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心裏不解,問紫鵑到:"妹妹昨兒不是答應青兒姑娘了嗎,由你親自去扶寶姐姐上花轎,怎麽換成雪雁了?"


    "夫人讓我們過去,橫豎就是為了遮人耳目,哄著寶二爺拜堂成親,我和雪雁誰去都沒關係的,說起來雪雁是姑娘家裏帶來的,由她去更符合情理。倒是姑娘這裏我放心不下,還是由我陪著姑娘去和青兒姑娘會麵,到時候雪雁扶著姑娘去見寶二爺。"


    林黛玉也不好明說,她是希望紫鵑和自己一起嫁進賈府。陪房丫頭都是主子的心腹,關係親密自是不同一般,按照不成文的規矩,將來在府裏的地位,自然要比其他丫頭高出一等。


    好容易等到天黑,林黛玉在紫鵑的陪同下從角門出去,靖城少爺果然在那裏等候,並且備好了馬車。


    主仆倆上了馬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寧榮街口的酒樓,青兒早在店門口侯著,徑直帶她們去二樓包房,和紫鵑一起服侍林黛玉更衣梳妝打扮。


    剛梳妝好呢,就聽樓外亂哄哄的鬧將起來,王青兒推開窗戶往下看,隻見呆霸王薛蟠仗劍擋在花轎前麵不知死活地怒罵道:"你們這些死娼婦養的,敢攔榮國府的花轎,你們知道我家姑爺是誰嗎?榮國公嫡孫......"


    話未說完,就被一個小將軍一腳踢翻在地,拿劍抵住喉嚨道:"榮國府娶孫媳婦兒?沒聽說過,德妃娘娘薨了,榮國府還在守製時期,怎麽可能違製娶親?這頂轎子分明有蹊蹺,別是替寧國府轉移私產的吧?給我仔細的查!"


    呆霸王忙叫屈道:"就因為守製期間,我妹子不能風光的出嫁,原是悄悄兒的抬去給寶二爺衝喜,是哪個王八羔子報信誣陷,花轎裏是我妹子,你們不得驚擾了她,否則,我就,我就死給你們看......"


    薛蟠說著,就做勢故意往劍尖上蹭,倒把那小將逼得不得不劍撤讓一邊兒去。


    林黛玉聽薛蟠在那裏大喊大叫,心裏不由感慨,寶姐姐到底比自己幸運多了,遇到事情還有個親兄弟在前邊擋著,哪像自己這般狼狽。


    這裏正在感傷呢,就見轎簾被招起來,薛寶釵從裏邊出來道:"哥哥,國家法度誰敢不依,別說榮國府,王子犯法也當和庶民同罪,這位將軍也是職責所在,你別難為他。"


    又轉過身去,不卑不亢地對那位小將軍道:"小女子頂著蓋頭,不便露麵,請將軍恕罪,將軍既然要檢查,小女子可否先去店裏暫避一下,等將軍覺得可以放行時再出來。"


    薛寶釵嘴裏在征求許可,可是,並沒有等候那小將的回複,由雪雁和鶯兒扶著,徑直往酒店裏走去。


    掌櫃的早迎了過來,陪著小心道:"原來是榮國府二奶奶光臨鄙店,小店不勝榮幸。二奶奶,樓上有雅間,請去那裏稍事歇息,小人這就準備茶點送去。"


    素知薛蟠蠻橫,事情這麽順利就得到解決,倒是出乎王青兒的意料,她還在等英郡王大駕光臨呢。


    街上英郡王的人還在裝模作樣地搜查,把花轎裏裏外外看了個遍,隻差沒把花轎給拆了。


    掌櫃的把薛寶釵主仆三人帶到事先備好的包房裏,親自準備好茶點送來,安置好了悄悄兒去另一間屋裏告訴青兒姑娘。


    聽到關門聲,薛寶釵不緊不慢地扯下蓋頭,倒把雪雁和鶯兒嚇了一跳,按舊俗,新娘子是不可以自己掀開蓋頭的,據說那很不吉利。


    薛寶釵道:"鶯兒,倒盅茶我喝。"


    "是,姑娘。"鶯兒一邊奉上茶一邊勸導道:"姑娘,俗話說好事多磨,你可別隻顧氣惱,再氣壞了身子,太太會更加心疼的。都怪寧國府,珍大爺他們做下許多荒唐事,也是自作自受,隻求老天爺保佑,可別連累了榮國府。"


    薛寶釵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淡淡地笑道:"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們所在的房間是在走廊內側,窗戶麵對裏邊的院落,看不到街上的情景。


    冷眼旁觀,看雪雁猶猶豫豫的像是有話要說,卻三緘其口,薛寶釵笑問道:"雪雁姑娘可是有事情要做?去吧,倒是難為你了。"


    雪雁正在猶豫著,這次能作為薛姑娘的陪房丫頭純屬意外之喜,或許是上天給她打開的一扇通往幸福之門。她隨林姑娘來賈府十來年了,從不諳世事的小丫頭,如今已是及笄之年,看慣了人情冷暖,自忖在賈府,凡是違逆太太和二奶奶的人,無論是奴才還是主子都沒有好下場,就算姑娘嫁給了寶二爺,太太也有一千種辦法把她打回原形,到時候,自己的下場隻有比晴雯金釧兒更加悲慘。況且,自己雖然是姑娘從姑蘇帶來的,可和姑娘的關係,遠沒有紫鵑姐姐親密,將來有什麽好處,自己哪裏爭得過紫鵑去,倒不如......


    鶯兒見雪雁隻顧了發呆,過去推了一把道:"雪雁,姑娘問話呢,發什麽呆呀?"


    "奴婢該死,有些話奴婢不知道該不該說。"雪雁還沒想清楚呢,這話已經脫口而出。


    薛寶釵冷笑道:"你可想好!"


    雪雁下意識地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對薛寶釵道:"寶二奶奶贖罪,不是奴才有意欺騙二奶奶,實在是奴才自幼跟著林姑娘,她的話,奴才不敢不聽。"


    聽林大娘說紫鵑姑娘不肯來陪嫁,倒是林姑娘從姑蘇帶來的丫頭頂上,鶯兒就有些瞧不上雪雁,這會兒對她自然沒好臉色,不等主子發話就搶白道:"雪雁姑娘這話可奇了,林姑娘如今就剩一口氣了,能讓你欺騙我們姑娘什麽呢?"


    雪雁心一橫道:"今兒攔住二奶奶轎子,都是王青兒姑娘蓄意安排的,她挑唆我們姑娘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要在這裏偷梁換柱,假扮二奶奶嫁給寶二爺,二奶奶若不信,隻需奴婢出去,不消片刻,我們姑娘就要上花轎了......"


    "為了我你竟然背叛林姑娘,真是難得你這番心思了!"薛寶釵麵不改色地淺抿一口茶,微微蹙眉,轉而又微笑著對鶯兒道:"這是我們家送進府裏的龍井呢,林姑娘倒是有心人,怕我喝不慣這裏的茶,竟然親自帶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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