知麵皮有多厚!”


    聽著這些汙濁言語,夏宇龍心中極度憤怒。


    他沉著氣,向身旁的狼人和大胡子等人使了個眼神……


    打著心語,暗示道:“領頭的正是左天陽,此人到處惹是生非,大夥兒先都別動手,一切聽我指令行事。”


    長時間的磨合,他們早已讀懂了彼此的心聲。


    大胡子四人均氣沉根魂,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隻有白高仍是個二愣子,他不理解夏宇龍的暗示,興衝衝地舉劍,叫喊著欲要衝入人群中,殺他個片甲不留。


    “胡鬧!”大胡子搶上一步,一把將其按倒在地,“不可莽撞,靜觀其變!”


    白高咧嘴一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見龍兄弟帶刀的眼神,我以為……”


    大胡子喝道:“你這高大個兒,別再說話了,三寸不爛之舌留著他日用!”


    白高撇著嘴:“說話放屁,個人願意!”


    動靜鬧得有些大了,但全然影響不到各派人士圍獵白衣女子的“雅興”。


    相反的,各派人士的吵嚷聲、嬉笑聲,已將二人那點兒對話給掩蓋了下去。


    麵對各派人士肆無忌憚的挑釁,與不堪入耳的辱罵,白衣女子怒火中燒,恨到骨髓。


    但她並未因此喪失理智,而是將憤恨轉化成了無聲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平靜得可怕,猶如一潭碧水,深不見底。


    慘淡的月光下,白衣女子緩緩將利劍舉至眉心,劍光灼灼,寒氣逼人。


    她眼神深邃犀利,眉宇間透露出陰森森的殺氣,看樣子她是要大開殺戒了。


    眾派人士也嗅到了空氣中的異樣,他們的嘲笑聲嘎然而止,氛圍又陡然緊張起來。


    左天陽已站穩馬步,擺出一字步劍招式,他氣沉胸腔,斜眼環視左右……


    陰聲道:“我們人多,沒必要害怕這小妖女,大家一起上,今天把她給滅了!”


    “廢話少說,開打吧!”


    話音剛落,白衣女子已提劍刺來,身體輕如飛燕,動作快似閃電。


    利劍在她手中輕盈靈動,起起落落,滌蕩起一暈暈劍波漣漪。


    幽白色劍花,以她為中心四散飄溢,猶如一束正在盡情怒放的滿天星,清脆的唰唰聲不絕於耳……


    還未看得過癮,卻驚現出了可怕的一幕。


    人群中血肉橫飛,衝在最前邊的眾派人士,有的被削去了頭顱,有的被肢解了身體,慘狀不忍直視。


    左天陽越來越貪生怕死,就在白衣女子在出劍時,他變成了縮頭烏龜,快速往眾派弟子身後擠去。


    白衣女子盡情釋放心中憤怒,出劍的招式變得越來越邪惡毒辣。


    劍由心生,白色劍氣變成了妖黑之色,所及之處,各派弟子均被刺瞎雙眼,隨後七孔流血,真氣奔瀉,化作了一堆堆白骨。


    夏宇龍看得揪心,脫口喊道:“仙兒,莫傷了他們的性命!”


    白衣女子循聲看來,將注意力轉移至了夏宇龍身上,眼神中殺氣大減。


    趁此時機,左天陽飛身躍起,手中利劍直指白衣女子要害。


    眨眼之間,白衣女子已命懸一線,那鋒利的劍尖,已刺到了她的腹部。


    “休要傷我仙兒性命!”


    夏宇龍化身成影,越過了眾人頭頂,神劍毫不猶豫地刺向了左天陽持劍的右手。


    “啊!”


    這聲慘叫,乃白衣女子與左天陽同時發出。


    又聽得“哐當”一聲,左天陽手中的長劍應聲落地。


    他右手上的大拇指,已被夏宇龍的神劍給削了去。


    “你……你卑鄙!”


    看到神劍上那血紅色的火焰,他驚恐異常,捂著傷口連連後退。


    與此同時,大胡子他們五人也一擁而上,喊殺著衝入人群。


    各派弟子大亂陣腳,又被迫卷入了這場廝殺中。


    “仙兒,哥哥不能再讓你有事了!”


