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之內,年節的熱鬧還在,春祈又到了時節,大街小巷湧動的人都驚動了京畿府的守備,為了防止帝京湧入過多的人,今年的春集都往後延了延,省得再添亂子。


    阿笙剛走到中庭便見幾個小孩兒手裏拿著紙鳶在那放著,嬤嬤趕緊上前來解釋,這是薛家的孩子,今日幾位老夫人都到了府上做客。


    阿笙聞此特意囑咐莫怠慢了,嬤嬤笑著道,“自然是妥帖的,大夫人也一同幫襯著。”


    “老夫人知道您今日不得閑,專門吩咐了,若您要在浮生院單獨傳膳也是可以的。”


    聞此,阿笙略略地舒了口氣,她這幾日趁著朱雀樓得閑,去天水閣處理了一些事務,本是沒有多少心力再應付席麵了。


    自上次糧食之爭後,錦瑟對自己識人不清甚是愧疚,因而自請隨航,阿笙也就由著她了,畢竟她這些年連帝京都甚少踏出,能隨航去見識更曠闊的天地也是她的心願。


    但如此一來,天水閣便由方菲他們坐鎮了,能力上他們自然是沒問題的,隻是要像錦瑟那般順手還需些時日,因此阿笙免得多往天水閣跑跑。


    “哦,對了。”


    嬤嬤躬身隨著阿笙往浮生院去,忽然想起了什麽,“今日有些您的東西。”


    嬤嬤比劃了一下,“應當是一些回禮。”


    阿笙行至院內方見到了那一口箱子,用福金鎖鎖著。


    小桃見她到了趕緊將一同送來的鑰匙遞了上去,她委實也對這箱子裏的東西感到好奇。


    “這東西是從江淮送來的。”


    阿笙接過鑰匙,隨即便打了開,這滿箱子的珍珠珊瑚琳琅滿目,她隻看了一眼便下意識趕緊將箱子關上了,而後與小桃麵麵相覷。


    小桃驚得幾乎掉了的下巴怎麽都合不上,這大過年的,誰來當了這財神爺?


    這禮當真不知道該說是豪氣還是不講究了。


    “可有書信隨行?”


    “哦哦,有的。”


    小桃這才想起,隨即進屋將信取了來。


    阿笙打開一看,果然是裴鈺親筆所書,但他心中言辭尋常,多道自己甚安。


    阿笙看了看信,又看了看那箱子,怎麽看都不像是裴鈺會送的東西,但不過片刻,她便了然了,這禮怕是阿四備的。


    但這就奇怪了,若是裴鈺無事,這年節的禮他又豈會交待給阿四?


    念及此,她又看了看裴鈺的書信,筆力如常,遣詞用語也是裴鈺的風格,這一時看得阿笙甚是糊塗。


    “姑娘……”


    “嗯?”


    阿笙抬眼便見小桃喜笑顏開的模樣,朝自己睇了睇身後的方向。


    “這樣的箱子,有倆……”


    阿笙順著她的目光往身後看去,果不其然,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在那放著。


    阿笙當即吩咐人將東西全都抬進屋內再說,省得在外打眼。


    “姑娘,還有一封邀貼,是公主府送來的。”


    聽聞這話,阿笙眉目微挑,她此前當街送禮,當是將合德得罪了才是,這麽快便又送來邀貼?


    阿笙接過帖子,便往屋內走。


    清風從那一扇微開的窗戶下溜了進來,卷起一段殘香,正巧被阿笙拂過的袖邊打散,她不緩不急地打開那封帖子,隻掃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了淺淡的笑意。


    “春獵呀……”


    阿笙微斂著眉目,將那封帖子輕巧地放在案台之上。


    小桃聽聞她這話,笑著道:“今年的春來得早,這個時候春獵景色正好……”


    小桃的話未說完,阿笙便打斷了她,“去別府請大哥哥代我出席。”


    阿笙這話讓小桃不甚明白,但卻還是照辦去了。


    待小桃離開,阿笙遂研上了磨,既然合德準備動手了,那她也該做好準備了,合德這一步踏出便沒有回頭路。


    春光迤邐,照得萬物枯榮都沒了遁形之處,阿笙提筆用極其工整的筆劃寫下了兩封匿名信,一封送去了公主府,另一封則是送去了飛角巷的廣寒樓。


    三日之後,公主府以春祈為由廣邀各家在天禦場春獵,那日的車馬如龍,一輛輛華貴的寶駕出城而去,引得不少人駐足。


    但當日旁晚之時,原本的城門大街卻忽然多了許多侍衛,將城門往帝宮而去的街道全都封鎖了起來。


    不少百姓被困在路上,不明所以。


    未久便見一輛寶駕在宮衛的護送之下朝帝宮疾馳而去,就連京機衛與皇城司都同時被驚動,那一夜帝京之內燈火通明,兩營兵士帶著人挨家挨戶搜索著什麽,直至下半夜方才消停。


    次日,朝中便傳來了消息,大皇子在春獵之時被從冬眠中驚醒的黑熊襲擊,受了傷。


    然而親自前往春獵場的竇遠勝卻道,大皇子是被人暗殺,但當時有一名陌生男子衝出來,替他擋了下了襲擊。


    “不過啊……”竇遠勝放低了聲音,隻用幾人能聽清的聲音道:“那男子也不知是不是個傻的,抓著大皇子直呼‘我兒’,嚇得大皇子饒是身上中了一箭也一腳將他給踹開。”


    “當時在場的還有幾名中樞閣的官員,其中有人認出來,那男子便是從前顧氏的家主,顧氏家道中落之前,他與先皇後有婚約,曾經二人還相約私奔過。”


    說到這,竇遠勝便來了興致。


    “他抓著大皇子一個勁地叫兒子,大皇子臉都白了。我聽佐府那位大人私下說,大皇子當年是早產,但卻絲毫沒有早產兒體弱等症狀,說不定……”


    他這話一出,傅榮華趕緊讓他噤聲,“此事莫要再私下議論!”


    竇遠勝扁了扁嘴,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


    “當時所有人都緊著大皇子,等到回過神來,卻發現那男子不見了身影。”


    “依我看,昨夜裏同時驚動兩營搜索的不止是刺客,還有那個失蹤了的顧氏家主。”


    “不過據我今日所知,人是一個都沒找到,當真是奇了怪了,兩營出動幾乎將帝京翻了個底朝天,居然也沒找到人,也不知到底是藏到哪去了。”


    眾人被竇遠勝的話吸引了目光,卻沒注意到一旁的阿笙,她低斂著眉目,抿了一口嘴邊的茶水,倒似一副閑散得樂的模樣。


    當日午後,各大世族便同時收到了一則小道消息,暗市有人兜售大皇子身世的消息,但這一則消息,隻賣十兩銀子。


    帝京多的是富貴閑人,因而這則消息很快賣遍了帝京內外。


    帝宮尚未來得及捂春獵場上眾人的嘴,回過頭來便見民間上下全都在傳大皇子的身世之謎,一時將大皇子與辛氏全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大皇子是否遇刺,是否重傷,已經沒人關心了,眾人在等的是帝宮要如何交代大皇子這身世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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