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舍剛,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派人做的?”魏鳳茹氣勢洶洶地闖進魏舍剛辦公室,衝其弟銳聲叫道。


    “什麽事啊?生這麽大氣?”魏舍剛站起身。看到老姐的神態,他知道她真的動氣了。


    “你別給我裝糊塗!我問你,昨天躲哪去了?”


    房門已被秘書輕輕關上了。


    “別提了!礦上冒頂兩死兩傷!我親自帶隊下井救人去了!”


    “什麽?哪個礦?”


    “柳灣。馬上就元旦了,出了這檔子事兒,省安監局,市裏去了一大幫……你沒有看新聞?”


    “我現在很少看新聞。”


    看來她真的不管事了。盡管新聞裏充斥著無數的胡編亂造,作為一個企業家,怎麽能不看新聞呢?


    “這下要出血了。上官市長很生氣,把市裏也連累了……”


    “怎麽搞的嘛……”魏鳳茹的氣消了些,“柳灣不是一直搞得挺好嘛……”現在不必以前了,最怕的就是死人,不用問,礦業公司的所有煤礦全部停產了。


    “你剛才衝我吼什麽?出了什麽事?”魏舍剛的眼睛帶著血絲,看上去很疲倦的樣子。魏鳳茹注意到弟弟的頭發有些亂,看來他昨天確實忙的夠嗆。魏舍剛很注重儀容,尤其重視發型,最多一星期就要在固定的地方修一次發。


    “真不是你幹的?”魏鳳茹狐疑地問。


    “什麽事啊?你究竟怎麽了?小王,”魏舍剛喊進秘書,“給我姐泡杯茶,金駿眉。”


    “真不是你?”


    “什麽亂七八糟的!什麽事值得你禦駕親征?天塌了?”


    “前天早上有人打了那個姓孫的……市裏特別重視,我以為是你幹的……”


    “哪個姓孫的?”


    “算了,不是你就行了。哎,礦上出了事,他去了嗎?”


    他當然是指唐一昆。不知道從何時起,魏鳳茹和魏舍剛談及唐一昆時便以“他”指代了。


    “沒有。他隻給我打了電話,他去省裏跑貸款了。我還是沒弄明白,這個姓孫的是什麽來頭?跟你有啥關係?”


    “跟我沒關係……但跟他有關係。算了,我看你正馬踩著車呢……你忙吧。”魏鳳茹看了弟弟一眼,轉身欲走。


    “別呀,我還準備找你呢……喝點茶,坐會兒吧,喂,我誰也不見!”看到秘書進來,魏舍剛煩躁地擺擺手。


    “市安監局吳局長來了……”


    “該誰接待,讓誰去。”揮手趕走了秘書,魏舍剛對老姐說,“不是大事不會勞動你這尊神。說說吧,那個姓孫的是怎麽回事?被人打死了?沒聽說啊。”


    魏鳳茹的氣消的差不多了,於是簡要講了孫敦全的事。


    “等等,”魏舍剛神情嚴肅起來,“你說那本書叫什麽名字?”


    “《白晝》。我看了大概,確實是寫的東湖……”


    “怪了啊……第一,這件事應該是他辦的才對啊,怎麽懷疑起我了?第二,這個姓孫的從哪兒搞到東湖的發家史的?”


    魏鳳茹心底的疑惑再次升起來,“不,絕對不會是他!即使他要收拾這個姓孫的,也不會是現在!如果問誰最了解他,那就是我!在這個當口,別說是一本書,再大些他也能忍下去!你說的對,是有人在背後搞他,目的就是阻止他拿下新城工程!”


    魏舍剛冷冷地說,“我也了解他。這樣的事他幹的還少嗎?羅少興是做什麽的?”


    “那是過去!打江山和守江山能一樣嗎?”魏鳳茹盯著弟弟,“羅少興被帥小平揪去親自審問了一回,絕不是他!”


    “那會是誰?”魏舍剛也盯著姐姐。


    “很簡單。誰在這件事裏收益,就是誰幹的。”


    “那就是陶唐。誰都知道陶唐不希望占他的地盤。”


    魏鳳茹從魏舍剛身上感到了從未有過的陌生,“大剛,你真的不知道那本書?”


    “我真的不知道。你看我是個有時間讀書的人嗎?別說上網讀書了,前幾年他給我推薦的書我都沒看完呢。”


    “那算了……”魏鳳茹站起身,“舍剛,我要提醒你,所謂‘兄弟鬩牆,外禦其侮’,他再折騰,掙的錢大頭還是在東湖這口大鍋裏。反過來,如果房地產這根柱子折了,唐老三的那一坨不必說了,你的礦業能撐下去?”


    “姐,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問題咱倆不是交心多次了嗎?如果他一心跟你過,一心為家,就算把礦業這個起家底子丟掉又當如何?可是他是怎麽做的?為了保證那個姓戴的女人的安全,他把東湖保安部都快抽空了!他在提防誰?提防誰!他把礦業的多少骨幹調走閑置,又是防範誰?!姐,你省省吧,沒錯,我是不願意把東湖的所有資源全部壓在房地產上,除非他重劃股份!”