    夏宇龍摟住了中劍的白衣女子,將其抱在懷中。


    倒下瞬間,麵紗被風撩起,從她挺拔的鼻梁上緩緩滑落,那張絕美又略帶憂鬱慘白的臉龐,展露在了出來,在清淡的月光下,是這般的清晰。


    “啊!”


    她唏噓一聲,想拾起麵紗又蓋回臉上,但腹部劍傷疼痛,使她不能動彈。


    二人的眼神就此相接,凝視良久……


    夏宇龍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輕聲道:“仙兒,別再鬧了,回到哥哥身邊吧,無論到哪裏,哥哥定會好好保護你!”


    白衣女子使勁推了夏宇龍一把,怒道:“還請公子自重,公子認錯人了,我叫秋水,並非是你的仙兒。”


    夏宇龍將白衣女子緊緊摟在懷中……


    嘴唇貼在她耳根下,柔聲道:“怎麽,我的仙兒又改名字了,上回叫什麽來著,叫水月是嗎,嗬嗬,這回怎麽又叫秋水了?下回別再改名字了,哥哥記不住,哥哥隻記得仙兒!”


    “快放開我!”白衣女子扭動著身子,想要掙脫夏宇龍。


    “別動!”夏宇龍卻將她越摟越緊,“仙兒,你受傷了,哥哥得找個地方,好好替我的仙兒療傷。”


    說著,他探出點穴指,拿住了白衣女子的氣海穴和關元穴。


    白衣女子傷口上流淌的血液瞬間止住,痛感也大大緩解。


    夏宇龍懷抱著白衣女子緩緩落地……


    各派弟子約二十來人,舉著明晃晃的利劍圍攏了上來。


    夏宇龍揮劍狂掃,說道:“我本不想殺你們,既然你們為難我的仙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呼呼!”


    火紅色劍氣溢出。


    “啊!”


    湧上來的這二十來人,被攔腰折斷,倒在了血泊中。


    夏宇龍左手摟著白衣女子,右手刺出神劍撐於地上。


    他頗為沮喪,低垂著頭,不敢直視自己製造的“慘案”,他此次大開殺戒,僅是想為仙兒出出這口惡氣。


    如果再叫他殺人,他是下不去這個手的。


    此時,大胡子他們已將各派弟子斬殺殆盡,放眼望去,草地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雖然夏宇龍不主張大肆殺生,但為了白衣女子,他狠心一回又如何!


    他看著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說道:“誰要是為難我仙兒,我絕不饒他!”


    白衣女子望著茫茫大漠,冷冷地道:“公子認錯人了,我不明白你說的仙兒是誰,還請公子自重,請放開我吧!”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


    在密林深處,傳來了這悠揚清脆的響鈴聲。


    乍一聽時,是幾個小鈴鐺齊聲響起,聲音入耳,讓人如癡如醉。


    夏宇龍心下一緊,一臉嚴肅地看著大胡子他們……


    壓低了嗓音說道:“不好,大夥兒注意了,是靈杖法師來了。”


    “哈哈哈哈……”


    林中傳來了詭異的陰笑聲,說道:“算你小子有眼力,真是冤家路窄啊,咱們竟會在這裏見麵。”


    一道慘白的人形光影,自林中飄來,話說間,已逼至了夏宇龍跟前。


    正是靈杖法師,他身後還緊跟著一具白骨。


    定睛細看時,這具白骨卻是負在他背上的。


    “砰!”


    他將靈杖往地上重重一頓,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白衣女子看著靈杖法師,有氣無力地笑道:“你都病入膏肓了還出來害人麽?”


    聽到“病入膏肓”幾字,靈杖法師勃然大怒,臉色如紙灰般,陰沉得可怕。


    他冷“哼”一聲,環視一眼滿地的死屍……


    上氣不接下氣,搖頭歎道:“這些人啊,真……是……一個個沒用的東西!”


    靈杖法師抽出白色絲巾,抹去了嘴角上的血液,他一邊扭動著靈杖,六個小法鈴相互碰撞起來。


    隨著“叮叮當當”的聲音響起,滿地的死屍竟又全部複活了過來。


    他嘴角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笑,如刀的眼神轉向了白衣女子,又猛地搖動起了手中的靈杖。


    白衣女子腹部的劍傷瞬間爆燃,幽藍色火焰絢爛奪目。


    “啊!”


