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迎親那日,王熙鳳一大早就忙著吩咐眾人按部就班的等著迎候新娘子進門。


    為了撇開幹係,巧姐兒沒敢跟青兒一起,故意在大庭廣眾下瞎忙乎,咋咋呼呼的故意引人注意,免得事發後夫人追究起來,媽媽受連累。


    瀟湘館這裏,紫鵑姑娘徹夜未眠,聽著林黛玉輾轉反側的聲音,咳嗽也越發嚴重了,好在沒再吐血,眼巴巴地等候天亮,所以,也是起個大早,吩咐雪雁用小爐子熬了冰糖燕窩,自己去服侍林黛玉起床,梳洗了,哄著她吃了一小碗燕窩粥。


    林黛玉一夜未睡安穩,精神反倒比昨日裏好些,依舊是尋常裝扮,那份淡定,就像是決定飛蛾赴火的勇士,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也沒什麽可恐懼的。


    "春芊,今兒屋裏的火要燒得旺旺的,有人來探望,隻說我剛服藥歇息了,恕不見客。"林黛玉鎮定地吩咐著,春芊應著,她便坐下撫琴,剛彈了一個羽音,就聽鸚哥兒歎息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雪雁正收拾完回來,揚起帕子對鸚哥兒揮了下道:"這該死的鸚哥兒,胡說什麽呢......"


    突然意識到今兒是姑娘的大喜日子,不該口沒遮攔,連忙閉了嘴,飛紅了臉,躲在屋外,咬著嘴唇不敢再言語。


    林黛玉不以為意,扶著紫鵑的肩膀度過去,給鸚哥兒添了一小勺黍米,笑著教它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紫鵑覺得這兩人說的話都不吉利,也不敢聲張,想著自己姑娘這些年孤苦伶仃的,今兒的事情順利還好,若是有半點差池,姑娘可就真的要一去不複還了,不由就悲從心中來,眼圈兒紅了,不敢麵對林黛玉,轉身去屋裏裝著收拾妝台。


    整整一天的時間都在惶惑不安中度過,林黛玉先還擔心有人來探病懶得應酬,誰知道連個小丫頭也不曾來代替主子問候一聲。


    春芊帶著兩個媽媽把屋裏的火籠得旺旺的,然後,偷偷去怡紅院打探消息,裏邊靜悄悄的,隻有幾個看門的婆子在那裏曬太陽打盹兒。


    這是怎麽回事兒呢?不像是娶親的樣子呢。忙回來告訴紫娟姐姐。


    紫鵑也覺得奇怪,便親自過來,正在四處張望呢,卻被冒失鬼墨雨撞了個趔趄。


    墨雨有些不好意思,摸著後腦勺傻笑道:"紫鵑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沒撞疼姐姐吧?哎,對了,紫鵑姐姐在這裏幹什麽呢?"


    紫鵑笑道:"你們二爺不是今兒娶親嗎?怎麽沒見一個人影兒。感情是我記錯日子。"


    墨雨急著要走,尋思紫鵑姐姐以後也是二爺的人,不敢得罪了,便也笑道:"我這話隻告訴姐姐,你可別告訴雪雁他們,上頭吩咐了,不讓你們那邊的人知道呢。就是今兒夜裏娶親,哪裏是在這裏,璉二爺帶人在榮禧堂另收拾了婚房。"


    紫鵑還是有些不放心,扯住墨雨不放他走,忍不住又問到:"寶二爺不是糊塗了嗎?二爺知道給他取的是薛姑娘嗎?"


    "那可不能讓二爺知道。我們二爺原本糊塗了,不吃不喝的好幾天了,就因二奶奶一句玩笑話,說是要給他娶林姑娘,立馬便好了大半,如今,也和平常沒有大礙,剛還鬧著要去看林姑娘呢,被襲人姐姐攔住,說是小姐們出閣前是不能和夫婿見麵的,林姑娘素來小性兒,若是寶二爺壞了規矩,林姑娘肯定要生氣,這才哄得二爺安分在新房等著呢。"


    紫鵑這才放下心來,隻盼著夜晚來臨,等林姑娘進了洞房,見著寶二爺,便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轉回瀟湘館,剛進院門,就見春芊探頭探腦的往這邊看,見到紫鵑急匆匆的道:"紫鵑姐姐可回來了。林之孝家的來了,說是來看林姑娘,被我們攔住,卻就是不肯走,說是有事兒定要見紫鵑姐姐。"


    這裏話未說完,就見林之孝家的風一樣的出來,拉著紫鵑的胳膊,邊往外走邊道:"哎呀,紫鵑姑娘你可回來了,寶二爺身子不爽,太太點名兒要你過去服侍,這可是件好事呀,你和寶二爺曆來就相處得好,將來少不得收了做房裏人......"


    紫娟掙脫她的手,佯怒到:"林大娘這是什麽話?感情這府裏的丫頭都緊趕著想給寶二爺做屋裏人呢!林大娘剛也看過我們姑娘了,現在還病著起步了床呢,我好歹服侍她一場,難道眼看著她病的要死要活,我倒去攀高枝兒嗎?林大娘盡管回太太,就說紫鵑不識好歹,要辜負太太的這番賞賜了。"


    "紫鵑姑娘這話最好自己去說給太太聽,我可不敢去討沒趣兒!"


    林之孝家的還要懟她呢,就見大奶奶李紈扶著素月的肩膀進了院門,嘴裏問道:"紫鵑姑娘,林大娘,這是怎麽回事兒,你們兩個怎麽懟上了?"


    "給大奶奶請安。"林之孝家的忙迎了過去,把李紈拉到一邊,壓低聲音道:"大奶奶,太太讓紫鵑姑娘去扶薛姑娘上轎,紫鵑姑娘不願去。"


    李紈笑道:"紫鵑雖然是我們家的,可是,自幼給了林姑娘,兩人親如姐妹,一時半會兒也離不得。這樣吧,就讓雪雁姑娘故去走一趟。"


    林之孝家的不解,忙問道:"大奶奶,這也可以嗎?"


    李紈附耳低語了幾句,林之孝家的連忙改口道:"紫鵑姑娘,我知道林姑娘需要姑娘照顧,那就請雪雁姑娘隨我去一趟,我也好給太太交差。"


    雪雁不明就裏,傻傻地看紫鵑臉色,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紫鵑便把她扯道裏屋去,說是告訴姑娘一聲,騙開眾人,秘密吩咐了幾句,這才過來回複林之孝家的道:"那就勞煩林大娘在太太麵前美言幾句,我在姑娘身邊看著,老太太,太太也好放心。雪雁,你隨林大娘去吧。"


    林之孝家的帶著雪雁去了,李紈進去問候了林黛玉幾句,讓她安心養病,想到一旦寶玉的婚事被這邊知道,會是怎樣的淒涼光景,心裏不由酸酸的,見黛玉狀況不像昨兒丫鬟們說的那樣嚴重,也就告辭了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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