    魏鳳茹啞然。董事會開不了,唐一昆壓根就不給大家上會討論的機會,反而訓斥她昏了頭,拿武三思的故事教訓他,好像她成了武則天,“簡直是愚蠢!沒錯,齊震是外人,但從來都是家賊難防!齊震有股份嗎?你們魏家人拿走股份會留給小天?做夢!”


    “實在不行,就分家吧……”魏鳳茹真的為難了。


    “分家?這個時候分家?別說唐家人不會同意,政府也不會同意!其實說這些純屬瞎扯,真後悔當初太縱容他了……”


    為什麽再不能像創業之初大家齊心協力?魏鳳茹無數次地問過自己。就唐魏兩家掌握的財富,放在全國不好說,在省裏絕對是第一了,東湖是唐魏兩家的,這是明麵上的財富,東湖的資產負債率近年逐年升高,但也沒有超過70%,如果計算淨資產,別說小天這輩人,十輩子也花不完。當然,那些資產都是以礦山、機器、樓盤和工廠存在的,如果變現,可能拿不回那麽多錢而且變現絕非易事。但唐一昆的財富並不局限於東湖,他這些年在沿海城市,在風景名勝地購置了多少房屋別墅,連魏鳳茹也全說不清楚。這是實實在在的投資,那些不動產的價值至少翻了一倍了。為了更保險,唐一昆多年前就開始把財富“悄悄地”但合理合法地轉移出去,他在港島、英國、澳洲和新西蘭等地大肆置業,這些她都是知道的,大部分都是以她或者一對兒女的名義辦的,這是不動產部分。還有連她都說不清的大量的增長性極好的股份,這是動產,他沒有瞞她,很多股份就掌握在她手裏,那是長期投資,而且已經取得非常可觀的收益。


    前幾天蔡元浩(那是唐一昆內心真正尊敬的極少數人之一)專程到家裏做她的工作,大概唐一昆將最近家務事告訴了菜總吧。魏鳳茹對潔身自愛但熱衷於公益的蔡元浩的尊重不在唐一昆之下,換做其他人,魏鳳茹根本不會允許他介入自己的家庭事務,但蔡元浩不同,她願意與他交談,願意向他傾述自己的心煩和痛苦。


    於是倆人談了很久,魏鳳茹如實講了她與唐一昆矛盾的始末,也闡述了她為何要力主重新劃分股份。


    蔡元浩靜靜地聽她講了一個多鍾點,很是對她開導了一番。蔡元浩說,他跟唐一昆打交道快二十年了,很佩服唐一昆在生意場上縱橫捭闔的手段和犀利的眼光,就像目前的新城建設,某種意義上是唐一昆主導的,沒有唐一昆的推動,至少新城項目不會現在就啟動。在他認識的企業家中,論眼光和手腕,還沒有超過你老公的,東湖換了任何一個人掌舵,都不會有今天的氣象。但他不讚成唐一昆的生活態度,可是,這個沒辦法,社會就是這樣,一些道理你比我更清楚,怎麽說呢,男女平等隻能是一種理想,人類從母係社會轉為父係社會自有其客觀規律,主導社會及家庭的,目前乃至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還是男性。要求一個人完美無缺太難了,很多局麵根本無法與他相比的人,生活比他荒唐的多。作為他多年的合作夥伴和朋友,隻能寄希望於他在天空翱翔一圈後再回到地麵來,我相信,隨著他年齡的增長,他會越來越務實的,因為他是少有的聰明人。說這一大堆廢話是什麽意思呢?就是希望你認清形勢,東湖是唐一昆的,也是你的,非要再擴大範圍,勉強可以說是你兒子的。但絕不會是別人的,唐一昆掙一萬塊,至少會拿回九千元,這個話,我是敢說的。在目前形勢下,的確不適合做股份的重新計算和劃分,東湖需要穩定,需要讓競爭者找不到破綻。你可能不知道,平泉新城這塊超級大蛋糕吸引了無數人,不止是平泉本地的公司,也不止是北陽以及本省的公司,政府並非隻有東湖一個選擇……弟妹,你是少有的女中豪傑,一些道理其實非常簡單,但在憤怒的情緒控製下卻往往看不清局勢……現在,誰扯東湖在新城項目上的後腿,誰主張東湖分家,絕對不是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好好想想吧……唐一昆現在很難,可以說是內外交困,你冷靜地考慮一下,唐一昆通過這個大項目把東湖推向一個新高度,收益者有誰,主要受益者是誰?


    這番話觸動了魏鳳茹。於是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便去找了魏舍剛。但結果很不好,魏鳳茹真的感到了危險,如果找一個能從內部摧毀東湖的人,舍魏舍剛再無他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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