    她忍受不了這樣的疼痛,當即便暈厥了過去。


    左天陽提劍自林中竄出,他有恃無恐,來到了靈杖法師身後。


    他雙手叉腰,叫嚷道:“法師魔力無邊,定為天魔戰神一統三界掃除障礙,替天魔戰神殺了他們!”


    複活的各派人士發出嘶吼,拾起地上利刃,又圍攏而來。


    法杖上六隻小法鈴相互碰撞,“叮當”之聲越發動聽,猶如升仙的催眠曲,讓人沉醉美夢,無法自拔。


    夏宇龍他們昏昏欲睡,今生所經曆的一切美事,都浮現在了眼前。


    那猙獰可怕的笑容,全寫在了靈杖法師的臉上。


    “砰!”


    他將靈杖在地上重重一頓,“哼哼,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們的忌日,待我將你們化作膿水,我要拿你們去泡酒喝,治好我的肺癆病。”


    這危急時刻,西邊的山頭上,傳來了嗚嗚的狼嚎聲。


    聲音渾厚有力,刺破夜空,向很遠很遠的地方傳將而去。


    夏宇龍和狼人均從美夢中驚醒,這狼嚎聲對他倆來說,竟是這般的熟悉,牽扯著二人的心魂。


    此時,大胡子他們也已兩眼翻白,腳下沒了重心,很快就要癱軟在地,變成一堆爛泥了。


    狼人喊道:“主人,你們快走,我殿後!”


    話說間,狼人已幻化六股黑煙,飛一般速度向那搖晃的法杖飄去。


    “叮叮當當”的清響聲戛然而止。


    大胡子他們腦仁一陣刺痛,眼前突然敞亮,從美夢的泥潭中抽出了身。


    “快走!”


    夏宇龍背負白衣女子,領著大夥兒,快速地向西邊的群山飛奔而去。


    如果不是為了護白衣女子周全,他早就與靈杖法師纏鬥在一起了,又怎會逃得如此狼狽。


    前方道路並不平坦,越往西去,路麵越發崎嶇難行。


    沒過多久,迎接他們的是一巨大的峽穀口。


    峽穀兩邊,是高聳延綿的山峰,一眼望不到頭。


    山腰以上白雪覆蓋,終年不化。


    偏西的圓月正處於道峽穀的正中央,被兩邊高大的山峰輕輕捧起。


    寒光毫不保留,盡情地灑進了峽穀中,為冷冰的峽穀增添了幾分寒意。


    圓月錚亮異常,猶如一盞明燈,靜靜地指引夏宇龍他們前行。


    “快……快……跟上他們,別讓這小子再跑了!”


    靈杖法師怒不可遏,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沒喊出幾聲,又咳得不行。


    他真的是病入膏肓了,夏宇龍的血,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叮叮當當……”


    他使出最陰毒的內力,猛地搖晃起靈杖。


    緊接著又將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頓,六股黑煙自小法鈴中被逼了出來。


    黑煙聚攏成型,向前方翻滾而去。待煙塵散盡,狼人那凶惡的麵孔露了出來。


    他怒視靈杖法師,喝道:“你已是將死之人,何必苦苦相逼,多給自己留些陰德吧!”


    靈杖法師捂著嘴,輕咳兩聲……


    陰沉著臉笑道:“你就是壞我好事的那隻惡狼吧,想不到你因禍得福,不知是哪路神仙傳授了你仙氣,哼哼,用你來治我這富貴病,那是最好不過了。”


    話畢,他口念咒語,輕輕扭動起靈杖來。


    “叮叮當當……”


    六個小法鈴相互撞擊,聲聲悅耳動聽,又讓人忘記了前塵煩事。


    原先在六個小法鈴中,狼人留下了內傷,此番音波來襲,他五髒六腑疼痛難忍。


    所幸他有仙氣護體,很快能將音波抵消。


    他知道,主人已經走遠,不可再戀戰,他幻化成煙,消失在圓月那方。


    “你……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快給我追!”


    “是,為了法師的病,我們豁出去了!”


    左天陽自靈杖法師身後竄出,領了眾派弟子,喊殺在草原上起起伏伏、東倒西歪。


    他們一窩蜂,是一群烏合之眾,成不了氣候。


    靈杖法師孤身一人,站在樹林邊上。


    “誰要是治好了我的病,我願意為他當牛做馬!”


    他奔出幾步,便狂咳不止,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這些白眼狼,這才剛把你們救活,這就把老子給拋下了,呸,一個個沒義氣的東西!”


    眾派弟子已經跑遠,僅靠蠻力和腳下輕工,定是追不上的了。


    他長歎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往身後林子看去……


    又罵道:“你們這些飯桶,全都是廢物,待我稟報長老,將你們都給殺了!”


    林中出現了騷動,但猶抱琵琶半遮麵,裏邊的人遲遲沒有現身。


    靈杖法師急不可耐,跺著腳又高聲罵道:“你們這些飯桶,動作都給我快些,別讓他們搶了頭彩!”


    他情緒激動,牽扯了內氣,口中再次噴出濃稠的血液。


    情急之下,靈杖法師隻得默念咒語,將靈杖往空中拋去。


    骷髏人摟著他躍身而起,輕飄飄地落在了法杖上。


    “呼”的一聲,法杖托著靈杖法師向群山飛去,沒過多久,便越過了眾派弟子頭頂,幻化成黑色煙霧,消失在了茫茫月色中。


    靈杖法師知道,借助靈杖行騰飛之事,雖然速度很快,但會極大地耗損他的陰根之氣。


    不知還要吸盡多少人的陰氣才能補得回來,卻也是無奈之舉了。


    一大隊人馬約五六百人,從密林中湧出。


    他們是西風族人,身穿騎兵服飾,騎著高大的白馬,身後背著長弓,腰間挎著青銅利劍。


    每個人臉上均蒙上了黑色麵紗,眉宇間透露出難以捉摸的殺氣。


    他們五十人一排,整整有十列,每排整齊劃一,看起來莊嚴肅穆,讓人窒息。


    中間那為首的騎兵,是一名矮個兒壯漢。


    他凝視前方片刻,又斜眼環視左右……


    緩緩說道:“不急,先原地休整,等肺癆鬼走遠了,咱們再走,他是個不幹淨的家夥,大夥兒都與他保持些距離,莫要被他的絕症給傳染了,誰要是不聽指令,沾了他的晦氣,將格殺勿論,都聽清楚了嗎?”


    “是!”眾騎兵齊聲道。


    “你們這群廢物,吃屎長大的嗎?竟敢在後麵說我壞話,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沒有長老護著,我絕不會留你們!”


    前方傳來了靈杖法師的說話聲,他越說越氣,狂咳不止,聲音漸漸遠去,直至完全消失。


    為首的騎兵望著遠方,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不屑地道:“有我在,怕他個球啊,我可是長老的侄子,長老沒一男半女,我就是他的兒子,這肺癆鬼再大膽,也不敢動我們一根毫毛的!”


    說著,他雙腿夾了夾馬背,韁繩往馬屁股上一抽,胯下的白馬發出一聲嘶鳴,噠噠的馬蹄聲響了起來。


    眾騎兵保持了原有的隊形,向前方緩緩開拔。


    狼人嗅覺靈敏,他知道主人已往山穀中去了。


    為引開各派弟子和靈杖法師的追殺,他一頭紮進了茫茫雪山中。


    為劫取狼人身上的仙氣,靈杖法師對其窮追不舍,眾派人士緊跟在後,一前一後地進入了一望無際的雪海中。


    西風騎兵在雪山腳下駐足良久,沒有再貿然前行,就地駐紮了下來。


    那為首的矮個兒壯漢認為,此刻進山,不是明智之舉,先讓雙方纏鬥。


    待兩敗俱傷時,進山收拾殘局,到時靈杖法師不僅任由他擺布,還可生擒那“野種”,可謂是一舉兩得之事。


    這是他的如意算盤?


    但他的考慮總是欠妥,如意算盤最終打成了失意算盤。


    “嗷嗚!”


    這撕心裂肺的狂吼,不時地從雪山深處傳來,聲音響徹天際,猶如巨獸發出。


    由於動靜太大,高山上持續出現了雪崩,聲音雄渾沉悶,時近時遠,久久回蕩在山穀中。


    兩種聲音相互交織,讓人膽寒。


    突然間,漫天飛雪自頭頂上飄落而下,雪花越下越緊,猶如天塌下來一般。


    環顧四周,峽穀中到處彌漫著雪煙,四周白茫茫一片,已看清楚半步開外的事物。


    眼前隻見幾個黑影在晃動,分不清誰是誰了。


    就這這時,頭頂上傳來了烈烈的聲響。


    抬頭望去,一個無比巨大的黑影壓了下來……


    “啊,不好,上邊雪崩了!”


    夏宇龍當機立斷,領著大夥兒拚命向前狂奔。


    他們的身影快如閃電,漫天飛雪砸落,打在裸露的皮膚上,如刀割般疼痛。


    在遠處看來,峽穀兩邊山峰上的雪崩,猶如竹筒倒黃豆,毫不保留地傾瀉而下,掩蓋了大半個峽穀。


    所幸夏宇龍他們都身懷絕技,半頓飯工夫便逃出了雪崩區域。


    一行人相互拉扯、幫襯,蜷縮到了一筆直的懸崖下邊歇氣。


    夏宇龍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濕透,白衣女子趴在他背上仍安然沉睡。


    待抖掉身上厚厚的積雪,夏宇龍才發現白高已不見了蹤影。


    一時間所有人都慌了神。


    大胡子罵咧道:“山大無柴的家夥,關鍵時候就掉了鏈子,你說氣不氣人,這茫茫雪山,莫非是飛了不成。”


    夏宇龍沉住氣,使出通天眼,四下找尋起來。


    在峽穀深處,他看到白高被埋在了雪崩之下,已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令夏宇龍驚奇的是,與白高一起被埋葬的,還有另外一名女子。


    此人披頭散發,穿著稀奇古怪,皮膚雖然紅潤,但略顯幹癟,像是已經死了很久了的。


    “嫂子,您先幫我看著仙兒。”


    夏宇龍將白衣女子交給了黃玉照顧,與大胡子、大魔怪向深穀中飛奔而去。


    三人輕踏著厚厚的積雪,很快尋到了白高被埋的位置。


    夏宇龍抽出腰間鐵鍬,將積雪快速扒開,白高的上半身露了出來。


    “你說氣不氣人,竟在這冰天雪地中呼呼大睡!”


    大胡子一邊埋怨,一邊與大魔怪將白高從積雪中拽出,令他們驚奇的是,另一人也被帶了出來。


    此人為一女性,正是夏宇龍通天眼中那怪異之人。


    她身材修長筆直,穿著花布長袍,十七八歲的年紀,看似妙齡少女。


    但她雙眼鼓瞪,凶神惡煞地怒視前方,眼神中透露出極度失望和恐懼。


    麵部亦是痛苦至極,臨死前,像是遭遇了遭難和病痛。


    “啊,這是雪中僵屍啊!”


    大胡子心下大驚,不忍直視眼前慘狀,隨口喊出了這句話。


    夏宇龍已顧不上其他,迅速對白高進行施救。


    他使勁地掐了白高的人中,而後又按壓了他的胸部數次,就差往他嘴裏吹氣兒了。


    片刻,白高打了一聲嗝,呼出一口長氣,才悠悠轉醒。


    白高躺在大魔怪懷中,看著灰白色的天空……


    驚恐未定地道:“太可怕了,這天上竟有死人掉下來,哦,不不不,她不是死人,她是僵屍,她把我給絆倒了,我們抱在了一起,被白雪給掩埋了。”


    在皇城中,白高見過無數死人,各式各樣的死相,他都見過,早已習以為常。


    但此僵屍的樣子,讓他眼前一黑,瞬間暈厥過去,在他腦海裏已揮之不去,成了陰影。


    過得片刻,白高才從極度的恐懼中緩過神來。


    看到夏宇龍他們都還在身邊,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那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當看到身旁這具幹屍時,他心下又是一緊,再次受到了驚嚇……


    咿咿呀呀地嚷道:“是……就……是這個屍體,披頭散發的,她怎就陰魂不散了呢,快……快把她趕走啊。”


    大胡子撇著嘴,嘲笑道:“枉費你做了大半輩子捕快,連這點害怕都承受不了嗎,她早死了,陰魂也早已破散,有何畏懼的,嘿嘿,你的捕快當得真是夠窩囊的啊!”


    夏宇龍俯下身來,拍了拍白高的肩膀……


    安慰道:“白大哥,別害怕,正如胡大哥說的,死人不足為懼,還有我們陪著你呢!”


    看到夏宇龍剛毅堅定的眼神,白高心中的恐懼感再次大減。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說道:“好好好,有龍兄弟在,我白某人還害怕什麽,我白某人是幹過捕快的,死人我算是見得多了!”


    “嗯,隻要白大哥平安無事,宇龍心中也就踏實了!”


    夏宇龍微微點著頭,但他心中又升騰起了很多疑慮。


    他向聳入雲天的山峰上看去,這山上怎會有如此怪異的屍體。


    從屍體的服侍看,並不是本朝人,也不像他國之人。


    帶著疑慮,夏宇龍輕輕按了按屍體的臉部,被壓處凹了進去,沒有再彈回來。


    他並結合《論僵屍年限》一書判斷,大致得知,此人被埋藏在雪地裏,怕是有上萬年時間了。


    “三弟,有何發現?”大胡子在一旁追問起來。


    夏宇龍並未出聲,專注地使出通天眼,向僵屍的體內看去。


    隻見屍體中的血液雖然早已凝固,但在血液裏,卻有一種極為細小的怪蟲,仍在緩緩蠕動身子。


    突然,他想到姚爺爺被妖蝠咬傷時,進入血液裏的那些怪蟲,兩者會不會有什麽聯係?


    但此怪蟲的頭型為半圓形狀,全身毛茸茸的,難道此人亦是死於惡獸之口,這些細小的蟲子,一定就是罪魁禍首了?


    在姚爺爺升仙之時,他不讓旁人近身半步。


    說是妖蝠利齒上的唾液,具有傳染性,誰要是被感染了,就算神仙下凡,也無力回天了。


    正在此時,大胡子伸出手掌,要替僵屍合上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哀聲說道:“你都死這麽久了,卻還凡眼開光,唉,也沒人替你收個屍,算你遇到了好人,由我胡某人最後送你一程吧!”


    夏宇龍趕忙搶上前去,拿住了大胡子的手……


    急道:“大哥,別碰她,她身上有小蟲子,會傳染人的!”


    “啊!小蝌蚪?”大胡子將手縮了回來。


    他愣了片刻,看著夏宇龍嘿嘿一笑,說道:“還好三弟提醒及時,我聽三弟的便是……”


    “唉!”


    他長歎一聲,“你看,我走到哪裏,她那雙眼睛就看到哪裏,讓我心裏很不踏實,咱們就做做好事,把她給埋了吧!”


    “嗯!”


    夏宇龍點了點頭,揮舞鐵鍬,使出“一掃光”招式。


    地上積雪紛紛揚起,將死屍蓋了個嚴實。


    突然,夏宇龍想到了什麽,他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猛然轉頭看著白高,嚴肅問道:“白大哥,你有沒有被屍體給傷到?”


    “這個?”


    白高認真回想起來,在他的印象中,屍體是絆住了他的右腳,才使他跌倒的。


    “我看看!”


    他毫不猶豫地挽起右邊褲腳,一道劃痕出現在了腳踝上。


    劃痕雖淺,隻有一些紅腫,並未出血。


    但通天眼中,夏宇龍還是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是的,傷口沾滿了細小蟲子,它們正在蠕動,有些已經進入到了身體的血液裏。


    這些蟲子與僵屍裏的一模一樣,而且還在不斷地分化繁殖,很快就能侵蝕到全身。


    是啊,白大哥已經感染了小蟲子,看來他是凶多吉少了!


    夏宇龍倒吸了一口涼氣,背心發出陣陣寒意,在這冰冷的深穀中,額頭上竟滲出一粒粒汗珠來。


    他咬著牙,在心中呐喊道:“白大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如何向貴妃娘娘交代!”


    看到夏宇龍一臉陰沉,大胡子、白高、大魔怪心中也有了不祥的預感。


    三人麵麵相覷,心中各有所想、所懼、也各有所盼……


    大胡子急著問道:“三弟,白大哥怎樣了,他有沒有被感染?”


    夏宇龍從悲痛中回過神來,他想,千萬不能說出實情,會使白大哥精神崩塌的,還未到山窮水盡,得想法子救白大哥!


    他呼出一口長氣,說道:“沒事,白大哥隻是微小的劃傷,沒有什麽大的!”


    大胡子他們卻也不是什麽細心之人。


    “哈哈!”三人相視一笑,認為沒事就好。


    大胡子還咧嘴說道:“有啥怕的嘛,我就說沒事的,不必擔心,一切聽三弟的就好!”


    聽了大胡子的話,夏宇龍心中更是一陣苦悶。


    他看著茫茫雪地,眼中噙著淚水,他暗下決心,無論如何一定得把白大哥的病治好。


    “嗷嗚……”


    高山上又傳來幾聲狂吼。


    緊接著,嘩啦啦的巨響聲再次響起,漫天冰雪又從天空中飄落了下來。


    夏宇龍抬頭望去,通天眼中,隻見延綿起伏的高山上,埋的全是僵屍,漫山遍野的看也看不過來。


    密密麻麻的僵屍,正隨著雪崩往峽穀中掉落,且冤孽之氣,仍纏繞在他們身上。


    夏宇龍不禁駭然,這些人怨氣不散,重見天日後,怕是對三界不利了!如果被魔界利用,自己豈不又多了一支勁敵?


    此時,深穀那邊傳來了黃玉的急喊聲:“胡大哥,你們找到白大哥了嗎?雪崩又要來了……”


    話音未落,幾個身形巨大的黑影,在高山上一閃而過。


    兩邊的山峰震顫不止,山穀中一陣劇烈的晃動,加快了雪崩的速度。


    峽穀裏的雪越下越緊,可謂天崩地裂,再不逃就要葬身這片雪海了。


    “快走!”


    夏宇龍一行人連拖帶拽,沿路返回。


    “砰砰砰砰……”


    漫山的僵屍,如雨點般落下,砸在了他們身旁的雪地中,索性他們走得及時,沒有遭受巨大的“屍災”。


    當奔至歇腳的懸崖下邊時,雪崩再次襲來,更為猛烈,在他們身旁,僵屍已堆積如山。


    如果僵屍複活,他們將腹背受敵,陷入不可預測的境地。


    一行人顧不上其他,隻得拚命往前方狂奔……


    過了半天,頭上的飛雪逐漸減少,山穀中漸漸恢複了平靜。


    往身後看去時,偌大的山穀已被積雪填滿,雪煙滾滾,彌漫再上空。


    經過這一番折騰,夏宇龍他們已是疲憊不堪。


    此時,天色也已經大亮。


    一行人很快就要走出峽穀了,前方逐漸變得開闊起來。


    放眼望去,目及之處全是鬱鬱蔥蔥的林子,直至視線盡頭,其中還點綴著零零星星的草原。


    本以為“災難”會就此結束,大夥兒都舒緩了一口氣。


    但就在此時,峽穀兩邊的巨峰上,又傳來了破天的嘶吼聲。


    眨眼之間,聲音已越過了一行人的頭頂。


    五人還未來得及反應,雪崩又再次來襲,比先前更甚。


    “快走!”


    夏宇龍他們相互幫襯,再次向前拚命奔跑。


    “砰砰砰!”


    那幾個巨型黑影,自兩邊的山巔上一躍而下,跳到了深穀中,緊隨夏宇龍他們而來。


    沉悶的轟隆聲響個不停,整個山穀又猛烈顛簸起來。


    夏宇龍他們腳下踩滑,紛紛滾在了雪地中。


    頭頂上的雪崩遮天蔽日,如一座巨山壓了下來,一行人逃之不及,更無處躲藏。


    “呀!”


    夏宇龍揮出神龍斬魔劍,背著白衣女子飛身而起。


    在離地瞬間,他輕盈地旋轉著身子,劍刃如扇形般展開,千萬束火紅色劍花溢出。


    天空中,雪花與劍花相互碰撞,發出的沙沙聲,如颶風席卷這般刺耳。


    火紅色劍花更是耀眼奪目,將半邊天映照得一片通紅。


    也正在此時,深空顏色由藍變黑,那巨大的反噬魔掌再次出現,向夏宇龍直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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